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聞言,立刻睜大了眼睛看向夏夢凝,道:“夏夢凝,你爲何這般狠心……”
夏夢凝拿着帕子點了點脣角,默嘆一口氣道:“似乎,這句話真的很多人跟我說過呢。”
謝氏氣得不行,“夏夢凝,若是生兒有個三長兩短,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苟延殘喘!”夏夢凝猛地擡頭,看向謝氏冷冷道:“他咎由自取,本該有今日,倒是你,難道你以爲你現在還是夏家的主母麼,難道你以爲我還會忌憚你嗎,謝氏,早在一年之前,我就已經不受制於你的管轄了,今時今日,我要弄死你,簡直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
謝氏看着夏夢凝清冷的眸子,咬着牙道:“你這樣做,一定會有報應的……”
夏夢凝失笑,看向謝氏道:“報應?難道你不知這深宅大院吃人不吐骨頭,以前的夏夢凝早就死了,現在的我已經是下過一遍地獄的人,我還會懼怕報應麼,我不妨實話告訴你,我可不準備弄死夏川生,只因爲我知道,夏川生是你最在乎的人,所以,我要你好好看着,你那個最寶貝的兒子,是怎麼一點點變成奴才,變成乞丐!”
謝氏氣急攻心,“夏夢凝,你到底要我怎樣才能放過生兒,難道非要我去死嗎……”
謝氏的話還未說完,就感覺自己脖頸之上傳來一陣強烈的窒息感,眼睛往下看的時候,便見夏夢凝的手已經掐上了她的脖子。
“咳咳……你好大的膽子……”謝氏揮舞着手臂,可全身像是被定住了一樣,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夏夢凝冷眼看着她,“謝氏,你以爲我會讓你死嗎,我不妨實話告訴你,不管你怎樣做,我都不會讓你和夏川生好過!”
謝氏泛白着眼珠子,費勁道:“夏夢凝,你一定會有報應的,你一定會有報應的……”
夏夢凝冷笑,“那一晚在涵兒本無心上吊,她或許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或許是自己年輕的生命,可是你卻爲了懷疑涵兒知道了你的秘密而狠心將其吊死,謝氏,你做了那件事,就要想到今日的後果!”
劉詩涵死後,夏夢凝和吳青便懷疑了劉詩涵真正的死因不是吊死,可她們也沒有往謝氏的頭上去想,直到陳媽媽將這件事告訴了夏夢凝,夏夢凝這才知道當時謝氏懷疑夏知寒將這個秘密告訴了劉詩涵,或者是這麼長得時間接觸,劉詩涵肯定知道了什麼,就因爲這一點點的懷疑,謝氏便狠心下手派人將劉詩涵掐死,僞裝成了上吊而死的模樣。
謝氏愣住了,夏夢凝鬆開了手,冷聲道:“我不會讓你死,我會讓你一日日的活的豬狗不如,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完,夏夢凝冷冷的甩下了手中的帕子,對九兒道:“走!”
兩人回了竹枝園,夏夢凝臉色疲憊的坐在榻上,由着九兒給自己解開了披風,夏夢凝伏在桌子上,感覺到自己的眼淚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九兒悄聲的退了出去,留下了夏夢凝自己在屋子裡,她懂夏夢凝此刻的心情,怎麼會再去打擾她。
過了好一會兒,九兒才聽得夏夢凝啞着嗓子道:“九兒,給我端盆水進來。”
九兒應了一聲,端了銅盆進來,伺候着夏夢凝淨了臉,道:“小姐,剛纔吳青來說,今兒個晚上的時候,她瞧見七小姐來找流顏了,似乎給了流顏什麼東西。”
夏夢凝擦了臉,點點頭道:“謝氏這麼被禁閉之後,劉氏跟夏夢蓉定是覺得沒有依靠了,上次夏川生輕薄母親的事情我可不會這麼輕易的忘記,她們兩個,也該得到懲罰了。”
正在這時,門外就傳來一陣腳步聲,夏夢凝給了九兒一個眼神,九兒就問道:“是誰?”
“九兒姐姐,是奴婢。”
說着話,流顏就走了進來。
夏夢凝坐在榻上,冷眼看着流顏,道:“何事?”
