這個問題很關鍵。
貓奴不知道，鼓起腮幫子搖頭，顯得有些呆萌可愛。
但肩膀上趴着的猩紅眼睛木偶貓，卻始終讓人警惕、恐懼。
無相神情嚴肅：“好了，最後一個問題，戈爲什麼在裡面？你又爲什麼不惜性命保護他。”
貓奴神情瞬間嚴肅，她挺了挺腰板，而後，摸着肩膀上的布偶貓腦袋，聲音認真：
“這件事，恐怕還需要你們靠近去看看，看過之後，你們就都懂了。”
姚不忍早就想過去看看，聞言直接擡腳。
無相幾人也立刻跟上。
這時，身後響起咋咋呼呼的聲音——
“喂喂喂，老大，等等我呀！”
是胡道！
熟悉的胖子從遠處跑來，因爲跑得有些快，身體上的肉一晃一晃，白胖胖的臉在黑暗中也顯得可愛。
貓奴撇嘴：“是你呀，烏鴉嘴。”
胡道：“小丫頭，你怎麼在這裡？哎呀，快給我解釋一下，發生了什麼，我剛剛陷入好可怕的夢境，差點醒不來！”
胡道一臉後怕，拍了拍胸口。
多金：“嘖，我們可都早醒了，沒有經歷過改造的人，你是最後一個醒來。”
胡道氣呼呼，拔高聲音：“你以爲誰都有你們這樣的好運氣啊？你、老大、摩西，運氣簡直好到爆，可惡。”
最討厭運氣好的人！
幹嘛都一樣闖關，就他們開掛啊！
摩西咧嘴：“運氣好我高興，咋滴？”
胡道微微笑：“呵呵，你們好運三人當中，只有你的好運是用智商換的，我一點也不羨慕。”
摩西：“……”
頓時，他氣得磨牙。
多金正經起來：“好了，不貧了，給你講講發生了什麼。”
那邊，多金和貓奴給胡道講着發生了什麼。
這邊，姚不忍和無相交換了幾個眼神，只是一個對視，很快就能明白對方的心思。
配合默契。
——非常冒險的嘗試，但他們準備試試。
姚不忍收回視線，淡淡道：“老鬼他們留在原地？”
無相只說：“沒醒來就留着吧，也許留在原地，反而會更加安全。”
姚不忍聞言，點點頭，不再多言。
很快，胡道弄清楚情況，而他們也靠近了黑白交界。
果然如貓奴說的一樣，這裡十分危險，不管是白色的還是黑色的能量，都在翻涌，像是能吞噬一切，可怕至極。
他們六人還沒靠近，就已經感覺到逼人的壓迫力。
別說戰鬥，光是靠近都覺得呼吸困難。
姚不忍也一樣。
黑白是兩種不同感覺的能量，只有一種，她會非常輕鬆，但兩種能量交錯，讓她也和其他人一樣感受。
但此時此刻，沒人後退，反而迫不及待上前兩步，尤其是無相，嘴角都溢出了鮮血，也不管不顧往前，一雙眼睛緊緊盯着前方。
沒人阻止他。
因爲所有人都看着前方黑白交界處。
便是姚不忍，神情也有些震驚。
在遠處，她隱隱約約看到黑白對峙，非常平穩，中間似乎還有什麼東西，不過距離太遠，她看不清楚。
此時靠近，中間部分被放開了，她纔看清楚——
黑白兩色並未直接相觸，在它們擠壓的中間，有一層一層的東西存在，如果仔細數，就會發現一共有三十層。
他們距離遠，還隔着兩股能量巨大的排斥感，讓他們沒辦法再靠近。
對峙空間分成三十層，死死抵在黑白中間。
而旁邊，有一道並不強壯卻極其堅韌的身影站立。
那道身影手上舉着一個托盤，身體吸收着能量，又往托盤注入白色能量，托盤虛影蓋在那三十層的空間上方，將其罩住，保護着這個空間。
而他，與這個空間已經是一體。
他的狀態並不好，連吸收能量都變得被動，像是機械運行的機器。
他側站着，姚不忍可以看到他臉上的嚴肅與認真，他的眼睛是閉着的，看不清楚裡面的神采，但眉目間，都是正氣。
——這就是戈。
不用詢問，姚不忍就已經確定。
所有人都被一幕震撼。
貓奴聲音沙啞：“如果沒有猜錯，他保護的是三十層世界。”
無相震驚的銀色眼眸中，帶着恍然，聲音輕輕：“怪不得戈一直沒有出現，怪不得我們找瘋了也找不到他……原來，他在外面保護着三十層世界。”
這裡是從副本進入的黑色塔，所以他們能在三十層世界之外，而之前在遊戲大廳或者其他世界，他們都在三十層世界內。
在裡面的他們，怎麼可能看到在外面守護的戈？
這一瞬間，許多疑惑都有了答案。
爲什麼周圍是漆黑一片？
爲什麼進入三十層世界，卻看不到副本？
因爲——他們進入副本內的黑色塔，根本沒有進入三十層世界，他們出現在了三十層世界外部的空白區域！
三十層世界在黑色塔內。
但誰說整個黑色塔內部都是三十層世界？
