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雪空煎的雞蛋金燦燦,香噴噴,蘭草吃得連聲稱讚。後來,當她被柳雲薇懲罰三天不許吃飯時,她多次想起這一個早晨,這一盤煎雞蛋,那個時候,她坐在臺階上望着月亮淚流滿面。
吃過早餐,蘭草自去洗碗收拾,饒雪空站在院子裡想了想,回到房裡,拿了文房四寶出來,鋪在桌子上。她這裡沒有書房,沒有書案,只能放在圓桌上。
自己磨了墨,拿了枝毛筆,將紙鋪開,她又拿了本詩集出來,翻了一首簡單些的七律,開始抄詩。
當然,她還要收一收,以前師父曾經誇過她的字頗有風骨,鐵劃銀勾,錚錚如男。如果寫出原來的水平就怕過了,畢竟她對柳雲薇也有些許瞭解,柳府的人都知道柳三小姐女紅過人,這是她唯一的長處。
這本詩集收集了大昱朝當今才華榜上前五名的作品,但是這五位才子,饒雪空自然是不認識的,沒有一個是她在現代曾經聽聞過的詩人。
她選的是一首詠柳詩,詩寫得輕快淺白,卻頗有些趣味。
將抄好的詩吹乾,捲了起來,蘭草正端了一杯茶進來。
“小姐,您在寫字嗎?”
“嗯,寫好了,蘭草,我要去找一下老爺,你就在這裡玩吧。”饒雪空來了半個多月,還不習慣古代小姐是要時時帶着丫鬟的,就算她不帶,也不能叫丫鬟在家裡玩吧?
聽了她的話,蘭草愣了愣,而後便搖了搖頭道:“小姐要出去,奴婢自然得跟着。”
饒雪空無奈,道:“你要跟就跟吧。”
柳老爺有時會很早出門,有時也會在府裡偷偷懶,柳府的生意雖說做得很大,但也不需要最大的BOSS天天盯着,下面都有管事和掌櫃呢,柳老爺還算是勤快的,十天不過在家裡閒兩天。
前幾天柳老爺都早早出府了,饒雪空便猜測他今天會留在府裡。而據蘭草所說,柳老爺留在府裡的時候,早上便要考幾位小姐少爺的學識。
早年,柳府是請有先生的,柳雲薇也跟着學了兩年,後來大夫人便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不讓她去了。而柳明如卻是繼續學了幾年,大夫人又有話,嫡女以後是要當主母的,要管家,自然得能讀會寫。
嘖嘖。在聽到這一件事的時候,饒雪空又再次感嘆了一下大夫人的無恥,果然是她認了天下第二,便無人是第一了。
後來,柳老爺覺得還是要讓兩個少爺去書院,那樣能學得更多些,也能交些朋友,便將兩個少爺都送去了書院,而柳明如的灼華院又請了位女夫子教導她琴棋書畫,一直教導到了半年前。
若不是三姨娘的女紅了得,親自教給了柳雲薇,柳雲薇現在也不過是能認字能寫字,但才華和書法自然是沒有半分出色之處。
饒雪空猜測今天柳老爺在家,是因爲今天正是書院的休沐之日。
要考學識,自然是在柳老爺的書房。
饒雪空剛走到書房附近便碰到了老石。
老石見了饒雪空,老臉也有些發紅,又不敢這樣就避了開去,便低着頭道:“見過三小姐,三小姐可是找老爺有事?需要小的通報一聲嗎?”
饒雪空似笑非笑的表情在他看來很有些壓力。
“我自己進去。”
越過老石,她走向書房,果然聽到了二少爺柳明慶的聲音。
“先生曾言明慶字帶正氣,教誨明慶,字如其人,人如其字,做人要正氣凜然,書法卻要正得不僵硬,不刻板。”
柳老爺便笑道:“先生所言極是。”
饒雪空探頭一望,便見大大的書案後坐着柳老爺,前面各坐着柳明慶和柳明吉。柳明如不在。
柳老爺的隨從石鎖離書院有些遠,見了饒雪空,急急走了過來,看他那模樣是要來攔她,饒雪空立即就舉步跨進了書房。
“父親。”
這清亮的聲音讓房中父子三人的目光同時轉了過來。
“雲薇?”柳老爺的眉皺了起來,沉聲道:“你來做什麼?書房可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饒雪空沒理他的冷臉,依然微笑着走了過去,站在書案旁,將一直拿在手裡的宣紙放在案上,道:“父親,雲薇今天想請您點評下雲薇寫的字。”
柳老爺訝然:“你寫的字?”
“正是。”
柳老爺難耐好奇,便將紙鋪開,只見一首抄得很是工整的詠柳詩出現在眼前。令他驚奇的是那字寫得比明慶還要好!一筆一畫,收放自如,不過硬,不太軟,自有風骨,娟秀,漂亮。
“這是你寫的?”
饒雪空點了點頭:“正是雲薇所寫。父親,雲薇在西茉院可沒有虛度光陰,沒有筆墨紙硯,便用了柳枝在沙地上練習。上回父親憐愛,讓雲薇去鋪子裡挑些東西,雲薇便拿了文房四寶,練了幾日纔算習慣了用筆在紙上書寫。父親,女兒寫得如何?”
柳明慶和柳明吉也一直盯着那詩,柳明慶眼底浮起了不忿和惱怒。
柳老爺真是意外極了。再看了看那詩,忍不住讚道:“寫得好哇!”
饒雪空掃了柳明慶一眼,正好他擡起頭了,狠狠地瞪向她。
這小屁孩那是嫉妒嗎?饒雪空沒有理他,清晰地說道:“父親,雲薇有些話想跟父親說,能讓明慶和明吉先離開嗎?”
“柳雲薇,你算什麼東西?竟然敢讓我和哥哥離開?”柳明慶給了柳明吉一個眼色,柳明吉立即就指着饒雪空叫了起來。
“明吉,我是你姐姐。”饒雪空沉下臉,目光掃了過去。怕他們鬧起來,她的話反而沒有機會說,便不再去理他們,直接轉向柳老爺,問道:“父親,可知道庶女也有價值?”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柳老爺的目光中更是帶着怒氣。
在他要發作之前,饒雪空又搶先一步道:“父親先聽我說,聽聽並無妨礙,不是嗎?”
她也試過用討好的方法,用一個女兒對父親的親暱的方法,雖然收過一兩次效果,但是柳老爺其實並沒有放在心上,加上大夫人的枕邊風,那些感情牌,打了也再無效果,那她不如索性就從利益上來跟他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