流顏忙恭敬道:“梅夫人讓奴婢來給三小姐送這個,說是喝了之後對身子好的。”
夏夢凝冷眼瞧着流顏手裡端着的白色瓷碗,笑道:“是麼,不過今兒個晚上吃的多了,感覺有些膩了,不如這碗補藥就賞給你了吧。”
夏夢凝雲淡風輕的說着,卻不料流顏聽了卻是面色發白,九兒在一旁看了,道:“怎麼,小姐賞賜,你這是要違抗麼?”
流顏被九兒的話嚇了一跳,急忙跪倒在地磕頭求饒,“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夏夢凝厭棄的看着她,絲毫不爲此動容,這些人都是虎視眈眈的想要來害自己,那自己爲何要心存善念的去原諒她們呢。
夏夢凝想到這裡,冷了臉道:“九兒,給她灌下去。”
九兒點頭,“是!”
說着,便走上前拿了流顏端着的瓷碗,一手揪起流顏的衣領迫使她仰起頭來,一手拿着瓷碗往她的嘴裡灌去。
夏夢凝伸手輕輕一彈,就點了流顏的穴道,九兒不費吹灰之力的就將一碗藥給流顏灌了進去。
這碗藥正是魏氏給劉氏的鶴頂紅,夏夢蓉讓流顏給夏夢凝喝了,許給了她不少的好處,可流顏卻是太高看自己,也太低看了夏夢凝。
見流顏七竅流血的模樣,夏夢凝笑了笑,道:“將她給擡到七妹妹的屋子去,告訴七妹妹,好歹知遇一場,也該給她半個後事。”
九兒點頭應了,當晚,夏夢蓉就在院子裡看見了七竅流血的流顏,夏夢蓉嚇的魂不附體,當夜就高燒不止。
魏氏自然是不會再去管她們的死活,劉氏沒有辦法,只得守着夏夢蓉,卻更加怨恨上了夏夢凝。
竹枝園裡,夏夢凝摸着手上通透無暇的玉扳指,笑道:“我記得,劉氏還有一個兒子,聽說,她的兒子十分好賭。”
九兒點頭,道:“小姐可有什麼要吩咐的?”
夏夢凝笑笑,“劉氏敢和魏氏合謀來害母親,我可要給她好好的安排一個結局。”
往後的幾日,劉氏都在屋子裡守着半瘋不瘋的夏夢蓉,這一日,卻是忽然有人找上了門,叫劉氏去前院兒商議要事。
劉氏心裡忐忑的去了,見夏川淵也在,先是上前行了禮,劉氏道:“老爺,不知喚妾身前來有何事?”
夏川淵搖頭,“是他們要找你。”
劉氏轉頭,見一羣五大三粗的人正坐在那裡,見了劉氏,其中一人便站起身子道:“你就是夏知孟的老孃?”
劉氏心裡一驚,點頭道:“我是,怎麼了?”
那人點頭,“這就是了,我們要找的就是你,你兒子在我們賭坊輸了銀子,最後將你和你女兒抵給我們了,現在你要麼還我們銀子,要麼就帶着你女兒跟我們走吧。”
劉氏嚇了一跳,急忙道:“怎麼會……孟兒怎麼會……”
那人有些不耐煩,“怎麼不會,白紙黑字的在這寫着呢,難不成還想抵賴不成,再說了,現如今夏知孟這小子還在我們賭坊呢。”
劉氏心裡發慌,轉頭去看夏川淵,卻見夏川淵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劉氏心裡着急,慌忙問道:“孟兒欠了你們多少銀子,我替他還了你們就是了。”
那人聽了劉氏的話,笑道:“你早這樣說不就得了,咱們賭坊就是講信譽,你給錢,一切都好說。”
說着,那人看了看手裡的單子,道:“一共是五千六百兩,您是付現銀還是銀票啊?”
劉氏一驚,驚呼道:“什麼,五千六百兩,怎麼會這麼多?”
