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咫尺天涯

上官靈在山腹以內,周圍別無雜響,才聽得孟浮雲那聲接近室頂小穴所發、傷心難禁的悽切悲呼!但孟浮雲在峰頭之上,四外山風狂拂,竹韻松濤,淨琮不絕,卻怎會聽得見上官靈用文昌筆猛敲石壁的“丁丁”聲息!

即令略有所聞,孟浮雲也想不到山腹中會有這間秘室,更想不到秘室中會困有自己渴欲尋找的上官靈,心煩欲死、傷心欲絕之下,哪有興趣再管其他閒事?銀牙一挫,又復高聲悽然叫道:“上官靈!我們之間,究竟是愛?是恨?是緣?是孽?”

孟浮雲糊塗,上官靈清醒,但孟浮雲能作悲呼,上官靈卻不能說話!只是心急如焚地,在石室中仰視室頂小穴,盼望能在這小穴之中,現出一張宜喜宜嗔,清麗絕俗的臉龐兒來,對自己看上兩眼,即令無法相救,也會略覺安慰!

這種癡想,自然成虛,上官靈不禁傷感得眼角微溼,口中“啊啊”幾聲,心願卻是在向孟浮雲答道:“雲姊姊,我們之間,是愛!是緣!不是恨!更決不是孽!只要你能設法解除所中‘孟婆湯’的迷魂藥力,恢復你的本來面目!”

李商隱雖然說得好:“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但這只是詩人幻想而已!若照事實來言,最少也要眼波眉語,傳送真情,才能引得靈犀互度!像上官靈孟浮雲這等一個身居山腹,—個身在峰頭,不論彼此苦苦相思到何種程度,依然無法互相感應,只落得—個是腸斷魂銷,另一個則是魂銷腸斷!

上官靈與孟浮雲雖然咫尺天涯,不能相會,但卻有其他情事發生!

就在孟浮雲柔腸百結,第三度悽呼“上官靈”時,突然峰頭以下的一削壁之間,有人低聲說道:“小姑娘,你要找上官靈,便隨我來!”這幾句低低語音,簡直細得宛若遊絲,但又一字一字,極爲清晰地送入孟浮雲耳中,顯見這發話之人,身具上乘內家絕學!話完以後,便自削壁間藤蔓之中,飛起一條身法疾如電閃的黑衣人影,輕輕飄落谷下!

孟浮雲目力何等尖銳,老遠看去,即看出此人身御黑色長衫,臉帶人皮面具,是一副“奪魂旗”打扮!

既是“奪魂旗”打扮,又口稱知道上官靈下落,孟浮雲自然想到在三仰峰頭,與“南筆”諸葛逸同受重傷,被自己用“如意天蜈珠”所救的兩位“奪魂旗”,“閃電神乞”諸明及“幽冥神君”閻元景身上!

故而一見黑影飄落,也就毫不顧慮其他地,立即縱身,追蹤前行的“奪魂旗”打扮之人,先後同下幽谷!

那位“奪魂旗”打扮之人到達谷底,又蔓接連幾個轉折,把孟浮雲帶到—處極爲幽秘所在,駐足回身,用一種聽不出喜怒哀樂的語音,緩緩問道:“小姑娘,是不是‘羅剎教’中弟子?”

孟浮雲在三仰峰頭,搭救三位武林奇客之時,曾與“幽冥神君”閻元景交談,如今聽這位“奪魂旗”語音不對,遂以爲他是“閃電神乞”諸明,恭身施禮答道:“晚輩孟浮雲,家師‘羅剎掌教’!老前輩可是‘閃電神乞’諸大俠,上官靈而今何在?”

那“奪魂旗”打扮之人,聞言之後,人安面具以內的兩道炯炯目光凝注孟浮雲有頃,也不回答自己是否“閃電神乞”諸明,只冷冷“哼”了一聲,手指谷底一個污穢不堪的黝黑深洞,向孟浮雲說道:“上官靈被人所害,身受重傷,就在這洞內深處!”

孟浮雲對上官靈確實一往情深,聽得他身受重傷,立覺芳心如焚,慢說污穢不堪的黝黑深洞,就是劍樹刀山,也毫不懼怯地,一閃身形,便欲鑽進!

“奪魂旗”打扮之人,見她如此情急,突然喝道:“且慢,你不能這等進洞!”

孟浮雲眉黛凝愁地,回身問道:“老前輩有何見教?”

“奪魂旗”打扮之人,自懷中取出一粒黃色丹丸,遞與孟浮雲說道:“這洞內陰溼瘴毒之氣太重,你先服我這粒祛毒靈丹,然後入內,方可無慮!”

孟浮雲如今因一心只繫上官靈,根本不顧及自己的絲毫安危,何況始終把對方認作“閃電神乞”諸明,那粒黃色丹丸,又復清芬挹人,遂接過手中,便即吞進腹內!

“奪魂旗”打扮之人,見孟浮雲吞了這粒黃色丹丸,忽然“嘿嘿”連聲,發出一陣懾人陰笑!

孟浮雲知道這就是“奪魂旗”震懾武林的“勾魂陰笑”!正在暗想這種笑聲,委實太以難聽之際,那“奪魂旗”打扮之人,笑聲忽止,陰森森地叫道:“孟浮雲!”

孟浮雲訝然問道:“老前輩,晚輩已蒙賜服靈丹,難道尚有顧慮,不能入洞?”

這幾句答話,驚得那位“奪魂旗”打扮之人,往後連退兩步,目光凝注孟浮雲充滿驚奇詫異神色!

原來這位“奪魂旗”打扮之人,就是那陰狠毒辣,無惡不作的“九毒書生”姬天缺,正想用“萬相先生”百里獨所煉色分“紅、黃、藍、白、黑”功能令人“聾、啞、盲、癱、死”的“五毒靈丹”,使孟浮雲也與上官靈一般的失音成啞!

但這粒能令人失音成啞的黃色毒丸,在上官靈身上效驗極靈,一下喉頭,立即失音!怎的對付起孟浮雲來,卻完全失效?依舊嬌音嚦嚦,吐語清圓,豈不使“九毒書生”姬天缺,驚訝欲絕?

不過這位“九毒書生”,是絕代兇人,心腸狠辣已極,哪肯就此干休,眉梢微聚,毒計又生,伸手再自懷中摸出一粒能令人雙目失明成盲的藍色毒丸,遞向孟浮雲,並用一種頗爲關切的語氣說道:“孟姑娘,你彷彿有極大心事?以致積鬱埋憂,傷肝致病,病勢並即將發作!我索性再贈你一粒靈丹,趕快服下!”

一來“九毒書生”姬天缺老奸巨猾,看透孟浮雲與上官靈情深愛重的相思苦況,一語道中孟浮雲心懷!二來孟浮雲先服那粒黃色毒丸,只覺清芬挹人,毫無異狀,自然含笑稱謝,伸手接過,便待如言服用!

就在“九毒書生”姬天缺隱含獰笑,靜看孟浮雲服下藍色毒丸以後,是否立即失明成盲?抑或仍告失效?孟浮雲也懵無所覺,立將再蹈危機之際,絕谷中一叢幽暗樹影以內,突然又發出一陣“奪魂旗”特有的“嘿嘿”陰笑!

這陣出人意料的陰笑一發,孟浮雲自然停止服食藍色毒丸之舉,與“九毒書生”姬天缺同向那叢幽暗樹影看去!

樹影中慢慢走出一位與“九毒書生”姬天缺完全一樣打扮的“奪魂旗”來,對着姬天缺又是一陣“呵呵”大笑!

說也奇怪,這位自樹影中走出來的“奪魂旗”打扮之人,先前所發那陣“嘿嘿”陰笑,只笑得“九毒書生”姬天缺略感驚奇!但如今這陣“呵呵”大笑,卻笑得姬天缺魂飛魄散,如遇鬼魅一般,根本顧不得再害孟浮雲,身形電閃,恍如一縷黑煙,剎那之間,便消失在幽谷深處!

孟浮雲不禁被這種怪異情事,弄得茫然不解起來,手中捏着那粒藍色毒丸,目注剛自樹影中走出,以一陣“呵呵”大笑,將“九毒書生”姬天缺驚走的“奪魂旗”打扮之人,滿面驚容,柳眉雙蹙!

那位“奪魂旗”打扮之人,也靜默不語地,傾耳細聽,等聽出“九毒書生”姬天缺確實逃得無影無蹤以後,方長長吐了一口氣道:“姬天缺這惡賊,心腸雖狠,手段雖辣,但頭腦仍嫌不夠細密!否則武林中還不知要被他攪得怎樣地覆天翻,一團混亂!”

說完,伸手摘落臉上所戴人皮面具,銀鬚鶴髮,細目長眉,那副夷衝道貌,望之儼若神仙。孟浮雲不禁深吃一驚,暗想這不是師傅“笑面閻婆”孟三娘引爲生平第一大敵,名驚八表,威震乾坤的真“奪魂旗”、“逍遙老人”鍾離哲麼?

