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走了?”拓跋君敘見我未動,帶了些疑惑:“我說過不必擔憂,北魏與東晉目前關係尚好!東晉皇不會打破現在的平衡!”
我移步來到他的身側:“奴婢沒有擔憂,只是在想殿下特地爲了奴婢進皇宮,奴婢心生惶恐!”
拓跋君敘臉上緋色猶如滴血,“沒有特地爲了你,並不是爲了你纔來東晉的,你不必多想!”
他的話,讓我語塞。
爲何我聽出欲蓋彌彰之味?
直視了他半天,才反應過來,拿着自己的帕子,急忙到洗漱盆中擰了一下,這個人的肌膚很白,又易臉紅,一紅就像鮮血隨時隨地突出皮膚一樣。
“殿下,您好像很熱,請擦臉!”雙手把溼帕子奉上,容璟給我找的人,給我找的依靠,我願意用兩分真心去相待,。
拓跋君敘冷長的鳳眸微睜,隨手撈起我手中的帕子,指尖劃過我的手心,他一震一下,臉一扭,把帕子捂在臉上,聲音有些沉悶:“不熱,走!”
看着他略微凌亂的腳步,偏頭納悶,心中跟着莫名的冒出來,北魏的皇太子是不是有點傻?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了壓心神,我已和四年前判若兩人。
拼了命偷來的歲月,我過得十分平淡。
一身棉麻長裙,挽着長髮的是容璟給我的木簪子,在茶水的倒映下,我扯了扯嘴角,沒有笑出來。
脣瓣微微抿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總是止不住的散發出陣陣冷意,我根本就沒有容璟口中所說,有任何暖。
“爲何現在纔來?”拓跋君敘停留在驛站大廳的門口,見我端着茶來問我。
擡頭雙眼睛帶了一絲朦朧,他比我高出一個頭,我要直視他的雙眼,得擡頭,稍微墊一下腳尖纔可以。
他臉上的緋色,在短時間內消失得無影無蹤,我道:“殿下是在等奴婢?怕十一皇子爲難奴婢?”
他像被人戳了痛腳,連退兩步,把頭一扭,負手而立:“不,沒有,只是……隨十一皇子進宮,你端茶水做什麼?”
我並沒有覺得端着茶水有什麼不妥,就如實道:“來者都是客,上一杯茶水,待客之道!”
“隨你!”拓跋君敘斜視看了我一眼:“跟上!”
不知是我錯覺,還是他走得太快讓我花了眼,他的耳尖似乎又紅了。
目不斜視,跟隨着拓跋君敘一前一後進了大廳,闊別四年的舊人,出現在我的眼前。
四年前,他身形單薄,長相精緻,一雙似醉非醉的眸子特別出彩。
四年後,長相依然精緻冷峻,不過精緻冷峻之中帶輪廓生硬,似醉非醉狹長的桃花眼中散發着睥睨衆生之態。
喜歡穿小太監衣服的他,現在華袍玄黑,腰間環佩玉袂,頭戴冠玉。
在我拼命偷了四年光陰中,我趨於平淡,鮮少去打聽皇城之中發生什麼事。
現在見他能出來接北魏皇太子,他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如魚得水。
心中說不出來什麼感覺,在四年中對於他的想象,也許只有午夜夢迴朱漆紅牆甬長的宮道,我拼命的跑,他無處不在,與宮牆融爲一體倚靠雙手抱臂冷冷的睨着我。
兩人相互行禮,拓跋君敘清冷疏離:“多謝十一皇子出宮相接,請!”
容與薄薄的脣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皇太子客氣了,不着急,喝杯茶水再進宮不遲!”
拓跋君敘冷長的鳳眸悄然的打量了我一眼,伸手道:“十一皇上請!”
容與轉身落座,我把茶水放在他手邊桌子上,轉身剛剛放下拓跋君敘茶水時,容與端起他的那一杯,似醉非醉的桃花眸子,終於落在我的臉上。
瞳孔中散發出令人不可琢磨的黑色光影,茶蓋撇着茶沫子:“皇太子不遠千里來到東晉,不知爲何啊!”