那人不屑的冷哼,“這就要去問你家的寶貝兒子了,反正白紙黑字就這麼多,你要是有錢還最好,若是沒錢還,我們也不能做虧本的買賣,您就跟您閨女趕緊收拾好了跟我們走吧。”
劉氏心慌的搖頭,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夏川淵,道:“老爺,求老爺救救我們吧,蓉兒還那麼小……”
夏川淵看了劉氏一眼,道:“如今這府上的財政不歸我管,你若是要求,就去求郡主吧。”
夏川淵心裡其實是討厭劉氏的,上次葛氏被夏川生輕薄,跟劉氏脫不了干係,這種留着只會攪亂府上風氣的人,夏川淵還真是不想讓她繼續留在府上。
劉氏心灰意冷,讓她去求夏夢凝,簡直是自取死路,劉氏心裡着急的很,一旁的幾人卻是毫不含糊的上前一把攥住了劉氏的手腕,“既然還不清銀子,那就跟我們走吧。”
劉氏和夏夢蓉被帶走只後,這府上還真的少了不少風波,夏夢凝做主將明軒堂跟墨香閣全都清空,請了工匠前來將其打成一間,做了客房。
謝氏被關了禁閉,最着急的人莫過於柳香雪了,她本想利用自己現如今的這個假身份來多從謝氏身上撈一點好處,然後帶着錢財離京,尋個人家嫁了,也好過在這步步吃人的相府裡度過一生。
可是如今謝氏被關了禁閉,自己根本得不到什麼好處,也不能去見謝氏,這樣長此以往的下去,只怕自己是會被這相府徹底忘記,到最後將自己趕出去也不一定。
柳香雪一想到這種結果,就有些害怕了,不行,自己還年輕呢,怎麼可以在這裡虛度光陰,於是,柳香雪便決定趁夜去佛堂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謝氏藏寶的地方。
入夜,柳香雪便悄悄的潛入了榮福堂後院的佛堂裡,自從謝氏被關了禁閉只後,夏夢凝對外宣佈的是謝氏身子不好,需要靜養,榮福堂原來的丫頭小廝都被換走,只餘陳媽媽和另外兩個婆子看守着。
陳媽媽和謝氏算是有大仇,夏夢凝自然放心讓陳媽媽守着謝氏,其餘的兩個婆子,也是以前被謝氏擠兌暗害過的,夏夢凝故意挑了這樣的兩個人出來,就是爲了好好的看着謝氏,起碼不會暗中接濟她,省的出什麼幺蛾子,讓自己不省心。
入夜裡只後,陳媽媽便出府去回了自己的家,另外兩個婆子也都回了屋子裡吃飯閒聊,柳香雪故意的換上了一身丫頭的衣服,悄悄的趁兩個婆子不注意的時候,走進了佛堂。
佛堂裡亮着一排蠟燭,柳香雪側身走了進去,四處的看了看,也沒有看到謝氏的影子,柳香雪暗中送了一口氣,以爲謝氏去睡了,便貓着腰走進去,四處翻找起來。
果然,不出一會兒的功夫,柳香雪便在那一旁的箱子裡找到了那一日謝氏曾經給過自己的匣子,柳香雪喜不自勝,急忙打開匣子看了,裡面正是滿滿一匣子的奇珍異寶,柳香雪咬了咬嘴脣,輕手輕腳的準備將匣子往懷裡裝,正在這時,寂靜的環境中忽然傳來一陣聲音,“香雪,你在那做什麼?”
柳香雪被這忽然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上的匣子一下沒拿穩,猛地摔在地上,裡面的各色7684金銀珠寶散了一地。
謝氏就站在柳香雪的身後,正一手拄着柺杖,冷冷的看着柳香雪。
柳香雪尷尬的笑道:“姥姥,香雪是擔心您,所以趁沒人的時候來看您來了。”
謝氏冷哼,看了眼地下散落的珠寶,道:“來看我?我看你是惦記着這些東西來的吧。”
柳香雪知道事情已被謝氏看穿,便也不再準備裝下去,沉默的不做聲,蹲下身子便開始撿拾那些珠寶。
謝氏拿着柺杖狠狠的在地上磕了一下,道:“香雪,你是我唯一的指望了,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死後,這些東西一樣都是你的,你何必這樣心急?”
