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謐可以理解那份恨意,畢竟她清楚這個男人對於紫蘇來說,即便不是他的錯,可是他畢竟還是負了她,他和她的哥哥一樣對不起紫蘇。但是那份驚訝緣自何處卻未可知。
紫謐的眼角只能看到這位駙馬穿着一身赭色的衣袍,而他的手似乎還攙扶着那位宮主。
忽然間,紫謐有了一種想冷笑的感覺,這樣的感覺一如今天她看到的那一幕一樣的讓她想要恥笑。
“玉蘭(趙家軒)見過皇上皇后,見過太后太妃,願吾國昌隆!”公主和駙馬欠身行了禮,皇上樂呵呵的招上了席位去。命衆人歸席吃酒。
“玉蘭見過二哥!”那公主一轉身看到旁邊坐的是安慶王爺,她的二哥,忙甜膩膩的喊了一聲,亦如以前爲出嫁般。
“玉蘭,都嫁了人了,怎麼還這個樣子?”金太后嗔怪了一聲,玉蘭忙低了頭。“母后訓的對。”
“母后,快別責怪蘭兒皇妹了罷,這嫁出去
後除了回門那次,都在她駙馬府裡,原不像以前行走在宮內,這會子,朕召了她來,估計是樂的了。”皇上說笑着看向了安慶王爺:“只可惜,皇妹出嫁前就和二弟玩的好,這見了二弟知道喊二哥,怎的不叫朕皇帝哥哥了?你可知,二弟現在可最喜歡學着你那般,喊朕皇帝哥哥嘍!玉蘭公主一聽皇上的話,笑了:“皇帝哥哥快別損玉蘭了,今日蒙詔,可把我給樂壞了,急急地打扮了來。還不是想念你們。皇帝哥哥這般說我,怕是責怪玉蘭攜夫來的遲了是不?”
“皇妹這嘴兒還是這麼利,朕說你不叫朕。你就給朕拐到怪你來遲上去,好提醒朕。從你駙馬府過來,可是很快的是不?你呀,這麼刁的嘴兒,也不知道駙馬爺治不治地了你!”皇上說着笑了起來,話裡話外全是拉家常的親熱勁。
玉蘭公主一聽皇上說到駙馬就紅了臉。微低了頭,聲音柔和地說着:“駙馬待我極好,哪裡說什麼治與不治的,瞧皇帝哥哥說地我就好似多麼不知禮似的。”
話音柔婉,陪着她那份嬌羞樣兒,立刻是樂了臺上地幾人。
駙馬掛着儒雅的笑,不多言什麼,只低着頭陪在公主身後,不時的往她的碗裡夾着一些菜食。
龍應天看了一眼駙馬就端起一杯酒喝了。而後,在宮人倒酒的時候,看了一眼皇后。嘴角微微一笑。
金紅妝明白,那是皇上在暗示她這個時候可以發旨了。於是她微微掃了一眼右側地太后。放下了手中的金箸。招了身邊的太監耳語了幾句。那太監下去了。
很快,一太監前行到臺下做了個安靜的手勢。立刻大殿裡靜了下來。
皇后起了身,雙手端執於身前,眼掃視了衆人後說到:“予(太后皇后發制令時的自稱)今日接到內務擬旨,容乃後宮晉升之事。予思皇上令擬之時,諸位皆在,故此時發旨於席間,令諸位知曉:予當同吾皇一樣,體恤臣民,愛護之。”
皇后話落,李德興上了臺上,雙手高擡而跪。皇后從身後一太監手裡,捧了聖旨出來交給了這位老太監。
李德興起了身,來到臺前,打開後,大聲的喊着:“請原謐貴人宇文紫謐臺下接旨!”
皇后一聽李德興的話,略擡了眼,忙掃向太后姑母,卻見太后一幅悠然神態,好一份鎮定自若。皇后當即收了心,壓了神,心裡自討着:這老太監和皇上果然是知道了,還真是細心加了個“原”字,這一個字,可就把這一路的藏着壓着算是給白廢了。
老太監的音一落,臺下地太監立刻高音的合着又唱了一遍。
珠簾之後一影而動,離了席桌。不緊不慢的移向珠簾。
紫謐感覺到心裡地那份慌,她明白紫蘇的擔心,這一出去
勢必要被駙馬看見,但是此刻唯有前行,毫無退路。
紫謐給朵兒一使眼色,兩人便先一步於拾簾宮娥,將那珠簾拉開。
紫謐在拉開地時候,對着紫蘇笑了,那一笑是對她地鼓勵也是給她信心。
紫蘇一看到二小姐的笑,心裡升起一抹暖,投給她感激地眼神後,深吸一口氣,步履嫣然的出了珠簾,走到了殿中人前,優雅如花的轉了身。
紫色的流蘇墜搖曳着,在那粉色的肌膚前晃動。那品服外的紫紗縷隨着她的轉身如夢幻般輕動,那一飄一甩中,誘人的馨香揮灑出來,配合着那份傾色的容顏,與那渾體一系的裝扮,直叫人恍惚中似是看到了紫衣花仙又似見到了紫衣花妖。
臺下羣臣側目,臺上也是驚歎幽幽。除了早已經知道的皇后,其他幾位可都是才見這身裝扮的謐貴人。就連金太后都微微皺了下眉,但也不過是一瞬。
龍應天看着這抹紫色,忽然心裡就暢快起來。好!好!下午還是優雅的蘭,此刻卻是夢幻的煙!好,好極了!