我強壓鎮定,拿着空的盤子,站立在拓跋君敘身側,拓跋君敘閒淡道:“雷音寺高僧了無大師開壇說法,身爲他國皇太子,進入他國不來皇城拜見,萬一誤傷,說不清楚!”
容與微微上翹的嘴角,帶着一絲玩味的冷笑:“原來是這樣,不知皇太子在雷音寺,可碰見什麼有趣的人,有趣的事兒?”
“佛光普照,天佑東晉,算有趣嗎?”拓跋君敘反問道。
“算有趣,很有趣!”容與說着把茶盞放在嘴邊,輕輕的抿了一口,隨即手一鬆,手中的茶盞落地,他漆黑的雙眼猶如深不見底的寒潭向我射來:“皇太子的貼身宮女,泡茶的功夫,難以入口的苦澀啊!”
茶盞四分五裂,拓跋君敘冷長的鳳眸一眨,手端起了茶水,茶蓋掀起,輕輕地吹了吹,飲了一大口,吞嚥:“苦茶如良藥,良藥苦口,苦茶苦過之後,脣齒之間多有茶香,微甜!”
“本殿下覺得,這樣的茶水甚好,阿暖在本殿下身邊伺候,習慣了本殿下的口味,讓十一皇子見笑了!”
“阿暖啊!”容與視線深沉起來:“這名字妙得很,一個冰冰的女子,皇太子怎麼想起給她取名阿暖了?”
拓跋君敘從容不迫之中,突然帶了一絲羞澀,“不,她不是冷冰冰的,她笑起來很美,很暖,叫阿暖沒有錯!”
我怔了怔,目光被拓跋君敘耳朵吸引了,他和容與周旋的時候,氣勢言語各個方面都是一個合格的皇太子。
可是一提起我來,他的耳朵就像被開水燙過一樣,散發出紅紅的光,讓人不注意都難。
“是嗎?”容與持有質疑的態度,漫不經心道:“不如讓她笑一個,我瞧一瞧到底怎麼個暖法,跟她的名字相符。”
眼中顏色一深,上前微微行禮,垂目道:“十一皇子,奴婢是皇太子的奴婢,是皇太子的人,不是十一皇子的奴婢,不是十一皇子的人,尤憐賣唱,以笑取悅他人,奴婢做不出來,請十一皇子恕罪!”
容與嘴角冷笑的幅度越來越大,深沉的眼睛越來越黑,彷彿一團黑霧,要把我籠罩其中,“原來你是北魏人啊,我還以爲你是東晉人,你長得可真像我曾經丟失的一隻野貓!”
抓住托盤的手,微微泛白顫抖,野貓,他記的我,他認出了我。
不……也許這四年來他一直在關注我,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他時時刻刻觀察着我的動向。
之所以沒有動我,是因爲在雷音寺的範圍,是因爲雷音寺下有不成文的規定,在雷音寺的範圍之內不可殺人。
容與說着把話鋒一轉,叫了一聲拓跋君敘:“皇太子有所不知,我曾經在皇宮裡逮到一隻貓,野的,我以爲已經把她養到家了,放她出去,她不但會用叼回魚來,還能替我撓傷別人。”
“所以我很放心她出去,也期待她出去給我不斷的驚喜。可不曾想到,野的就是野的,無論怎麼養都不熟,最後給我的傷口,潰爛的差點要了我的命,皇太子,若是您,若是抓到這個逃跑的野貓,會怎麼處理她呢?”
拓跋君敘扭頭看我露出一抹淺笑,我覺得我真的眼花,在他的這抹淺笑之中看見了“靦腆!”
這真是要不得的眼花繚亂,心中暗暗唾棄自己,是被容與嚇傻了。
“十一皇子問本殿下?”拓跋君敘鳳眸對上他變得淡然:“沒有可說性的東西,與本殿下何干?”
容與露出陰森森地一笑,站起身來,身高與拓跋君敘不分上下,“既然如此,我倒知道該怎麼做了,皇太子請!”