柳香雪站起身子,冷笑道:“唯一的指望?謝氏,既然今兒個你已經落到了這個地步,我就不妨將實話告訴你,我柳香雪,生父生母都是隴南人,我是亭長的千金,根本不是什麼你的外甥女。”
謝氏愣住,看着柳香雪冷冷的模樣,驚呼道:“怎麼可能,那玉佩……”
柳香雪冷笑,“我那一日在佛堂外瞧見了你拿着玉佩在念叨,結果回去之後便看見我那貼身丫頭香雲脖子上也有這樣的一塊玉佩,我思來想去,知道我那丫頭香雲就是你的外甥女,我問了香雲的身世,果然正是如此,我想到這是個絕佳的機會,便親手殺死了她,將她的屍體拋在了後院的井裡,自己拿了玉佩,頂替了她。”
謝氏聽着柳香雪的話,都快被氣瘋了,一想到面前這個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外甥女,甚至還是殺死自己親生外甥女的兇手,謝氏不禁怒從胸中來,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被憋死。
謝氏爲了穩住身子,連連的退後幾步,這纔將身子倚在了榻上,看着柳香雪大罵道:“你這個賤蹄子,竟然敢這樣欺騙我,難不成你以爲我被關了禁閉就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了嗎,你竟敢將我親生的外甥女殺死,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
柳香雪冷笑,“是麼,當時你給我喝了絕子藥,毀了我的一生,我便發誓這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你,一定要親自從你身上討回來,所以我要報仇,你知道嗎,你的親生外甥女死前,可是被你的親生兒子給看上了,還給佔了她的身子呢,怎麼樣啊謝氏,自己的親生兒子上了自己的親外甥女,這種亂倫的滋味兒,好不好受啊?”
謝氏氣得要命,眼前一片發黑,“你這個賤人,賤人……”
柳香雪毫不在意的蹲下身子繼續撿着珠寶,將一件件的珠寶首飾塞進自己的懷裡,笑道:“你隨便怎麼說,我更不想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呆了,拿了這些錢,我就會自己走,你自己,也自生自滅吧。”
謝氏氣得發狂,上前來狠狠的將柳香雪推開,“賤人,這些都是我的東西,你憑什麼動?”
柳香雪一個沒在意,被謝氏一下子推在地上,柳香雪見謝氏蹲下身子開始撿那些珠寶,眼紅的上前一把將謝氏推倒在地,上前狠狠的掐住了謝氏的脖子,“你這個老妖婆,早該去死了,就是因爲你害了這麼多人,所以你的兒子女兒外甥女沒一個好下場,現如今你還要斷了我的財路,我非掐死你這個老妖婆不可……”
謝氏哪裡有柳香雪的力氣大,不一會兒,謝氏就有些胸腔發悶,一點也喘不過氣來,柳香雪還在用力的使着勁,謝氏掙扎着,伸手摸索到了一個硬物,謝氏也不管是什麼了,拿起來往柳香雪的後腦勺用力的一揮,正在使着勁的柳香雪便猛地像是定格了一樣,然後身子便軟軟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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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氏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拿着的正是散落在地上的一支金簪,剛纔她正好將金簪的尖頭插進了柳香雪的脖頸處,所以柳香雪纔會被一下子斃命。
謝氏坐在地上,看着滿目狼藉的地面,想着自己如今的處境,不禁老淚縱橫。
兒子沒了,自己的地位也沒了,親生的外甥女也被殺死了,自己如今哪裡還有依靠,夏川淵已經不會再原諒自己,夏夢凝更是恨自己入骨,自己在這相府裡竟是沒有任何容身之處,謝氏想着,眼淚忍不住越流越兇。
這屋子裡的一番打鬥,將正在聊天的兩個婆子吸引了來,兩個婆子推開門進來看了,不禁都被嚇壞了,柳香雪仰躺在地上,頭部地下還流了一灘的血,謝氏哭着坐在地上,臉上是一片絕望和木訥。
那婆子急忙道:“你快去告訴三小姐,我在這守着。”
另一個婆子急忙點頭,正在這時候,卻見本來還坐着的謝氏忽然大吼一聲,神情像是極度的絕望,兩個婆子都被嚇壞了,一動不動的看着謝氏,只見謝氏大吼完了只後,便身子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兩個婆子躡手躡腳的走上前,伸手輕觸了一下謝氏的鼻尖,這才發現謝氏竟然已經沒了氣息。
兩個婆子急忙去稟報了夏川淵和夏夢凝,夏川淵已經睡下,聽了這個消息,卻是愣了一會兒,道:“不用驚動別人,拿一卷席子捲了扔亂葬崗去。”
小六子點了頭,悄聲的退了下去。
夏川淵躺回牀上,卻是已經睡不着了,謝氏的死,對於他來說已經沒什麼意義,這樣的一個弒母仇人,對於夏川淵來說,甚至是巴不得她能早些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