原來鍾離老人起初把“九毒書生”姬天缺,誤當“閃電神乞”諸明,但在三仰峰頭受騙轉身的剎那之際,背後厲笑忽起,勁風隨壓,鍾離老人遂恍然頓悟,自己錯將大敵當良朋,身後之人,居然不是“閃電神乞”諸明,而是“九毒書生”姬天缺。

但身處危境,變生肘腋,任憑武功再高,也無法避得過背後偷襲的一掌之厄!遂一咬鋼牙,索性向這雲蓊霧鬱的千尋絕壑之中,飄身前縱,以求略卸“九毒書生”姬天缺的“七煞寒靈掌”力!

總算禍淫福善,天道不爽!姬天缺得意已極之下,是先發笑,後發掌,鍾離老人才會有所警覺,而馬上設法略卸掌力,僥倖不死!倘若他在發掌以後,再行發笑,則鍾離老人豈不將懵懂無所覺地,被姬天缺活生生一掌震下三仰峰頭,葬身“玄玄壑”內!

不過任憑鍾離老人應變如何機警,背心要穴以上,依舊捱了一記約莫九成功力左右的“七煞寒靈陰掌”,被打得頭昏眼花,臟腑翻騰地,墜入蒸雲霧騰以內!

一入雲霧,鍾離老人便知自己尚有生機,因爲記得這“玄玄壑”異於其他絕壑,在終年不散的雲霧之中,藏有無數傾斜石樑,可以不使自己一墜百丈的粉身碎骨!

果然念猶未畢,頓感左臂奇痛,業已撞上一根石樑,鍾離老人強忍內傷,反臂一抓,但因受傷太重,落勢過速,竟未能抓牢,又復下墜!

但經這—來,墜勢自緩,又復擦過兩三根石樑,終被鍾離老人抓住一根,順着石樑傾斜之勢,連滑帶翻地,置身壁間,靜靜喘息!

在鍾離老人喘息養傷的一段期間,孟浮雲救完“南筆”歸來,及再被“笑面閻婆”孟三娘逐出門牆的一上一下,均被鍾離老人看在眼中,不由好生詫異,此女來去匆匆,神情並似乎頗爲悲抑,尤其走時口內更有“嚶嚶”啜泣之聲,卻爲何故?難道上官靈出了什麼麼不幸岔事!

想到上官靈,又復聯想到“九毒書生”姬天缺,鍾離老人不禁怦然心動!一試自己內傷雖重,六七日間決難拼鬥強敵,但輕功尚可施展,遂慢慢自那些石樑以上,重登三仰峰頭,尋覓“南筆”諸葛逸及上官靈等蹤跡。

找來找去,居然找到此處,見“九毒書生”姬天缺取出一粒藍色丹丸,欲命孟浮雲服食,便知其中少有毒計!遂趕緊先發“奪魂旗”特有的“嘿嘿”陰笑驚動姬天缺,然後再以一陣“呵呵”大笑,顯露身份,嚇得這位“九毒書生”,亡魂俱冒地鼠竄而去!

孟浮雲聽鍾離老人說完這段經過,方知自己適才處境極危,不禁滿面疑色地,向鍾離老人問道:“老前輩批評‘九毒書生’姬天缺心狠手辣,頭腦卻不夠細密之語……”

鍾離老人不等她說完,便即接口笑道:“姬天缺應該想想我若來曾受傷?或是完全復原?豈會僅僅出面現身,把他嚇走了事,而不加誅戮之理!……”

話猶未了,忽然側耳凝神,瞿然說道:“姬天缺倒像是三國曹操,事過即知!居然在悟透其中矛盾以後,又復趕來,要想對我圖謀不利!”

孟浮雲笑道:“以‘九毒書生’姬天缺那點功力,在老前輩的手下,豈不如飛蛾投火?自取滅亡!”

鍾離老人搖頭說道:“平時他雖對我怯懼已極,見即遠遁!但如今我因臟腑震傷極重,內力真氣微弱不堪,倘若動起手來,決難逃得出姬天缺‘七煞寒靈陰功’的十掌以外!”

孟浮雲本想自己與這“九毒書生”一拼,但又恐萬一不敵,波及鍾離老人安危,遂柳眉微蹙說道:“老前輩既然這等說法,我們是否避他一避?”

鍾離老人又復微一側耳凝神,然後說道:“姬天缺剎那即到,避已無及,我們且演場假戲,試試可否效法諸葛亮空城之策,嚇退司馬。”

孟浮雲聽得兩隻大眼連翻,不解其意,鍾離老人遂命她面對自己,盤膝坐定,伸出一雙玉掌,與自己掌心相貼,並凝聚真氣,緩緩傳進自己體內!

孟浮雲如言照做,鍾離老人又壓低聲音,向她說道:“萬一‘九毒書生’姬天缺不中此計,依然現身,我便命你與他交手,你只要照我所說施爲,必可暫時佔得便宜,姬天缺膽量再大,也十有八九,終將嚇走!”

話完,突然提高嗓音,“哈哈”笑道:“孟浮雲,如今我以極高武學,隔體傳功,爲你打通經脈,增益真氣,頃刻之間,勝似三年苦練!你得此異數,務宜益勵前修,奮發向上,方不負我破例成全之意!”

這時,“九毒書生”姬天缺果如鍾離老人所料,當時因驟見剋星現身,嚇得不暇考慮一切地,立即遁走!但轉念一想,覺得其中矛盾太多,倘若輕易放過這種幹載一時良機,哪裡還會再有害死“逍遙老人”鍾離哲之日!

兇心既起,遂又悄悄折回,但走到峰龜轉彎之處,聽得鍾離老人的“哈哈”笑聲,中氣極足,絲毫不像有內傷在身模樣?

姬天缺哪裡知道鍾離老人是藉着孟浮雲掌心所傳真氣加強笑聲,自然心頭深吃一驚!等聽得鍾離老人竟能運用上乘武學,爲孟浮雲隔體傳功,打通經脈,不由越發膽戎心寒地,要想再度悄悄溜走!

剛一轉身,背後又復傳來鍾離老人的冷笑之聲叫道:“‘九毒書生’,爲何去而復轉?”

天下事最難的是恰到妙處,見好即收!鍾離老人若不多此一問,姬天缺必已悄悄再度逃走!但如今不過僅僅多問一句話兒,卻把這位刁狡兇狠的“九毒書生”,問得眉騰殺氣,目射兇光,不但不逃,反而轉身緩步,自峰角以後走出!

原來姬天缺聞言之下,心頭電轉,暗忖鍾離老人既知自己去而復回,理應裝作受傷未愈模樣,引誘自己現身,而加報復纔對!爲何反到故出豪語,豈非其中有詐?

疑念既起,再復細一思索,越發猜透鍾離老人用心,遂大着膽兒,硬着頭皮,冷笑一聲,自峰角現身,緩緩走出!

但他畢竟太怕這位生平第一克星,雖不捨放棄難得機緣,要想就勢行兇,永除後患!心頭仍自戒意極深,先把一切退路,事先看好,準備萬一有甚變故之際,便立拼命飛遁!

鍾離老人一見“九毒書生”姬天缺現身走出,便知空城之計,嚇不退這位絕代兇人,目前形勢極難因應!

念頭轉處,索性連理都不理姬天缺地,向孟浮雲笑道:“我說這位‘九毒書生’刁狡無倫,決不會中計嚇退,如今果然業已現身,準備逞兇作惡!我臟腑受震,真力難提,不能與他對敵,卻怎麼辦呢?”

適才那幾句假話,嚇不退“九毒書生”,如今這幾句真真實實的話兒,卻聽得姬天缺目射疑光,駐足不進!

暗想這老頭兒生平行事宛如神龍天矯,太難捉摸,併除被自己兩度相害以外,從未吃虧?今日藏有鬼計,自己必須特別慎重,非有十成把握,決不輕舉妄動!

鍾離老人見“九毒書生”姬天缺神情遲疑地逡巡不進,遂向孟浮雲耳邊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因曾服食‘三葉仙蘭實’,故真氣內力之強,遂可與當世第一流人物相互比美,如今且提足十二成真力,出其不意地打他一掌!”

孟浮雲聞言,收回與鍾離老人掌心相貼的玉手,緩緩起身,一面慢慢走向“九毒書生”姬天缺,一面遵照鍾離老人所教,把師門“羅剎陰功”,凝聚到十二成的貫注右掌含笑發話說道:“姬天缺,我剛纔把你當作‘閃電神乞’諸明諸大俠,纔對你恭恭敬敬!要知道你是無惡不作的‘九毒書生’,早就請你吃巴掌了!”

話音方了,右掌自前往後,在空中劃了一個大半圓弧,助強不少威力地,“呼”然一聲,當胸推出!

“九毒書生”姬天缺正在對鍾離老人究竟是否受傷未愈一事,細思推毫之際,哪裡會想到孟浮雲敢對自己出手?並這般令人猝不及防地,說打就打!

一半托大,一半也有點略感倉促,不便施展,遂冷“哼”一聲,黑衣大袖猛拂,以約莫八成力左右的“七煞寒靈陰功”,攔拒孟浮雲所發“羅剎陰功”來勢!