拓跋君敘悠然的放下茶盞,起身:“十一皇子請!”
見他們倆往外走,我把手中的托盤,放在桌子上,緊跟其後。
容與故意沒有用馬車,而是步行在路上行走,拓跋君敘一派平靜,與他並列而走。
我和拓跋君敘隔了兩步之遠,每每我想錯開五步,拓跋君敘都會放慢腳步,我不知道他是故意,還是見不得我和他錯開。
我第一次進宮走的是神武門,這第二次依舊是神武門,朱漆紅牆像重新被刷過一樣,暗沉暗沉地像滴血。
“阿暖!”
我在想着華灼兒變成什麼樣子,又會在皇宮裡品價如何,拓跋君敘突然的叫我,我直接:“啊!”了聲!
啊完才驚覺不對,屈膝行禮:“殿下,怎麼了?”
拓跋君敘乾燥如容璟溫暖的手,拍了拍我的頭頂:“別怕,我在!”
我有些懵,眼中閃過不解,“奴婢沒有怕,奴婢是皇太子殿下的人,有皇太子在前面,不怕!”
拓跋君敘輕恩了一聲,疏離的語氣,加重道:“對,你是我的人,一切有我!”
不出意料,他話說完,耳尖又紅了。
我嘴角蠕動,差點脫口而出,你是不是認出我來了?
暗暗好笑,他不知我姓名,不過與我兩面之緣,事隔四年,一個他國尊貴非凡皇太子,怎麼能記住我這個無名小卒?
之所以安撫我,大抵是容璟對他的囑託,畢竟他的哥哥北魏那位少年成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將軍現在還在雷音寺千佛洞。
“是!奴婢是殿下的人!”我微微露齒對他笑。
“阿暖姑娘,笑起來果然很暖!”容與在前面也停下了腳步,眸色越發深沉凜然:“先前我還不信,現在到真是信了!”
拓跋君敘身體一轉,把我的身體擋住了一半,也擋住了容與的視線:“幸得十一皇子誇獎,本殿下謝過,聽說十一皇子入住吟泉宮,到真是賀喜!”
容與視線越過他,掠奪在我身上:“沒有什麼值得好賀喜的,這件事情已經四年了,早就過了賀喜的時間!”
他到底是取了吟皇貴妃的信任,入住吟泉宮,可不是住在吟泉宮,而是做了吟泉宮的小主子,吟皇貴妃的兒子。
在這宮廷之中,沒了容璟母妃蘇皇貴妃,能與皇后爭鋒的只吟皇貴妃了,這個如意算盤,容與打得很響亮,打的正確。
“好事不怕道賀晚!”拓跋君敘淡淡的說了一句。
我挪了一步,讓拓跋君敘徹底的遮住了我,容與視線停不在我身上,直道:“是,好事喜悅不怕晚,皇太子請!”
“請!”
宮道甬長,每次走的心境都是不一樣,來來回回忙碌的宮女和太監,沒有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
北魏的皇太子進宮,皇上在宮中設宴,各宮皇子作陪,我在想要不要偷偷溜走去凰承宮看一眼蘇皇貴妃,把容璟叮囑我的話轉達時,靜安公公尖細的聲音,高喊道:“上膳!”
一聲,我的視線便停留在門口,尚食房太監宮女們如貫而進,在衆多端菜的身形中,我看見了魚鋪恩,依照他穿着太監服,品階高了些。
在人羣的最後,我瞧見的華灼兒,最先看到的不是她俏麗的容顏,而是她脖子上掛的那一顆凹凸不平的珍珠。
她孃親留給她的遺物,我曾經從胖宮女那裡藉着順婕妤的光,狐假虎威弄回來的凹凸不平的白珍珠。
她手中端的那一碟菜,正好是拓跋君敘這一桌子的,她彎腰時,珍珠懸空,讓人看得更清楚。
我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容與,他狹長深不見底的桃花眼正向我望來,嘴角翹起若有若無的弧度。
我略帶嘲弄地勾了勾嘴脣。
養的野貓,跑了,看到了,得抓回來。
但是野貓有了新的主人,這新主人他還不能正面衝突,那麼他的心思就活泛起來了。
“這顆珠子?”拓跋君敘鳳眸盯着華灼兒彎腰懸空的那一顆珍珠,帶着猶豫的問出聲。
華灼兒微微露齒一笑,俏麗的容顏,帶着羞澀,恭敬的放下東西,聲音極輕的說道:“啓稟北魏皇太子,這顆珠子是奴婢的!”