他心裡暢快,臉上就帶出了笑,且雙眼更加熱烈的看着那抹紫。
金紅妝掃到皇上的樣子,心裡不忿垂了眼,眼角是左側那人的身影,便偷眼瞧去,卻看到他也是一門心思的看着殿中不說,那眼裡的閃動,那脣齒的微張,還有那執酒的手僵在空中,是不飲也不放!
心痛與怒的感覺忽然在心底涌動,金紅妝哀哀地收了眼,再擡頭看那抹妖嬈的紫,便開始後悔爲什麼自己要落印?如果不落,她一個貴人如何可穿這個色系的品服,這個級別的品服?如果不落,她只會在珠簾後面吃着她的席,如何到殿上到着衆人前奪人之目?如果不落。身邊的皇上身邊地夫,怎會那般看着自己,話語里加重着知心人?如果不落。那個人,那個他又怎會如癡迷一般執酒而僵!
臺上的人紛紛側目而視。無論身份。而惟獨那駙馬不擡頭不側目,只一門心思的將面前一份肉塊小心地用箸分開,然後一點點的送往公主地食碟裡。他是唯一殿裡不曾看向紫蘇的人。
在衆人的吸氣與嘆聲裡,在衆人的注目與僵身中,紫蘇面帶着一絲淺淺地微笑。搖曳生香的來到了殿前臺下,口中道語地盈盈而跪:“宇文紫謐恭迎敬聽!”
那聲音飄蕩在靜謐的大殿中,卻似響在心頭。低頭的駙馬終於擡了頭,爲這一份道不清的感覺。
一直凝視紫影的紫颯則捏着他自己的手,用那份痛抵抗着心痛,來提醒着自己,千萬不要流露。只是那身影是他的牽掛,只是那容顏是他的記憶,只是那淺淡的微笑分明在刺着心。香氣觸了鼻。比先前地濃烈了些,這讓他只覺得自己的血液再沸騰。可是他卻要掙扎着壓制,不斷的提醒自己。現在他是她地哥哥,她是他的妹妹!
金黃地聖旨帶着龍紋展開。老太監地聲音響了起來。
趙家軒的呼吸有些促。他地心在凌亂,他的耳中是一道晉升宇文紫謐這位謐貴人爲謐婕妤的旨意。可是他卻看着那位謐貴人,不,謐婕妤的容貌卻是心驚連連。
怎麼會呢?那容貌雖只有三次見得,可是卻刻在了他的腦海,他的心裡。他記得那一見下的驚豔心慌,二見下的驚喜歡愉,三見下的驚魂悽傷。那容貌分明是他心中的妻子,那失之交臂的一抹香。
她難道是紫蘇?是自己那朵失去了的並蒂蓮?趙家軒問着自己。可是當旨意宣讀後,她伸手接旨口中說着,“宇文紫謐謝皇上恩典,謝皇后恩典!”的時候,他卻又恍惚了。再仔細的打量之後,他得出了結論:
不,她不是紫蘇,她是宇文紫謐。紫蘇如春花之美,清醇而香。而這個相像的女人,在那相像的容貌之外,還是渾身的妖嬈!她就好似一朵紫色的曼陀羅,與心中那個溫柔嬌羞的春花截然不同!
趙家軒低了頭,不再看向那位謐婕妤,只繼續的倒騰着面前的菜食給自己的身邊的公主,他的妻。
玉蘭見那美麗的女子接了旨,便側目而掃,就看到包括她的二哥在內,都在看着那個女人。她一眼瞥向身邊的駙馬,看見他還是和先前一樣一門心思的給自己弄着吃食,不由的臉上浮了笑,暗自高興着,她是尋到了個好夫婿。
紫蘇謝了恩後,起了身。雙手捧着旨準備退去,可是這個時候皇上卻開了口。
“謐兒,接的此旨可開心?”一句龍言,皆把衆人再一驚!
剛纔那旨意中已經晉升了這位貴人爲婕妤,旨意最後說冊封儀式將在開春之後,這些都是常見的,也沒什麼。可是一句“品級規數冊封后同啓”卻讓那些玩慣了心思的人一井,隨即明白,這位美豔傾色的女人不過是得了個婕妤的名號罷了,該享受的怕是除了品服之類的,其他的都是沒可能的。可是偏偏一句龍言裡,親熱的“謐兒”卻讓衆人意識到那旨意似乎不妥,又或者帝王有什麼別的意思。
“皇上,臣妾可以說心裡話嗎?”紫蘇低着頭,輕輕地說着。
“當然可以,直言!”
“那臣妾就斗膽問皇上一句:皇上給臣妾此旨可開心?”