哪知不但孟浮雲得天獨厚,巧服罕世靈藥“三葉仙蘭實”,真氣內力之強,幾已與自已彷彿,“羅剎陰功”又是“笑面閻婆”孟三娘看家絕學,故而十二成力的“羅剎陰功”與八成力的“七煞寒靈陰功”凌空互接之下,“九毒書生”姬天缺居然“咦”的一聲,黑衣飄處,往外縱退了五六尺遠!

他既不知孟浮雲曾經巧服罕世靈藥“三葉仙蘭實”,則關於對方如是年輕,而有如此功力之謎,只有一種解釋,就是鍾離老人適才運用絕世武學,替孟浮雲打通全身經脈一事,不是虛語!

想到此處“九毒書生”姬天缺又不禁膽怯欲逃,但覺得以自己“九毒書生”四字的震世威名,竟被“羅剎教”下一個年輕後輩,一掌擊退,倘若傳揚開去,豈不太以難堪?好在看情形鍾離老鬼還在裝腔引誘自己深入,不如驀然出手,給孟浮雲一記重創,然後立即退身,方可略保顏面!

念定,招發,黑衣電閃,右掌五指,屈若鋼鉤地直抓孟浮雲天靈“百會”死穴!

這是“幽冥十三經”中,最有名的“攝魂手”!—式以內,隱藏了“金雕剔羽”、“玄鳥劃沙”,及“神龍捲尾”等三種極強殺手,對方只一招架,立蹈危機,端的厲害無比!

孟浮雲雖然天資既好,遇合又高,但究系初會“九毒書生”姬天缺,對於他這些得自“幽冥十三經”中的詭異手法,有些茫然,要想右掌“天王託塔”,拆解來招,左掌卻以恩師孟三娘所傳“羅剎追魂”絕學,逆襲而出!

就在“九毒書生”姬天缺“攝魂手”剛發,孟浮雲尚未施展“天王託塔”,及“羅剎追魂”還招之際,鍾離老人忽然遠遠叫道:“孟浮雲,不要上他惡當,這是‘煞寒靈掌’中的‘攝魂手’,變化極多,不可硬接!速速腳尖點地後退,左掌橫劈,身軀借勁右飄,施展輕功中九大絕技之一的‘摘星換位’!”

孟浮雲如言施展“摘星換位”,凌空向佔飄身,但因心頭恨極姬天缺,遂功力暗聚,在足尖點地之際,運用“輕鷗掠海”身法,電疾左轉兩圈,左手食指色變暗烏地,反手髮指,一縷奇勁陰風,直襲“九毒書生”的胸前要害!

這是“笑面閻婆”孟三娘,因過份鍾愛孟浮雲,特別秘傳的“羅剎玄陰指”,威力之強,不亞於“九毒書生”姬天缺所用的“攝魂手”!但指風到處,姬天缺人影早空,只把峰角山石,“咔嚓”暴響地,生生擊裂一塊!

原來“九毒書生”姬天缺聽鍾離老人叫破自己手法妙用,便知不必再費心機,以免徒勞無功,反蹈危境,還是趁那鍾離老鬼尚未近前之際,全身而退,方屬上策!

故而孟浮雲施展“摘星換位”,身形往後一退,再復凌空向右一飄,姬天缺便悄悄趁機轉過峰角,毫不回頭地狂奔而去!

鍾離老人傾耳靜聽,聽出“九毒書生”姬天缺這回確實是死心塌地地膽怯遁去,不禁搖頭微笑,向孟浮雲叫道:“孟姑娘,我剛剛到此之際,見你正欲吞服一粒藍色藥丸,且拿來給我看看!”

孟浮雲如今已把那粒藥丸,拋棄地上,聞言遂尋得撿起,交與鍾離老人。

鍾離老人一看之下,失驚說道:“當初北天山‘玄冰凹’中,‘玄冰仙子’錢無咎曾一再叮囑務須注意‘萬相先生’百里獨所練色分‘紅、黃、藍、白、黑’功能令人‘聾、啞、聲、癱、死’的‘五毒靈丹’!”

孟浮雲訝然問道:“老前輩是說我若吃了這粒‘藍色毒丹’,眼睛便會瞎麼?”

鍾離老人方一點頭,孟浮雲又復說道:“若照老前輩所云,這種色分‘紅、黃、藍、白、黑,的‘五毒靈丹’,功能令人‘聾、啞、盲、癱、死’!怎麼我在老前輩未到以前,業已服過一粒‘九毒書生’姬天缺給我的‘黃色毒丹’,直到如今尚未曾啞呢?”

鍾離老人聽得也覺深爲詫異,低頭思索片刻以後,方對孟浮雲笑道:“那位‘玄冰仙子’錢無咎當初叫我對‘萬相先生’百里獨的‘五毒靈丹’,特別注意之時,曾說這種毒丹,除了一樣罕世靈藥以外,幾乎無物可治!如今你已服‘黃色毒丹’,而能不中毒力,失音成啞,則可能‘玄冰仙子’錢無咎所說的那樣罕世靈藥;就是你曾經服食的‘三葉仙蘭實’?”

孟浮雲認爲這種解釋,倒也頗合情理但忽又想起另一疑問,向鍾離老人問道:“鍾離老前輩,‘九毒書生’姬天缺施展的‘攝魂手’,你卻怎會認得,並知道其中所藏變化,及避讓之法呢?”

鍾離老人微笑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也是一樁武林珍秘,你聽我敘述一遍也好!”

說完命孟浮雲在身旁坐下,繼續笑道:“如今那片‘萬姓公墳’以下的‘九幽地闕’,本是兩百年前武林中的一位絕世異人‘修羅尊者’所建,其中並留有一部武學奇書,‘幽冥十三經’,引得後世得知此訊的武林人物,爭相覬覦!”

孟浮雲插口問道:“這‘幽冥十三經’,如今是否被人尋得?”

鍾離老人笑道:“這部‘幽冥十三經’,似乎與‘奪魂旗’特別有緣?除我以外的三位假‘奪魂旗’每人得了三分之一!”

孟浮雲聽得一愕,鍾離老人又復笑道:“適才想害你的‘九毒書生’姬天缺,得了第‘五、七、九、十一’四卷,‘閃電神乞’諸明得了第‘四、六、八、十’四卷,‘幽冥神君’閻元景得了第‘一、二、三、十二’四卷,並因‘幽冥十三經’是循序漸進,越往後所載武功越高,而以‘第十三卷’總其大成,故姬天缺武功賂高於諸明,諸明又略高於閻元景,閻元景得自第十二卷中的十二種精妙絕學,又非姬諸兩人能及,彼此恰好平得相距不遠!”

孟浮雲“哦”了一聲,揚眉問道:“姬天缺、諸明、閻元景各得其四,總計有十二之數,那綜合衆妙,最爲精微的‘幽冥十三經’第十三篇經文,難道直到如今,尚未出世?”

鍾離老人微笑說道:“遠在姬天缺、諸明、閻元景等,於‘九幽地闕’之中,各獲四篇‘幽冥十三經’的十餘年前,我便曾自‘萬姓公墳’通往‘九幽地闕’的門戶以內,巧將這第十三篇‘幽冥十三經’的經文,無意尋得!”

孟浮雲恍然大悟說道:“怪不得老前輩對‘九毒書生’姬天缺所用招術,瞭如指掌!但這卷‘幽冥十三經’的經文,也真是太與‘奪魂旗’有緣,最好的一篇經文又落在真‘奪魂旗’手中,其餘十二篇,卻又分落在三位假‘奪魂旗’手內……”

說到此處,忽見鍾離老人似因內傷未愈,又復說話太多,以致滿面疲憊神色!遂取出那粒“如意天蜈珠”來,遞與鍾離老人笑道:“老前輩,這粒珠兒,是上官靈送給我的。昨夜‘南筆’諸葛前輩、‘閃電神乞,諸大俠,及‘幽冥神君’閻元景,三人相互誤鬥,各受重傷,性命呼吸之下,我曾用‘羅浮大還散’及這粒珠兒,救了他們!‘羅浮大還散’因太以珍貴,羅浮弟子中只有我曾蒙恩師賜了兩包,如今還剩一包在身,吃掉就沒有了,而且靈效彷彿尚不及此珠神速,故而老前輩請把這粒珠兒,含在口內,略爲運氣調功,也許你那內傷,便會痊癒理!”

鍾離老人聽說“南筆”諸葛逸、“閃電神乞”諸明、“幽冥神君”閻元景,竟相互誤鬥,各受重傷,連性命均系孟浮雲所救!不由大大驚奇,欲加探問,但自己此時確因適才對姬天缺強提真氣發話,勾動內傷,臟腑間一片翻騰,若再不調氣將息,必然受損極重!遂如言把那粒“如意天蜈珠”,含入口中,調息寧神,閉目靜坐!

鍾離老人漸漸入了內家物我兩忘,神與天會之境,但他身旁的孟浮雲卻思緒如麻!由上官靈想到恩師孟三娘,由恩師孟三娘想到“乾坤五絕”,暗忖自己才被逐出師門,便與師門中最大強敵“乾坤五絕”結了深厚交情,豈非太以湊巧?將來萬一蒙恩師賜準,重返師門,則這些經過,是否再度會受恩師譴責?