拓跋君敘眸色一閃,疏離道:“很特別,很美!”
華灼兒眉眼瞬間彎彎:“多謝皇太子讚賞!”
皇上在主位上轉過頭來,四年,皇上高大挺拔的身軀帶了臃腫,冷酷威嚴,帶了一絲疲倦:“皇太子,對今天的菜式有什麼不滿?”
華灼兒沒有退下,雙眼垂下之前,飛快的希冀地看了一眼拓跋君敘,頗有些欲說還休,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之態。
拓跋君敘轉瞬之間,那一抹狐疑吃驚之色頓散,起身拱手行禮道:“東晉皇上客氣,菜式極好,只不過……”
拓跋君敘停頓了一下,華灼兒的眼神變了,裡面的小心翼翼的希冀變成一抹淡笑,勢在必得的淡笑。
皇上手一攤:“皇太子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拓跋君敘鳳眸一敘,“多年前來過東晉,東晉皇宮富麗堂皇,華貴悠長,一直心中感嘆,回到北魏之後,與身邊的人相說,她嚮往東晉皇宮!”
二皇子容千橫插一嘴道:“難道皇太子,代表北魏送親我東晉嗎?”
皇上眉頭微微皺起,拓跋君敘眼中華光流過:“不,二皇子誤會了,本殿下只是說,本殿下身邊的人,吵着鬧着要來東晉,想要看看東晉皇宮的富麗堂皇!”
“所以,皇上,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皇上恩准!”
皇上佯裝來了興趣:“皇太子請講!”
拓跋君敘鳳眸看向我,“阿暖想遊覽一下東晉的皇宮,還請皇上恩准!”
我萬萬沒想到,他會想的如此周全,當着衆人的面尤其是皇上,讓我如此光明正大的去後宮,而且還有他這個皇太子加持着,我就不會有任何危險了。
皇上掃了我一眼,帶着混濁疲倦的雙眼一亮:“到是一個漂亮的姑娘,這位是皇太子的……”
“我的人!”拓跋君敘直接接話,冷漠的聲音擲地有聲:“阿暖,北魏皇太子的人!”
皇上聞言哈哈大笑,“自古英雄愛美人,皇太子身邊的美人極好,來人,賜坐阿暖姑娘!”
我微微上前,屈膝行禮:“啓稟皇上,我很嚮往東晉皇宮中的巍峨,希望藉此進宮能瀏覽東晉皇宮,現在不知可否?”
跟這些大人物坐在一起,並非我所想,現在他們認得我這張臉,我等會行走在皇宮之中,這些皇子們肯定會派自己的隨從,提前通知自己的母妃們,若是在宮中碰見我,不能爲難於我。
“父皇!”容與突兀開口道:“阿暖姑娘現在要觀看皇宮,皇太子不能與其同道,不如讓尚食房的尚食大人華灼兒領她四處瞧瞧!”
華灼兒用了短短的四年,做了尚食房的尚食大人還能笑起來眉眼彎彎純良,好,好的很。
華灼兒隨即跪了下來:“華灼兒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道:“皇太子意下如何?”
拓跋君敘冷長的眸子裡夾雜着一絲憂心,他的這一絲憂心,讓我不愛笑的臉,總是要強迫自己勾出一抹笑,來告訴他,我無事。
“自然是可以!”拓跋君敘道。
皇上隨即吩咐道:“華灼兒好好帶着阿暖姑娘去各宮各司瞧一瞧!”
華灼兒俯身叩首:“是!”