“放肆!”皇后眉頭一皺,叱責而語,可皇上卻伸手在她面前一擋,然後看了她一眼,“皇后,是朕允許謐兒直言的。”言畢,便繼續看着那抹紫,柔聲而語道:“謐兒爲何如此問朕?”
紫蘇擡頭看向帝王,笑容燦爛的答到:“臣妾回皇上的話:在謐兒的心中,無論是什麼身份,什麼等級,只要能伺候侍奉在皇上身邊就很開心了。所以這旨無可論開心與否,也不能改變謐兒的心意。謐兒只知道侍奉好皇上即可,皇上開心,謐兒就開心,所以皇上若問謐兒。謐兒就只好問皇上了。然,皇后娘娘責訓的對,臣妾的確是放肆了。不能皇上說直言,臣妾就忘了規矩。還請皇上與皇后恕罪。”紫蘇說完,收了那燦爛的笑,低了頭,跪在了地上。
這一番又是謐兒又是臣妾地回答,叫人不禁錯愕。而皇帝的態度卻加重了這份錯愕。
“謐兒的話前面地朕聽着喜歡。後面的嘛,呵呵,是朕叫你說地,你如何有罪?快起來吧!記住,君無戲言!”龍應天說着就揮了手,那小太監利馬溜的就去了跟前將這位新晉封的婕妤給扶了起來。
“謐兒啊,你這一身倒很是美豔,朕想起昔日蒙國曾送來幾件狐皮的披風,朕記得裡面有個純白的。那白配着你這身紫,定是美豔之極,如今又逢年前。日也寒氣頗重,不如就賞了你罷!李德興!去。立刻叫內務地給朕尋出來。馬上送來!”皇上說完,那太監就答應着立刻出去
了。
紫蘇有些意外。但是卻只有謝恩的份,剛要下跪,帝王則高聲說到:“免了吧!誒,額索達,你是否還記得那披風來着?”
額索達一聽,起了身,欠了下身說到:“天朝皇帝果然好記性,那還是前年的時候,我隨布汗不木一起來訪時送來的,當時送來了九件極品的披風,全部都是上好的狐皮而制,其中以一張紅狐爲最尊,二張白狐的爲聖,其餘的或灰或藍也都是極好的皮子縫製而成。”
“對,對,就是那白狐地朕看着喜歡。朕記得紅狐的一張送了母后,白狐的一張則送了母妃,這還有一張今日裡正好就賞給謐兒吧!”皇上地話剛一落,李德興就捧着蓋着綢子的托盤進來了。
這一下大家都肯定了這位謐婕妤是多麼受寵了。能得到那白狐地披風,無意是天大地恩賜啊,想想啊,另一張可是歸了皇帝生母惠麗太妃的啊!而且皇上說了他喜歡不說,還這麼快地披風就送進來了,顯然是早就準備好,打算賞了的,不然雖說內務處是不遠,可尋個披風也沒那麼快啊!
龍應天從臺上走了下來,老太監扯了綢子,那一撲的雪白茸茸的臥着。皇上親手拿起了那披風一投,這一張白色的披風就吸引着人們的視線看着落在了紫蘇的身上。立在她的身前,看着她在這紫色中的妖嬈,聞着那獨特的香氣,龍應天只覺得他現在就想把這個女人摟在懷裡!
那一份藍消逝,那一份純真是否還在?這一身妖嬈的紫,是你對朕的答案嗎?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這宮不需要純真,知道朕要的是什麼,那麼,謐兒,你就不要辜負了朕的期許!你就做給朕看!
龍應天手指一勾繫了披風上的繩帶,立刻引來衆人大驚,紛紛起身!皇上竟然爲一個婕妤親自繫了披風!這,這可是等同於給元帥將軍的恩寵啊!(一般征討,守疆的時候,帝王纔會爲領軍的元帥或者將軍親系披風,意:帝王佑護,念體掛心。)
這一系也驚了紫蘇,本來她還在掂量着披風的貴重,而羣臣的起立於帝王爲她披起而系!她還不至於感覺不出來此刻是個什麼情況!
她看着皇帝,看着那雙明亮的眸,她不知道該怎麼謝恩纔算好。而帝王卻開了口:“恩,這披風到真配朕的謐兒!哈哈。以後出門就披着這個吧!”
“是,謐兒遵旨。”紫蘇只好這麼謝恩了。察覺到這氣氛的緊張,紫蘇行禮欲退,豈料帝王一把抓了她的手。
龍應天一笑,說到:“你就不去坐那簾後了,且隨朕上席,到朕側後坐着,同朕一起吃酒。這旨啊,披風的就叫你的丫鬟把這些拿下去好了。”皇帝話一落,竟然大聲說到:“朵兒,紫蘇,還不快來接朕給你們主子的賞!”
帝王一語而出,驚的是紫謐和朵兒連忙出來,低頭來接。這一語也驚的駙馬爺擡了頭。
紫蘇?紫蘇!皇上竟然喊了紫蘇?他立刻看向殿中兩個向前的宮裝女子,那一樣的衣服,一樣的頭飾,可誰是紫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