最後想到自己的謎般身世,上官靈偏說自己酷似一位名叫“常碧雲”的姑娘,但自己卻毫無所憶!不過有兩樁怪事,每每在午夜夢迴之際,時常縈繞心頭,一樁是爲甚兒時情景,記憶中蕩然無存?所記得的只是從師學藝以後之事!另一樁則是特別厭惡這“九毒書生姬天缺”七字,一聽以下,便會無明火發,欲與拼鬥!

孟浮雲由現實中進入幻想,再由幻想中回到現實,目光微掃幽谷四外,上官靈的聲音笑貌,不禁又上心頭!暗忖自己一路間遇見了“南筆”、“‘閃電神乞”、“幽冥神君”、“九毒書生”、以及“逍遙老人”鍾離哲等人,怎的就偏偏不曾遇見上官靈?他會爲了思念自己,又行潛入“玄玄別府”,則萬一蹤跡泄漏,卻必然難逃恩師毒手!

孟浮雲芳心百轉之下,鍾離老人卻以本身精純內功,配合“如意天蜈珠”靈效,調治得所受傷勢,好了大半!雙目一睜,吐出“如意天蜈珠”,並持向壁間流泉,沖洗潔淨,還給孟浮雲,並含笑說道:“孟姑娘請將救助‘南筆’諸葛窮酸等人經過,及爲何神情悲慼地,離卻‘玄玄別府’之故?對我一道。”

孟浮雲雖然心頭矛盾已極,但見鍾離老人對自己那等宛如慈父的溫煦神情,怎得不感到親切異常地把所有經過,向這位蓋代奇人,娓娓陳述。

鍾離老人靜靜聽完以後,微笑說道:“孟姑娘,你這援救‘南筆’諸葛窮酸之舉,影響未來,可能極爲重大!”

孟浮雲聽不懂鍾離老人語中含意,兩隻大眼方自愕然微翻,鍾離老人又復說道:“照你這等說法,上官靈在未曾見我及諸葛窮酸,迴轉小林以前,決不會遠離武夷!他到底遇上了什麼意外之事,如今在何處?”

孟浮雲揚着臉兒,向鍾離老人間道:“他會不會跑到‘玄玄別府’,前去找你?”

鍾離老人搖頭說道:“不會,不會!因爲我在那‘玄玄壑’內,沉沉霧影中的石樑以上,靜坐養傷,任何人上上下下,均所知曉,上官靈若往‘玄玄別府’,非經‘玄玄壑’不可,我既無所見,他便未去!只怕……”

孟浮雲柳眉緊蹙說道:“老前輩是不是怕上官靈也已遇上‘九毒書生’姬天缺,有所誤認,並遭受毒手,出了意外?”

鍾離老人神情沉重地,默然無語,但看見孟浮雲爲了關切傷懷,眼角已現淚光,盈盈欲泣!不禁又向她安慰說道:“這種推測,雖然甚爲可能,但也未必盡對,因爲‘九毒書生’姬天缺,兇狂成性,他如已對上官靈有所加害,定將得意透頂地,大肆誇張,不會這般沉默不語!”

孟浮雲聽得心頭略寬,眼角仍泛淚光地,向鍾離老人悽然說道:“前前後後,共只半夜光陰,上官靈就算肋生雙翅,他也飛不出這幅員不小的武夷山外!老前輩倘若無甚要事不妨陪我找他一找!看看他好端端突然失蹤之故,究竟是上了天堂?還是下了地獄?”

孟浮雲關切上官靈,鍾離老人何嘗不照樣關切上官靈?但他們一老一小,哪裡知道上官靈既未上天,也未入地,卻就在他們對面的山腹之中,武功盡失,失音成啞地,手持“雙心碧玉’,面對“雙心白石”,正自苦苦蔘詳這形狀完全相同的一玉一石,有何關係!

鍾離老人率領孟浮雲,幾乎尋遍武夷山,不但尋不出上官靈絲毫蹤跡,連與“南筆”諸葛逸、“閃電神乞”諸明、“幽冥神君”閻元景,及“九毒書生”姬天缺等,也始終未再相逢!萬般無奈之下,遂想一盡心力,試圖爲孟浮雲解除所服“孟婆湯”藥力,使她就此歸正!

主意既定,遂故意向孟浮雲說了幾個上官靈可能前往之處,問她願否同往—尋?其實這幾處,均是鍾離老人多年至交中,精通醫道友人的隱居所在!

孟浮雲本就感覺天涯海角,渺渺茫茫,自己孤單寂寞地,無處可去?加上心繫上官靈,自然連連點頭,跟隨鍾離老人,飄然遠引。

武夷山中,恢復了一片寂靜以後,“羅剎教”掌教,“笑面閻婆”孟三娘,卻悄然來到上官靈入內被禁的秘洞之前!

原來孟三娘別具深心地,逐出孟浮雲後,冷眼暗察,見教中弟子,除了胡飄雲傷感心情形於神色以處,其餘諸人均一片幸災樂禍之狀,不禁暗暗搖頭,對“羅剎教”前途,略覺有點心灰意懶!

煩悶以下,遂離開“玄玄別府”,欲往自己所發現並重加整建的這所秘室之內,靜居數日,好好考慮天來舉措!

但入洞以後,居然發現石穴已閉,不由好生驚詫,暗想這封穴大石,是何人放下?如今究竟人在室外,還是人在室內?

孟三娘細一察看,發現了石下所壓斷“九毒書生”姬天缺的一角黑衣,根據這衣角斷裂方向,顯然可以判斷出是有人在大石墜落的千均一發之時,疾閃而去,僅被壓斷衣角,未被封在室內!

雖然情勢極爲明顯,孟三娘仍不放心,默運神功,連推數推,均推不動封穴大石以後,遂出洞攀登峰頭,要想從那室頂石穴之中,再看看室內情景!

孟三娘蓄力推那大石之際,上官靈便已驚覺,暗想來人決非“九毒書生”姬天缺,可能是這石室原主?自己如今正在倒黴,武功既失,喉音又啞,來人若加誤會,連分辯都無從開口,豈非又要弄得冤裡冤枉的灰頭土臉?

正在擔憂,大石已不搖動,並聽得來人訝然失驚地,急步出洞而去!

上官靈何等聰明?知道來人推不動封穴巨石以後必然要從室頂石穴來窺!遂閃身鑽入石榻以下,從暗處注視室頂,想先看看來人是誰?再決定應否現身,向其用手勢解釋呼救!

果然過了一段時間,孟三孃的那張俏面,已然顯露在距離上官靈三十丈以上的室頂石穴之中,雙目凝聚炯炯神光,仔細打量着室內一切!

上官靈見來人竟是孟三娘,不由眉頭暗蹙,暗藏在石榻之下,屏息無聲地,靜聽孟三娘訝然自語地恨恨說道:“被封穴大石壓斷的那角黑衣,不知是哪名‘奪魂旗’所有?此人着實太以可恨,石室只被封死,也倒無妨,但我費了畢生心血,自‘玄玄真經’,及‘羅剎真解’中,苦心參悟一冊的‘秘奧合錄’,尚存放於‘雙心秘洞’以內,豈非從此無法取出?”

上官靈聽得孟三娘居然尚有一冊自“羅剎真解”、“玄玄真經”中,所苦心參悟的“秘奧合錄”,藏在“雙心秘洞”以內,不由又自榻下,向右壁那塊“雙心白石”,偷偷看了一眼,心頭微跳!

孟三娘由室頂石穴,俯視室中,又是一聲長嘆說道:“可惜,可惜,可惜絞盤已碎,巨石難開,我雖已把‘雙心玉鑰’,賜給孟浮雲,她卻如何才能進入此室,開啓秘洞,接傳我生平心血結晶的奇絕武學!”

這幾句話,聽得上官靈撫摸懷中那塊“雙心碧玉”,自心頭微跳,變成心頭狂跳!

孟三娘好似越想越氣?又復恨聲道:“畢生心血豈甘一旦成空?我非設法重開這石室不可!”

說完,寂靜無聲,似已退出?

上官靈正待自榻下爬出,忽然想起孟三娘心計極工,會不會她詐作退去,卻潛伏穴邊,仍在偷窺?遂索性把心境一定,暫除百慮地,閉上雙睛,在這石榻以下,睡場大覺!

他因如今反正業已身臨絕地,短時間內,決難逃出石室,除了腹內略餓,口中微渴,有點難受以外,早已把心放開!何況又由孟三娘自語之中,聽出孟浮雲送給自己的“雙心碧玉”,就是開啓這室中“雙心秘洞”鑰匙,遂越發心神安穩地,睡得香甜已極!