拓跋君敘湊近了我一些,清冷的眸子泛着純淨的光,跟他的重瞳詭異的不搭,還沒開口,面上染的緋色,讓他整張臉驚豔起來:“不着急,你有什麼事情慢慢辦!”
我額首:“多謝殿下,奴婢去了!”
華灼兒起身往外走,我跟在她身後,她路過容與時,容與看似嘴角玩味,眼神隨我走,其實不是……
我跨越門過去,跟我擦肩而過的是歌舞姬,瞬間絲竹聲響起,一派祥和接風洗塵的景象。
華灼兒雙手交握在前面行走,一直都沒吭聲,我在想她到什麼時候才吭聲,她比我想象的更加吭聲慢……
轉到往後宮去的宮道上,華灼兒變的泫然欲滴控訴道:“歸晚,你爲什麼不認我?”
我露出淺笑:“隔牆有耳,你我斷然不能相認,華灼兒現在貴爲尚食房大人,年紀如此之小,定然背後有許多人瞧着,切不可出錯!”
“歸晚!”華灼兒一個轉身直接摟住了我,眼淚灌到我的脖子上:“你怎麼這麼狠心,一走就是四年,也不託人給我來封信,你知道我多擔心你嗎?我以爲你不在了呢!”
伸手拍在她的背上,視線望向宮道的遠方:“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我剛剛看到你,要不是你脖子上的那一顆珍珠,我都不知道華灼兒出落得如此漂亮可人呢!”
華灼兒身形有一瞬間的不自在:“當我看見你和北魏皇太子在一起的時候,我是不敢相認的,你怎麼會認識北魏皇太子?爲什麼你變成了他的人?你不是在雷音寺伺候九皇子嗎?”
連珠的炮問,再加上她溼漉漉的淚水灌在我脖子上難受,我把她拉離我:“你還沒有回答我,怎麼認出我來的?”
華灼兒藉着抹着眼淚的動作,遮蓋着閃爍逃避的光:“都說北魏皇太子英俊非凡,像個仙人一樣,今日得知他入宮,我便親自來送膳食,走到門前的時候,我卻瞧見了你,依稀辨認你有小時候的模樣!”
“便把脖子裡的珍珠拉了出來,想着若是你,我大變樣了你肯定認不出來。轉念一想,你認不出我來,肯定認識我的珍珠。最讓我驚訝的是,沒想到真是你,我心中特別納悶,你到底和北魏皇太子怎麼認識的?瞧他看你的眼神,似乎你們之間有很多故事?”
我伸手把她脖子上的珍珠拿了起來:“華灼兒很聰明,恰恰因爲這顆珍珠我才認出你來。至於我和北魏皇太子怎麼認識的,想來你也聽說九皇子出家爲僧了!”
華灼兒雙眼不由自主的瞪得滾圓:“九皇子出家爲僧?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並不知!”
眼皮微微一掀:“我離開的時候他剃度受戒,消息可能還沒傳來,也有可能你在皇宮深院,前朝的事情,尤其是九皇子的事情,皇上有意隱瞞,你也是不知情的!”
華灼兒點了點頭,一如從前清零,向我解釋道:“我每日裡都在研究做什麼新菜式,倒不怎麼關心皇子們的事情,所以消息閉塞些!那你和北魏皇太子到底怎麼認識的?”
幾句話的時間內,她已經連續問我三次和拓跋君敘怎麼認識的了,她急於想知道的事情,太迫切了。
“一顆珠子!”我把那顆珍珠提起:“九皇子出家爲僧,跳出紅塵之外,不需要我伺候,我便離開雷音寺。飢寒交迫之時,碰見了北魏皇太子,他心善,再加上身邊沒有一個女子伺候,便讓我跟着他了!”
“加之,我想回皇宮看看你,所以便和他來了皇宮,至於我和他之間的故事,其實和你脖子上這顆珍珠有關!”
華灼兒伸手從我手中把那顆珍珠握在手心中,聲音清亮道:“那是怎樣的一個故事?他爲什麼會認識這顆珍珠?今日在宴廳,他脫口而出的這顆珍珠,就是我脖子上的這顆?”