這裡面，分明還有一黑一白，強大的對峙能量！
胡道看着前方，喃喃：“他就像是一個載體，已經和這裡融爲一體，他的身體是個轉換器，是保護三十層世界的工具……”
無相尋找了他許久，此時忍不住上前。
在這裡，每一步都很艱難，他往前走的兩步，竟然七竅流血，身體像是被撕扯着，疼痛難忍。無相只能往前兩步，便再難進寸步。
貓奴呼出一口氣，在無相的身後劇烈喘息：“這裡就是我們能走到的極限……距離戈還有……還有至少三十米，而這三十米……寸步難行。”
這一段話讓她說得極其困難。
在這樣一個十分痛苦的地方，還能保持理智已經很難。
摩西、多金與胡道，都停在無相身後。
無相還想要往前，可是擡起的腳只艱難往前走了一步，便身體一晃，差點倒下。
他的聲音沙啞：“從這裡往前，每一步壓力都是劇增……”
多金劇烈喘息，聲音微顫：“那我們怎麼才能走到戈的旁邊？”
胡道揚聲喊道：“戈！”
然而，前方沒有一點動靜，戈依舊維持着他的姿勢，閉着眼睛，似乎對外面毫無知覺。
衆人滿臉失望。
這時，姚不忍擡腳，一步步走到無相身邊，停下。
無相看向她，眼裡帶着最後的期待，“你、可以嗎？走到戈旁邊去。”
姚不忍是不同的。
這種不同展現在了過去的副本中。
他們都無比確信，此時此刻，也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她的身上。
姚不忍沒說話，只緩緩收回看向無相的視線，往前走。
她走得很慢，撥動魂骨佛珠的手都已經停了下來。
姚不忍沒有身體，不會暈厥，也不會有七竅流血的反應。
但她感受到的痛苦，和其他人感受到的都一樣。
很難受。
來自靈魂深處的難受。
無相沒說錯，每往前走一步，這種痛苦都會翻倍。
但姚不忍一步又一步，沒有停留。
無論是從忘川走出來，還是一層層下地獄，過刀山與火海，她都已經體會過這種痛苦了。
——而她永遠不會停。
這世間，她行事從來只遵從本心。
就如同如此此刻，她想要知道三十層世界的來歷，那她就一定會走到戈的旁邊，一步一步，絕不會停。
身後，無相等人已經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但很快，他們臉上的震驚變成了驚喜與期待。
貓奴聲音沙啞：“我好像知道你們爲什麼叫她老大了……有能力，有堅持、有心智。”
她不痛苦嗎？
不，她微微晃動的身體，越來越艱難的一步又一步，足夠說明她的痛苦。
可她還是距離戈越來越近，沒有停。
摩西的右手緩緩豎起一根大拇指，這一次，摩西沒有阻攔。
而胡道與多金呆呆看着老大的背影。
無相呼出一口氣，嘴角上揚：“選擇這樣的盟友，是最正確的決定，俞平川做了天大的一件好事。”
當初，俞平川製造召喚器，招來了新人姚不忍。
此時再看，他當日召喚的不僅是玩家，是隊友，還是——希望。
姚不忍走着走着，逐漸適應，她的手指開始撥動魂骨佛珠，這讓她越發艱難的腳步變得稍微好了些。
周圍的能量擠壓着她，而她選擇了使用裡面的絲絲白色能量。
三十米的距離走了很久。
在他們的注視中，她走到了戈的旁邊。
她已面白如紙，身體晃動，但她的眼睛如同兩顆黑葡萄，發着光，裝着星河。
她緩緩擡手，握着魂骨的手舉起，對峙中的白色能量，一點點擠入魂骨佛珠中，珠子變得更亮，金色的光芒當中，隱隱帶着白。
——在這一刻，她選擇了陣營。
不，或許是很早就選擇了陣營，此時此刻，才完全確定。
沒有黑白區分的姚不忍，在混亂的黑白能量中，選擇了使用“白色”。
而後，魂骨佛珠中的白色能量緩緩溢出，流向閉着眼睛的戈。
不遠處，無相幾人緊張看着。
能量越來越多，涌入戈身體中的白色能量也越來越多。
戈就像是一個搬運器，身體成爲中轉站，將能量吸納進來，再通過托盤放出，保護着三十層世界。
一進一出，維持着平衡。
但姚不忍注入了能量。
她注入的能量打破這個平衡。
戈，緩緩睜開了眼睛。
——三十層世界真正的、最核心的秘密，終於即將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