上官靈所料不差,孟三娘停止自語以後,又在穴口封閉處靜靜偷窺甚久,見室中始終無人,方眉頭深鎖,悻悻不悅地,轉身而去。

夕陽西沉,魚天珠吐,直等時光由白日流轉到黑夜之際,上官靈睡意方足,雙目微睜,頓感眼前一片漆黑,不由驀地起身,額頭卻與石榻,“砰”然相撞,幾乎撞得皮破血流,好不疼痛。

經這一撞,上官靈纔想起自己是睡在石榻以下,慢慢爬出之後,頭痛、腹飢、口渴等多種煩惱,交相立作!

但上官靈如今哪裡還顧得到這些什麼頭痛、腹飢、口渴等等?只是走近右壁,藉着室頂石穴反映的微暗月光,窮極目力地,細看壁上那塊“雙心白石”!

照說日間光線較強之下,上官靈尚看不出這“雙心白石”的異處何在,如今自應更無所得纔對!但一來上官靈日間乍遭“九毒書生”姬天缺毒手,心氣較浮,不若此刻平靜!二來“萬相先生”百里獨及“玄冰仙子”錢無咎,當初建此秘洞時,極費匠心,算好非等月到三更,自室頂石穴反映的微弱光線,照在這塊“雙心白石”之上,纔有所見!

上官靈生平奇遇極多,這一覺睡得也恰到好外!

天交三鼓,月朗斜空,壁上“雙心白石”的正中心處,顯出一圈極淡極淡的“雙心紋路”!

這圈“雙心紋路”,恰好與上官靈手中的“雙心碧玉”,大小彷彿,上官靈遂將“雙心碧玉”,往上一合,果然毫無二致。

上官靈日間曾用“文昌筆”,對這塊“雙心白石”,細心敲擊,除了略覺回聲有異之外,別無發現!但此時想系“雙心碧玉”,與石上“雙心紋路”,完全吻合,受力平均,故在微一用勁以下,“雙心碧玉”便有一半突然陷入,嵌進壁內!

上官靈心頭狂喜,握住“雙心碧玉”,奮力左右連推,偶然間觸動機關,只覺手中一震,壁上“雙心白石”,突然往內一縮,再復往左一移,跟前便現出一個“雙心門戶”!

門戶以內,是間方圓徑丈石室,但一切陳設俱備,四壁並點有巨大油燈,貯油甚多,燈光極亮!

上官靈首先入目的,是對面壁上,有一“雙心木塞”,遂走過用力拔起,一股清泉,便自那小小的“雙心石洞”之中,潺潺流出!

渴極之下,突見清泉,上官靈怎不驚喜欲絕?張口就喝,“咕嘟嘟”地,暢飲一番以後,仍用“雙心木塞”,塞好小洞,再行細向四周打量。

室中各種乾糧均備,並還存儲不少,上官靈遂取起一些歷久不壞的特製鍋魁,及鹹菜肉脯等物,一面咀嚼解餓,一面坐在石桌之前,隨手翻閱桌上所堆書籍。

其中果有一本薄薄小書,上題“玄玄真經,羅剎真解,秘奧合錄!”

上官靈靜心翻閱數頁,知道此書果然窮極秘奧,確係孟三娘心血結晶,不由掩卷閉目,暗自思索!

他想的是自己現有這冊孟三娘心血結晶手錄,及“南筆”諸葛逸所贈上載“坎離氣功”、“坎離指”、“生花七筆”等絕世神功,習練妙訣的絹質小書,更在這決無外務相擾的山腹石室之中,苦心參悟,武學方面,必有大成!但後背要穴,中了“九毒書生”姬天缺的“七煞寒靈陰功”,真氣內力被廢,若想慢慢重練復原,最少亦須五六年時光!則“第二次元宵大會”,豈非早成過去?“乾坤五絕”等諸位老前輩,及心上人孟浮雲,也不知要爲自己突然失蹤之事,擔憂懸心到什麼地步?

但轉念一想,自己想得太遠,未免多餘?只要能夠從頭苦練,恢復武功,並設法生出這山腹石室,便是莫大幸事!

至於孟浮雲方面,彼此若能始終兩心如一?則慢說熬上五六年相思苦痛,便自己成了皤然老叟,孟浮雲成了白髮婆婆,又有何妨?反可更爲武林,留傳不朽佳話!

上官靈想通以後,心頭一片泰然,遂在這秘室之中,苦苦蔘究那兩冊武學奇書奧秘!但偶然想起,仍難免黯然愴神的,卻是自己業已失音成啞,他年萬一若與孟浮雲,劫後重逢,滿腹離情,如何傾訴?

無論習文習武,若須對某事某物,痛下苦功,非有極靜無憂的環境不可!上官靈如今就在這樣一個優美理想的環境之中,從清晨到黑夜,從今日到明日,時時刻刻均在參悟孟三娘自“羅剎真解”、“玄玄真經”中苦心研究的“秘奧合錄”,及諸葛逸威震乾坤的“坎離氣功”、“坎離指”、及“生花七筆”,三種絕世神功,故而僅僅不到兩月光陰,他一身業已貫通兩位蓋代奇人的看家絕藝!

上官靈在這秘室之中,每見晝夜天光一換,便即劃石留痕,數來數去,石上已被自己劃了六七十條痕跡,也就是時光過了兩月有餘,距離明歲元宵的羅浮盛會,已日近一日!

一身絕藝,雖已貫通,可惜真氣內力,卻非經數載苦功,絕對無法恢復!故而上官靈縱然立意排除萬慮,一志參求,但每在石上劃痕記日之際,總不免悽然觸緒,悵惘無已!

這日,上官靈在石上劃了第六十九條痕跡,一算時期,距離明歲元宵,僅剩六十四日,不由心頭越發頃悶,暗忖自己如今身居山腹,喉啞失言,遭遇之慘,幾乎不在“斷魂谷”內與自己相逢,頗似“幽冥神君”閻元景化身的那位“斷腸人”那般成年累月的必需啃嚼白骨充飢而已!

想到“斷腸人”,上官靈也未免勾引起自己的一些斷腸愁緒!

但就在這斷腸愁緒之中,上官靈忽然覺得自己有一線希望,不禁頓時喜上眉梢!不管這線希望,僅僅只像水中捉月,海底撈針的那般空幻虛無,也自高興得有點手舞足蹈!

原來上官靈由“斷腸人”而想起他託自己轉送“乾坤五絕”的“天龍七寶”,遂自懷中一件件的取將出來,放在石桌以上,仔細端詳矚目!

“天龍七寶”之中,除了“玉扇”已交真“奪魂旗”鍾離老人,“石硯”,已交“南筆”諸葛逸,“墨珠”已贈孟浮雲以外,尚餘送給“西道”天癡道長的“絲絛”,送給“北劍”蒲琨的“玉簪”,送給“閃電神乞”諸明的“鉢盂”,及送給“東僧”醉頭陀的“葫蘆”等四件寶物!

上官靈逐項細察這“天龍四寶”首先拿起“絲絛”,回憶“南筆”諸葛逸,與鍾離老人等兩位見識廣博,學淵如海的老前輩,曾認定這“絲絛”是“天蠶絲”所織,任何刀劍難斷,但目前似對自己無甚幫助。

第二件拿起的是“斷腸人”向“北劍”蒲琨所贈“玉簪”,上官靈微一摩撫,想到“南筆”諸葛逸曾說此簪似玉非玉,頗像罕世難尋,功能吸毒的“通天犀角”!不由喜得心神微顫,把“玉簪”略一拂拭,便即含入口內!

含了一會,頗覺口內生津,遂取出“玉簪”,試一發話,卻依然失音如故,片語不出!

上官靈萬分失望之下,知道不是自己所服毒丸,爲時過久,無法化解!便是對這“通天犀角”寶簪,運用得未中竅要!

第三件是“斷腸人”指明送給“閃電神乞”,諸明的那隻珊瑚小鉢!

雖然這隻珊瑚小鉢,曾經“南筆”諸葛逸鑑定是宋代“丐仙”許宜遺物,名貴異常,卻對上官靈無用,上官靈如今的整個希望,只寄託在“斷腸人”送給“東僧”醉頭陀的那隻大才盈尺的黃色葫蘆之上!

因爲這隻葫蘆,可能關係到一段武林珍聞,就是百年前有位蓋代劍客“玉鼎真人”在崆峒幽壑,以玄門絕學,苦鬥“天蜈”!結果雖然天蜈除害,並得了兩粒“如意天蜈珠”,但左半身因此亦中劇毒癱瘓難動!直等“玉鼎真人”的衣鉢傳人“清寧子”覓來曠世聖藥“獨葉仙芝”,服食芝實以後,方告痊癒!“玉鼎真人”遂把這根極其難得的芝葉,種植在一隻異種葫蘆之內,用靈藥和泥封口,密不通風,希冀過了百年,再復結實!

鍾離老人及諸葛逸兩位學淵識廣的前輩,當時曾加推斷,認爲這隻葫蘆,可能就是那隻中植“獨葉仙芝”的異種葫蘆,而那粒曾幫助自己,耐過“斷魂谷”內,“黑眚陰風”奇寒的“墨珠”,就是“如意天蜈珠”!

不過爲了事實傳說,無法考證實日期,致不便打開葫蘆,一觀究竟!