“是!”我應聲,她眼底光芒太興奮了。
“那你快跟我說說啊!”華灼兒握着珍珠的手,緊緊的,生怕我把她的珍珠搶過來。
我默了默:“華灼兒,我孃親的遺物在你那裡保管,能不能把你的這顆珍珠,放在我這裡保管?”
華灼兒眼神顏色驟然一變:“爲什麼?我可以好好的保管,沒有關係的!”
莞爾一笑:“記得四年前,大皇子娶妃,各國都過來喝彩,北魏皇太子也來了!”
“記得!”華灼兒眼中出現防備之色,害怕她一個不留神,丟失珍珠一樣。
“那時候,我從欺負咱們的宮女身上把這顆珍珠拿回來了!”我努力的回憶着當時的情景,言語之中還帶着一抹甜絲:“可是那一日十一皇子受辱,我本想拿這顆珍珠去討好羞辱十一皇子的小太監。奈何那個小太監瞧不上這個珍珠,把它扔掉了!”
“你知道這顆珠子又小又調皮,扔在地上不好找尋,我尋了許久沒尋到,恰之……北魏皇太子路過深宮,撿了起來,給了我!這便是我和他在皇宮裡的一段緣。”
“你再瞧今日他的神色,你的珠子墜落下來,他明顯認識。”
“所以我就在想,你把這顆珍珠給我,我讓他記起那日珍珠的主人就是我,搞不好他會對我心生憐惜,他若對我心生憐惜,他的身份又是皇太子,我跟着他,一定會前途無量!”
我眼中出現了無限的嚮往,好似通過這顆珠子,我能變成和拓跋君敘一樣尊貴的人。
華灼兒連連後退兩步,被我向往癡迷的樣子嚇着一樣:“歸晚,你這樣做是不對的,這樣騙人是不對的,這顆珠子是我的,你不能騙人!”
我糾正着她:“我沒有騙人華灼兒,當時這顆珠子就在我的手上,他撿起這顆珠子也是遞給我的,我現在只不過讓他知道,他跟我有這麼一段相遇,怎麼會成爲騙人的呢?”
華灼兒搖頭,正色的拒絕我:“歸晚,這是騙人,咱們不能騙人,咱們要保持一顆赤誠的心,才能長長久久安安穩穩的在皇宮裡活下去!”
說着說着,她停頓了一下,變成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又道:“北魏皇太子身份尊貴,靠騙維持不了長久,萬一有一天他知道這顆珠子是我的,你是拿了我的珠子在騙他。你也知道越是身份尊貴的人,越容不得別人欺騙,他遷怒於你,砍了你的頭怎麼辦?”
被她這樣一說,我眼中浮現害怕,忐忑的狠狠喘了兩口氣,拍了拍胸脯道:“華灼兒說的有理,這顆珍珠本來就屬於你的,紙是包不住火,欺騙終究會有拆穿的一天!那算了,我就不讓他知道我和他曾經有這麼一段相遇,咱們還是去溜達一下各宮殿吧!”
華灼兒遲疑了一下應我:“好,你想去哪裡,你在皇宮裡也熟,你走我跟着你!”
我還沒開始走,她眼珠子就開始轉動起來,心中冷笑,帶着無盡的懷念道:“好想念華灼兒的小牛肉丸子,不如我自己先在皇宮裡溜達,然後去尚食房找你,你給我做小牛肉丸子湯好不好?”
華灼兒眼睛亮亮的望着我,脫口道:“你是想吃小牛肉丸子?”
“嗯,這四年來可想念了!”我忍不住吞嚥口水的樣子,加深可信度。
華灼兒瞬間笑魘如花:“那我先去給你做,你一定要來找我!”
“好,我識得路!”
華灼兒把那顆珍珠放在衣襟內,“那我現在就趕緊去,時間久些做的小牛肉丸子有嚼勁!”
“那你慢一些,不着急……”
我好意的叮囑還沒說完,華灼兒已經提起裙襬奔走了。
我慢悠悠的跟着她身後,目送着她越來越遠如雀鳥飛奔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她真是太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