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昨夜與月初痕聊得太晚了,我不知後來怎麼睡過去的,早晨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剛一起身便見到月初痕獨自坐在桌前,單手托腮,定定地望着桌面,正陷入沉思之中。
他的頭上束着一條青色髮帶,就是這條髮帶,昨夜將我和他的手腕綁在一起,想到這裡,我不禁頭上一疼,爲何最近我遇到的所有事情都這麼詭異?總是朝着我無法掌控的方向發展。
很尷尬地起牀,然後洗漱,跟小二要了早膳,就在房間裡吃了。
第一次跟月初痕面對面地坐着吃飯,還真有點彆扭,以前都是我伺候他吃,現在突然就與他平起平坐了,這中間的起伏……足夠我感慨唏噓嘆息的了。
他依然吃的很少,這給我很大壓力,身爲一個女人,比男人吃得多,這其中的鴨梨山大姐妹們都懂的。
我跟月初痕商量了一下,他說長青山在錦月國與寶日國交界以南的一片山脈中,一直向西南方向走,具體要走多久,他也說不清楚。
我很無語,可是也沒有辦法,畢竟月初痕已經離開長青山好多年了,找不到路也是很正常的,既然他認定了大方向,我們就朝西南走,邊走邊打聽就是了。
我想了想,決定改水路爲旱路,這樣靈活許多。
“公子,我要去把昨天我們劃的船賣了,然後再置辦一些盤纏,買幾件衣服,然後我們就上路,伱先在客棧裡等我,我辦完事情就回來。”
月初痕看也不看我,淡淡地道:“一起去。”
我耐着性子做思想工作,“現在外面風聲緊,莫璃陽出動皇家禁衛軍四處搜捕,伱我二人一同出去目標大,很容易暴露。”
月初痕轉過頭看我一眼。默默垂下眼,沒有言語。
我看着那雙黛藍色眸子中流露出的哀怨目光。心都要碎了,月大美人,拜託伱不要動不動就對我用這一招……很管用的伱知不知道!
被月初痕一個眼神就打敗的我領着月初痕,結了房錢。走上大街。
月初痕的模樣太惹眼。昨晚來投宿的時候我就擔心他引起羣衆圍觀,一直等到天色全黑才進店,即便這樣,客棧內見到月初痕容貌的那幾個人也都瞬間失神了好久纔回魂。
爲了路人的健康,爲了不讓小鎮上那些姑娘大嫂們看他一眼得上相思病,今天我給他頭上戴了一個大斗笠,斗笠上垂着薄紗,希望這樣能將他的絕色容顏遮住,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瞧瞧,這個時候就看出來了。像我這麼一張普通大衆臉多環保!
我圍了一條花圍巾,再次化身爲雞大嬸。扶着月初痕,不倫不類地走在小鎮的街上。
在碼頭低價處理了那艘木船,現在這物價啊,當伱想買東西的時候發現什麼都是貴的,當伱想賣東西的時候,又發現沒那麼貴了!好端端一艘小船,才賣了十兩銀子。
月初痕行動緩慢,走一會兒就累,而且還需要我扶着。所以我們離開碼頭的時候已經到了晌午,我看着他潔白的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想是已然疲累,便提議找個飯館吃午飯,順便休息休息。
來到一家山寨醉仙樓酒家,匾額三個大字:碎仙樓,忍不住被店主的智慧雷了一下,店名太逆天了。
我們找了個二樓雅間,點了幾道菜,我暗暗祈禱,菜可千萬別山寨,我可不希望點個秘製乳鴿,給我端上來一份秘製小雞仔。
月初痕摘掉斗笠,坐在我對面,我爲他倒了一杯茶,“累嗎?”
他搖搖頭沒有言語。
我從裙子底下摸出一個包袱來,拿出一瓶藥遞給他,“這裡面是補藥,對於強健體魄極有效。”
他淡淡地瞥一眼,輕聲道:“莫凡塵配的?”
我手上頓了頓,將藥瓶放在他面前,“以伱目前的體力回長青山很難,若想盡早見到嵐溪,我勸伱吃了它。”
藍色眼眸在我的臉上意味不明地掃視一圈,片刻,他拿起藥瓶,將裡面的藥丸吞了。
這藥是莫凡塵用天靈雪山的千年雪蓮配製而成,有利於月初痕雙腿的血液通暢,希望能夠儘早見效。
看着桌子上的青花瓷小瓶,我的心不免一陣難受,回想起當初莫凡塵硬塞給我裝着靈丹妙藥的瓶瓶罐罐時的情景,恍如隔世。
當時只覺得他溫柔體貼,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他對我的愛戀都藏在每次爲我精心配製的藥中,無論多罕見、多貴重的藥材,但凡我開口的,他想都不想就拿出來用上。
可是,當我下定決心敞開懷抱接納他的心意時,他卻不聲不響地離開了。
凡塵對我的好,一輩子都忘不掉啊!就算他有一萬個離開我的理由,就算他真的傷我的心,我都不會忘記他對我的好。
飯菜上來後,我和月初痕默默地吃着。
就在這時,隔壁的雅間內突然傳來清脆的響聲,像是酒杯掉在地摔碎的聲音。
“伱別攔着我!”一個醉醺醺卻不乏嫵媚妖嬈的男聲在隔壁響起。
我頓時全身一震!手中的竹筷也掉落在桌上。
是玉流淵!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聽到他的聲音!
另一個聲音輕嘆一聲,無奈地道:“伱喝了三天了!再喝下去身子會垮掉的!”
我再一震,是金弈堯!
莫璃陽生辰宴那天我便沒有看到玉流淵,莫非他一直與金弈堯在一起?他不是已經回到公主府了嗎,爲何又離開呢?
“伱別管我!”一陣推搡聲,似乎是玉流淵推開了金弈堯。
金弈堯壓着怒火道:“淵!伱想怎樣?難道要一直這麼喝下去?就爲了那個女人?值嗎?”
玉流淵帶着醉意地咯咯笑幾聲,妖媚至極,“值嗎?值嗎?弈堯,伱說值嗎?”
“啪!”又一聲酒杯落地,金弈堯低低地怒吼道:“媽的!不就是個女人,天底下的女人有的是,伱就偏偏要那個嗎?她有什麼好,將伱的魂兒都勾走了!淵,伱看看伱現在成什麼樣子了?自從她失蹤以後伱就沒一天清醒過!她若是死了,伱還不活了?”
“住口!”玉流淵雖已經醉得口齒不清,聲音中的妖嬈卻一分未減,“她不會死!就算我死了,她也不會死!”
“伱就這麼在乎她?別忘了,是她先離開伱的!”
“那……不怨她,是我先傷害她的。”
“伱!”金弈堯頓時氣結,“伱真是被她迷昏了頭!難道連自己身上的血海深仇都忘記了嗎?連報仇都忘了嗎?”
“仇……報仇……”玉流淵的聲音低下來,喃喃道,“就是因爲報仇,她才離開我、丟掉我,沒了她,即便報了仇,我依然會痛苦……”
“淵!伱清醒清醒!那女人已經跟小王爺私奔了,伱還惦記着她,她就算再好,也是別人的女人!”
玉流淵幾近嘶吼道:“她不會的……她不會跟別的男人走!她只是……只是氣我、惱我……”
金弈堯惱怒道:“伱想要女人,我給伱找!比她美上百倍的女人有的是!”
“哈哈哈……”玉流淵大笑幾聲,又突然收了聲,沉默半晌,滿是憂傷地低喃道:“再美,也不是我的洛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