因爲倘若打開過早?未滿百年,靈氣一泄,仙芝便可能不會再行結實!倘若打開過遲?芝實一落,又將失去靈效!

自己當時曾加請教,鍾離哲、諸葛逸兩位老前輩,均不敢斷言,只知依照傳說,含含糊糊地推算起來,如今似乎正好在百年左右而已?

這株“獨葉仙芝”,既稱曠世聖藥?又必時屆百年,方始結實,可能對自己的真氣內力方面,如同昔日吃過的那種“三目蟾蜍”丹元一般,大有助益!

自己如今靜心參悟之下,不但已得“坎離指”,及“生花七筆”訣竅,連孟三娘手錄的“羅剎真解”,“玄玄真經”心得精微,也均記熟,只等真氣內力一復,略加鍛鍊,再若有機出洞,便足與舉世羣豪,一爭長短,向那“九毒書生”姬天缺,報仇雪恨!

但空有蓋世雄心,若等自己由頭做起,一步一步地,苦練真氣內力,則任憑天資如何穎悟,也無法特別速成,最快亦須在這石室之中,消磨上個三年五載歲月!

自己在這秘室中埋首三年五載之期,雖然不算太長,但意料得到的必然將碎盡孟浮雲—顆芳心,急壞了關切自己頗甚的“乾坤五絕”等老前輩,並錯過明年正月十五羅浮山“萬梅谷”,及正月十六羅浮山“子午峪”,“乾坤五絕”與“笑面閻婆”孟三娘及“萬相先生”百里獨所約定的兩場盛會!

故而上官靈目注石桌上大才盈尺的黃色葫蘆,業已決意打開一試!

因爲其中若有“獨葉仙芝”並已結實,則服食以後,可能立即恢復真氣內力,使自己趕得上元宵及元宵後一日的兩場盛會!否則,毀去一隻普通葫蘆,“東僧”醉頭陀,也不會對自己怎樣怪責。

主意既定,上官靈遂伸手取起葫蘆,把葫蘆口上的封口泥土,輕輕掐碎!

泥土才一碎裂,上官靈鼻端聞見一股令人神爽的淡淡清芬,不由喜得心頭狂跳!

他如今真氣內力雖廢,但普通力量仍存,輕輕一掌,拍碎葫蘆,葫蘆中果有一半紫色泥土,土內種着一根翠綠芝葉,芝葉半腰,分生一莖,莖上結着一顆僅比蠶豆略大,扁圓形的鮮紅果實!

這位鮮紅果實,彷彿業已熟透,表面飽漲欲裂!上官靈因機緣不再,生恐萬一碰破糟塌靈藥,遂連手都不敢沾的,將芝葉送到嘴邊,把那鮮紅果實,輕輕咬下。

果然齒尖略微觸及果實,果實表皮立破,一股清香甘美無比的果汁,猛然噴出!

上官靈慌忙張口一吸,不但把果汁整個吸淨,並索性連那芝實,也一齊咬下,咀嚼得滿口生香的嚥下心頭,心頭頓感涼沁沁的舒暢無比!

靈藥既已入腹,自然便須靜坐行功,使其速生神效!上官靈遂盤膝調氣,流轉於“九宮雷府”,及“十二重樓”之間,只覺體內突生一股溫和熱力,隨着調氣行功,周身百穴,在循環周行,漸漸便寶相外宣,神儀內瑩地入了物我兩忘境界!

等他整整一週天功行作罷,神歸紫府,氣納丹田,精力異常充沛地,一睜雙目,便略凝這兩月多來,苦心參悟的“坎離指”力,遙往東壁油燈,虛空一點,勁風微嘯,燈火立即應指而滅!

這種情形,分明顯示真氣內力業已恢復,一身武功,又可隨意施展,上官靈宛如失水蛟龍,突然歸海,怎不高興得劍眉雙揚,“哈哈”大笑?

但劍眉雖然揚起,“哈哈”卻未打出,口中依然一片“啊啊”之聲,原來上官靈武功雖復,喉音仍啞!

“獨葉仙芝”對療治喉啞無效,上官靈自然在高興之中,仍難免微覺失意,忙—面將苦習所得,再加錘鍊,一面籌思怎樣出這山腹秘室之法。

想到第三天上,仍未想出妙策,上官靈正自微覺心煩,突然聽得封穴大石以外,起了“丁丁”鑿石聲息!

這種聲息才一入耳,上官靈便知是“笑面閻婆”孟三娘又來,心中暗想孟三娘怎的用出如此笨拙方法,這等重達數千斤的巨石,要鑿到何等?才能鑿碎毀去!

心頭雖然覺得孟三娘這種舉措,似屬徒勞,但仍防萬一地,把那冊“羅剎真解,玄玄真經,秘奧合錄”,按照原樣,在石桌上放好,微施掌力,煽滅燈光,並將秘室門戶關閉,恢復了“雙心白石”的原來模樣,取出“雙心碧玉”!

這時鑿石之聲忽止,但一剎那後,便又復“丁丁”響起!

忽響忽歇的數次以後,上官靈聽出每次所鑿,均非一處,不由想起莫非孟三娘弄來炸藥之屬,準備把這塊封穴大石炸碎。

倘若對方真個如此作法,則自己必須遠遠躲開,始可避免危機!否則霹靂一聲,石雨星飛之下,弄得自己武力方復,又告碎骨粉身,豈不冤枉已極?

上官靈想到此處,目光微閃,打量室中,覺得還是那張石榻後方,比較安全,遂悄悄走過,貼地而臥。

果被上官靈料中,穴外來人,正是“羅剎教”掌教,“笑面閻婆”孟三娘攜來了鐵槌鋼鑿,及七枝特製的管狀炸藥等物。

孟三娘在石上鑿好七處深穴,插入炸藥,接好引信,晃着火折點燃,立即閃身退出外層秘洞以外。

上官靈蜷伏石榻之後,聽得穴外一切聲息突然皆寂,便知自己所料可能不錯,跟着這剎那沉靜俱來的,定是……

念猶未了,悸人心神的霹靂已作,加上地屬山腹,聲不處泄,威聲益發猛烈絕倫,大小石塊,電激星飛,幾乎連那張石榻,都被擊碎!

孟三娘聽得霹靂已作,遂閃身復行進洞,雙掌默聚神功,推去炸剩的擋穴大石,走進室內,沉聲叫道:“室中朋友,不必再復躲躲藏藏,請出—會!”

藏身榻後的上官靈,聞言方待走出,但轉念一想,孟三娘或是詐語,自己何妨再藏片刻,因爲武功雖復,對於新近參悟的幾種神功,鍛鍊終嫌不夠,初次出手,便鬥這位幾與鍾離老人,及“南筆”諸葛逸差不多高明的蓋世紅粉魔頭,豈非太無把握,多半自找苦吃!

上官靈就這微一思忖之間,孟三娘見無人應聲。又復冷笑自語說道:“我早就料到室內無人,併爲小心起見,特地過了兩月有餘纔來,使那萬—藏在室內之人,渴也渴死,餓也餓死!”

上官靈聽得心中一凜,暗想幸虧有孟浮雲所贈的“雙心碧玉”在身,否則秘室難開,豈不真如孟三娘所云,在此活活渴餓而死?

孟三娘自語畢後,轉身走到石壁“雙心白石”以下,取出一枚與“雙心碧玉”,同樣大小,同樣形狀的鋼鑄“雙心”,比了一比,對準“雙心白石”正中,用力嵌入石內,再復一轉一推,秘室門戶遂又現出。

上官靈乘着孟三娘剛進秘室,尚未及取火燃燈之際,暗使“金鯉穿波”身法,貼地平竄,一下便自穴口,竄出秘室,並毫不停留地,提氣輕身,閃向外層洞口。

任憑他如何輕巧,怎瞞得過“笑面閻婆”孟三孃的那等耳力?“咦”了一聲,暫停點燃壁上油燈,轉身走到秘室穴口探視,但因上官靈身法快捷異常,此時業已毫無動靜!換了平時,孟三娘定然跟蹤追出洞外,上官靈又必大厄難逃!但如今因石室中無食無水,不致藏人,遂以爲是蛇鼠之屬,未加深究!卻怎會料到“雙心碧玉”竟在上官靈身上,秘室早開,那冊自己精研參悟,準備將來傳贈心愛弟子孟浮雲“羅剎真解,玄玄真經,秘奧合錄”,也被這位畢生奇遇無窮的小俠上官靈,讀了個滾瓜爛熟!

孟三娘哂然一笑,依舊迴轉秘室,燃燈取書,而上官靈也就用這點時間,疾似星馳地,馳出這片幽谷!

到了一處峰腰以上,上官靈深深吸一口長氣,覺得胸襟頓爽,兩月多來的積鬱,泰半排除。所壓在心頭上的,只剩二事,一是自己有口難言,另一則是心上人兒孟浮雲,而今安在?

第一樁心事,必須靜待機緣!第二柱心事,則似乎可往“玄玄別府”之中一探。上官靈知道“羅剎教”對自己羅致之心既切,恨毒之心亦切,若以本來面目往探,必然困難重重,非加蒙面改裝不可?

想到“蒙面改裝”一舉,上官靈突然聯想到自己這次被害,完全是由於“九毒書生”姬天缺的那“奪魂旗”打扮,使人莫辨真假所致!然則自己何不也索性湊熱鬧,照樣置備一份“奪魂旗”的黑色長衫,闖闖“玄玄別府”!

上官靈想到就做,但黑色長衫好找,人皮面具卻無從尋覓,遂胡亂找幅黑巾,用手撕出眼耳口鼻,戴在臉上,再在額間垂下一幅黑紗,對着溪流一照,倒也覺得頗爲神氣!

裝束既變,上官靈便直奔“玄玄壑”,想乘孟三娘或在“雙心秘室”之中,勾留未返以前,一探“玄玄別府”!

在“玄玄壑”沉沉霧影中的傾斜石樑以上電疾飛馳之際,不禁心頭暗喜,因爲發現自己因禍得福,功力反而較前增進不少!

走到距離“玄玄別府”牌樓約莫四五丈遠之處,便見又是“六大遊魂”中的三名紅袍長髮少女,在牌樓以外侍立。

上官靈誠心挑釁,遂毫不掩飾地,大搖大擺走出。

這在“玄玄別府”牌樓以前侍立的三名紅袍長髮少女,是孟三魂、孟七魂及孟十魂,見霧影中突有一位“奪魂旗”打扮之人現身,不禁齊自微驚,由爲首的孟三魂,率同恭身施禮,發話問道:“孟三魂、孟七魂、及孟十魂等參見前輩,但不知前輩是哪位‘奪魂旗’?來我‘玄玄別府’,有何見教?”

上官靈暗自失笑,覺得這“奪魂旗”身份,確實足以唬人,遂大邁邁地默運“南筆”諸葛逸傲視乾坤的“坎離指”力,向地上凌空虛劃,劃出了:“孟三娘何在?”五字!

孟三魂等,不知上官靈是有口難言,只以爲這位“奪魂旗”故意示威,未免一齊心神微懾,仍由孟三魂恭身答道:“孟掌教外出未歸,前輩如有見教,可否請潘副掌教出迎?”

上官靈見孟三娘不在,不由寬心大放,裝作佛然搖頭,再度凝聚“坎離指”力,在地上凌空劃了:“孟浮雲何在?”五字!

孟三魂見這位“奪魂旗”,竟問起孟浮雲來,不禁搖微覺訝然,緩緩答道:“孟浮雲觸犯‘羅剎教規’,掌教師尊大發雷霆,業已將她逐出門牆,不知何往。”

上官靈聞言,心頭又驚又怒,氣聚丹田,勁達四梢,猛將所着黑色長衫大袖,向外一拂,拂山一股極爲強勁的陰冷寒風,震得孟三魂、孟七魂、及孟十魂三人,各自踉蹌後退,心中好生駭異,暗想這位“奪魂旗”所拂袖風,怎的竟與本門“羅剎陰功”彷彿?其強烈程度,並不在師叔“玉簫郎君”潘午之下!

上官靈此來用意,自系尋覓孟浮雲,但也想順便磨練,在山腹秘密潛心參悟的各種絕學,加上已知“笑面閻婆”孟三娘外出,心膽更壯,遂於“羅剎陰功”奏效以後,大搖大擺地,向“玄玄別府”之內緩步走去!

孟三魂等,既怯於“奪魂旗”聲威,適才又曾略嘗苦頭,誰敢妄自送死地上前阻攔,只得由孟三魂施展“傳音及遠”功力,向“玄玄別府”中,恭身高聲叫道:“啓稟潘師叔,有位‘奪魂旗’已進‘玄玄別府’!”

“玉簫郎君”潘午爲了準備轉瞬即屆的羅浮山“萬梅谷第二次元宵大會”,正在“含青殿”內,督責董飛雲、胡飄雲、艾雲飛等一干弟子,苦練武功!忽然聽得孟三魂傳聲告警,不由眉頭雙蹙,獨眼閃光,暗想這來的又是哪一位“奪魂旗“?爲何再三擾鬧“玄玄別府”!

心中雖然驚怒交進,卻不得不迎,遂命諸弟子停止練功,隨即自己迎出“含青殿”外。

上官靈表面安然緩步,其實早已暗用“移形換影”的絕頂輕功,及鍾離老人秘傳的“雲飄電閃身法”,故而“羅剎教”中諸人,除了功力精深,身爲副掌教的“玉簫郎君”潘午以外,均覺這“奪魂旗”,簡直宛如鬼物,身形剛在“玄玄別府”牌樓之下現出,未見任何騰挪縱躍?便似縮地有術地,到了“含青殿”!

“玉簫郎君”潘午冷眼覆面,看出這位“奪魂旗”,卻與上次來的四位“奪魂旗”,微有不同,臉上只是以黑巾黑紗覆面,不是戴的人皮面具!

上官靈畢竟初次裝扮“奪魂旗”,生恐被“玉簫郎君”潘午那隻獨眼中的炯炯精光,看出破綻,遂意欲敲山震虎,暗暗凝足“坎離指”力,凌空虛劃,銳響生風,硬在嚴含青殿”外的一片石臺以上,碎石如粉地劃出“孟三娘孟浮雲師徒何在”十個大字。

“玉簫郎君”潘午本來確因上官靈未戴人皮面具,業已對他“奪魂旗”身份,略有起疑,但如今卻被上官靈所施驚世駭俗的“坎離指”力,深吃一驚,疑意頓消地,抱拳笑道:“我師姊孟掌教外出未返,孟浮雲因身犯教規,已被逐出門牆!尊駕尋她們何事?潘午一樣可以代爲擔待!”

上官靈苦於有口難言,遂又復伸指凌空,在石劃出“打架”二字!

潘午見這位“奪魂旗”的來意,意是“打架”?不由弄得有點莫名其妙起來!愕然問道:“‘羅剎教’何處開罪尊駕,竟至登門討戰?”

上官靈因一再凌空劃石,過費真氣內力,遂折了一段長約三尺左右的樹枝,在地上劃道:“沒有理由,我只是閒得無聊,來找你們打架消遣!”

這幾句話,看得“玉簫郎君”潘午簡直哭笑不得!並對這位“奪魂旗”以字爲答,始終不曾開口說話之事,疑惑頗甚!

但對方既已討戰!則雖知“奪魂旗”難鬥,爲了保持“羅剎教”的威名令譽,也只好勉力應付!遂獨眼一翻,雙眉緊皺問道:“尊駕既想打架,潘午只好勉力奉陪,但不知是比玄功內力?還是比拳法兵刃?及彼此怎樣打法!”

上官靈暗想“玉簫郎君”潘午,身爲“羅剎教”,副掌教也是當世武林中的有名狂人,如今爲自己這身“奪魂旗”服裝所攝,似乎兇威盡斂,連這幾句應戰答話,也說得非常勉強!不由頗爲失笑,樹枝一落,又在地上劃道:“掌法兵刃,內力玄功,樣樣都比,我並要獨鬥你們目前所有諸人,打到過足癮後,便會飄然自去!”若換旁人這等說法,“玉簫郎君”潘午必會勃然震怒地,責其過份狂妄!但如今卻因眼前對手是名震乾坤的“奪魂旗”,遂絲毫不敢怠慢地,扭頭向董飛雲、胡飄雲等,正色沉聲說道:“你們且去略爲準備,聽我嘯聲集合,各攜‘羅剎劍’,列‘三元天星陣’,在這位‘奪魂旗’老前輩手下,磨練磨練!”

上官靈聽出“玉簫郎君”潘午語意,自鼻中“哼”了一聲,又用樹枝劃道:“你不必用話暗點,他們既是後輩,我保證最多隻令受傷,不使致命就是!”

這幾句話,看得“玉簫郎君”潘午胸中突起不服之意,暗想自己今日大可以這“奪魂旗”一試近日辛勵苦練神功,看看“第二次元宵大會”之上,究竟有無取勝把握?

主意既定,遂微笑說道:“‘羅剎教’下弟子,少頃即至,尊駕何不取出‘奪魂旗’?讓他們領教領教這杆震驚江湖的奇絕兵刃威力!”

上官靈自鼻中“哼”了一聲,用樹枝在地下劃道:“當年你在祁連山玉柱峰腰,尚且禁不住‘奪魂旗’風百卷,他們年輕技淺,自然更吃不消,我就用這樹枝,闖闖什麼‘三元天星陣’便了!”

“玉簫郎君”潘午見字,愕退半步,訝聲問道:“你是‘九毒書生’姬天缺?”

上官靈低低冷“哼”一聲,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原來上官靈知道自己雖然因禍得福,功力精進,但各種新練神功,尚缺乏臨場經驗,如今最多也不過與“玉簫郎君”潘午,伯仲之間,非設法先聲奪入,纔可藉着這批“羅剎教”徒,磨練磨練新得絕學!

“玉簫郎君”潘午因祁連舊事絕少人知,見上官靈默不作答,遂以爲對方真是“九毒書生”姬天缺!

雙眉微剔,獨眼一翻,正想質問對方既已在三仰峰頭與自己棄嫌修好,怎的忽又來此擾鬧?但轉念一想,這等問法,豈非示怯?何況姬天缺向來對敵心狠手辣已極,如今居然不肯取出“奪魂旗”足見敵意未深,自己還應暫時忍耐,不必弄得太僵,等摸清這位奇詭絕倫的武林怪客,葫蘆之中究竟賣的什麼藥時,再作定計!

“玉簫郎君”潘午因門下弟子,人數較多,最擔心的就是“九毒書生”姬天缺,那發時幾乎無影無聲,而專打死穴,狠辣絕頂的“奪魂金針”,遂向上官靈微微一笑,裝出一副淡然神情,發話問道:“我們講好只比內力玄功,兵刃掌法……”

上官靈不等“玉簫郎君”潘午話完,便左手微搖,並用樹枝劃道:“你儘管放心,我既已說過不傷他們性命,便不會施展‘奪魂金針’!”

“玉簫郎君”潘午見自己心意又被對方猜透,不由臉上微紅,遂一聲長嘯,發令召集教中弟子,但心頭卻始終對上官靈這半語不吐,始終以枝劃字作答的奇異行爲,驚疑不已!

嘯聲未了,七條人影,飛降當場,來的是董飛雲、胡飄雲、艾雲飛、諸紅桃,以及“十大遊魂”中的孟四魂、孟五魂、孟九魂每人手中均倒提“羅剎劍”,齊向“玉簫郎君”潘午,恭身待命。

潘午低聲數語,舉手一揮,諸人身形閃處,列好陣式,這次潘午因師姊孟三娘,及孟浮雲雙雙缺席,對手又過份厲害,遂略爲變計,把內五外五的兩層星角,取消一層,外層由艾雲飛、褚紅桃、孟四魂、孟五魂、孟九魂等五人,守住星角,內層則改五爲三,由董飛雲、胡飄雲,與自己分站三元主位!

上官靈獨處重圍,手橫樹枝,目光電掃“羅剎教”中諸人,不由感慨無窮,暗想自己爲了赴孟浮雲之約,來這“玄玄別府”,曾在“三元天星陣”中,身挨三劍,性命在呼吸之間,誰知僅隔兩月有餘,居然再置身這種陣式以內!

想到身挨三劍,上官靈不禁仇火燃胸,暗自回思日前使自己身負重傷的三劍,是何人所發?

前塵往事,電映心頭,上官靈想起自己當日是因心神爲“玉簫郎君”潘午的“七情簫聲”,吹奏魔音所亂,以致先捱了艾雲飛一劍,然後又捱了艾雲飛、褚紅桃同舉並客的—人一劍!

仇敵既已想出,目光也自然而然地,自蒙面紗巾以內,精芒怒射,覷定站在外圍星角上的艾雲飛,及褚紅桃二人,手執樹枝,凝勁欲撲!

“玉簫郎君”潘午哪裡猜得到面前之人,是上官靈所扮的第五“奪魂旗”?因舊事重經,前仇頓起,已將對褚紅桃二人加以報復!還認爲以“九毒書生”姬天缺的武林身份及高傲情性,決不會先對後輩下手,他這目光覷定東北星角上的艾雲飛、褚紅桃之舉,必系故作姿態,吸引諸弟子心神,而便於向自己突加攻擊!

故而一再手執玉簫,凝功暗備,一面口中低低作響,竟以“羅剎教”特有暗語,通知“三元天星陣”仁諸人,不必爲這“奪魂旗”的聲東擊西之計所誘,對方一開始時,必然先攻自己“天元”主位!

艾雲飛、褚紅桃先前見上官靈所扮“奪魂旗”,目光覷定自己,倒頗心神微懾,刻意提防!但聽了師叔“玉簫郎君”潘午這番自作聰明酌判斷以後,卻不免心頭一轉,只等“奪魂旗”一撲師叔,便立時發動陣勢。七劍兩攻,叫這位武林怪客,嚐嚐“羅剎門”下滋味!

就在“玉簫郎君”潘午密語方畢,艾雲飛、褚紅桃心神略懈之際,上官靈施展鍾離老人所傳,絕世無雙的“雲飄電閃身法”,出人意料地,飄進身形。右手樹枝,以一式“天馬行空”,似乎漫不經意的,攻向褚紅桃,左掌卻一式“神龍擺尾”,對四周發出—片陰寒刺骨的“羅剎陰功”掌力!

褚紅桃見對方樹枝,迎面輕挑,雖似無甚威力?但因“奪魂旗”三字,名聲太大,遂照樣不敢怠慢地,用手中“羅剎劍”,施展一式“宮牆萬仞”,舞成一片漩光,企圖封住門戶!

但她哪知上官靈旨在先聲奪人,並報復日前一劍之仇,這招“天馬行空”,用的竟是“南筆”諸葛逸妙絕當今的“生花七筆”!

諸葛逸“生花七筆”,是平生心血所粹,融文鑄武,妙化無方!這招“天馬行空”,看似輕描淡寫,其實參取了“相如賦”、“太白詩”、“稼軒詞”、“東籬曲”等曼妙輕靈,及奇縱高古意味,及各門各派的武學精華,豈是褚紅桃倉促應變的一式“宮牆萬仞”,所能封架得住!

故而上官靈手中樹枝,略一晃動,便從從容容地,探進褚紅桃所舞出的千重劍影之中,再復疾如電閃般,來回微掣,褚紅桃慘嚎頓起,血雨飛紅,雙頰以上,各被上官靈劃了一個深深“十”字!

這時除了“玉簫郎君”潘午,尚自愕然橫簫未動以外,其餘董飛雲等六柄“羅剎劍”,業已齊指上官靈,替褚紅桃作爲接應.

上官靈旨在復仇泄恨,不欲殺人,故而用樹枝於褚紅桃頰上破肉見血的劃了兩個“十”字以後,立即回身以左掌所發“羅剎陰功”掌力,蕩退六柄“羅剎劍”影!

董飛雲首先驚奇無已地退身叫道:“潘師叔,這‘奪魂旗’怎麼也會我們的‘羅剎陰功’掌力?”

上官靈鼻中冷冷“哼”了—聲。手中樹枝晃出千重幻影,並挾着颯颯勁力,逼得其餘“羅剎”弟子,又自踉蹌後退。

艾雲飛也詫聲叫道:“怪事!怪事!他這招‘雲迷野渡’,是我們本派的‘玄玄劍法’!”

上官靈樹枝一收,傲然卓立,身外包括“玉簫郎君”潘午的“羅剎教”中人物,全以一種驚愕目光,對這位奇異來敵,仔細打量。

上官靈見自己用了一手“羅剎陰功”及一招“玄玄劍法”,竟然鎮住“羅剎教”中諸人,不由得意異常,他哪裡理會四外那些驚疑憤怒眼光,只是緩步從容,目注艾雲飛,慢慢走去。

“玉簫郎君”潘午因本教兩樁看家絕學,突然外泄,着實太以震驚!心中兀自盤算這位似是“九毒書生”姬天缺的“奪魂旗”,怎會學得“羅剎陰功”及“玄玄劍法”,而極其諷刺意味地,來到“玄玄別府”之中施展!

他起初疑心到已被師姊孟三娘逐出門牆的孟浮雲身上,但轉念想起“奪魂旗”初來之際,即指名尋找孟浮雲,又覺得這種猜測,不會正確!

就在“玉簫郎君”潘午心頭百轉之間,上官靈業已緩步從容地走得距離艾雲飛僅約七尺左右。

“羅剎教”這種“三元天星陣”,本來要等對方出手攻擊其中一人,其餘諸人才蹈暇乘隙地,一擁齊攻,環環相應,生生不息!

但如今一來上官靈隨意舉手之下,便使“柳媚花嬌鬼見愁”褚紅桃身受重傷,武功委實高得驚人;二來夫妻情感,自然異於同門,董飛雲怎肯坐視艾雲飛再踏覆轍?銀牙暗咬,手中“羅剎劍”挺處,一式極爲尋常的“撥雲見日”,便自斜刺裡,飛向上官靈“太陽穴”際點到!

上官靈知道董飛雲這招“撥雲見日”,看似尋常,其實中藏極多精微變化,手中樹枝遂以一式“怒斬長鯨”,往“羅剎劍”身截下!

董飛雲在“羅剎教”諸弟子中,功力僅次於孟浮雲,近兩月來,苦心精練,進境更高,見上官靈如此化解自己攻勢,不由心頭暗喜,靜等樹枝剛與劍身相觸,便用了個“卸”字訣,劍身略沉二寸,卸去對方勁力,然後蓄足真氣,一彈一震,並就勢再復進步探臂,直刺上官靈前胸“將臺”死穴!

她這種舉措,果然得心應手,上官靈手中樹枝,先被震得脫手高飛一丈一二,胸前也被“羅剎劍”,堪堪點中!

但董飛雲畢竟思慮欠周,因爲上官靈所執樹枝,乃是脆弱易折之物,縱然禁不住她這突然蓄力反震,也應該硬被震斷,怎會脫手飛起一丈一二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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