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岸是東土的實際掌權者。魂獸暴走了,東土方面卻仍然握有其勝機,但是在行動確定之前首領便突然暴斃,那麼恐怕接下來東土方面很難再有繼續的動作了。
拋開人性品格不談,子岸其實也算是個豪傑人物。幾十年韜光養晦,憑藉一己之力扶持起一個壯大的帝國,甚至敢以一國之力就想九合諸國一統天下,甚至一統三界,如此壯舉,古今未見。子岸雖然名爲國師,地位卻在國君之上,是本國的實際掌權者和支柱,而東土更是最爲強大的國家之一,它的一舉一動都對人界有着舉足輕重的影響。現在一頂王冠落地,看來局勢將要大變了。
不過這和他們已經沒有關係了。現在局勢已定,人界,乃至妖界和天界的威脅也都解除了,後面是和是戰,是哪一家壯大,都與他們再無干系。
“既然你知道我是師者,爲何還決定通過煉魂祭陣的方式解救蘭斯利宗主呢?師者對於你們人類也是相當傳奇的人物吧,你就不想嘗試更折中的辦法?”
一邊走着,畢凌霄問道。他也是奇怪,既然自己在東土方面的一切動向蘭雅都清楚,那自然也是明白他是以師者的身份加入了傀儡宗,而說到師者在人界的地位,那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說是神話中的傳說也不爲過!既然如此爲什麼還要一意孤行,偏偏要通過吸收魂獸這種相當冒險又危害巨大的方式來解決呢?
“你是以這個身份加入傀儡宗不錯,那也是因爲佳兒故意迎合罷了,難道我們還會相信你果真是師者不成?”對於他的問題,蘭雅卻顯得十分不以爲意。
師者不過是傳說中的人物罷了,這個世界上從未出現過,更不要說還是身爲妖魔的師者。其他人不知道,他們還不清楚這個人是誰嗎?那可是鼎鼎大名的槍宗宗主,一隻黑麒麟會成爲制霧師都不可能,還師者?
“你可是要謝謝佳兒。如果不是她,子岸不可能輕易相信居然真的會有一位師者來到了傀儡宗,還是在這麼敏感的時期!”
看着對方無動於衷的神情,畢凌霄眨了眨眼,默默轉過頭。
果然這個事實很難讓人不當成玩笑呢!想必就算是北宗主,如果不是見到怪師者輕而易舉就能解除八亡蜈蚣的危險,又是親眼瞧着他通過試煉拜師成功,恐怕也一定不會相信的!
並沒有急着回去看聯軍的情況,畢凌霄可記着他還落下了東西在戰場中呢。
完成了魂獸腹中一行的兩隻傀儡,此時失去了控制一個浮在天上,一個躺在地上,在他們旁邊坐着一個人。現在看來傀儡的事恐怕那個佳兒也早就察覺了,只是裝作不知道搪塞郭飛罷了。
“都解決了?”聽到他們走來,那人睜開眼。
“差不多吧。東土的正面大軍被魂獸秒殺了幾百萬,圓域這一屆的開放者,東土的國師子岸也被殺了。”
“哼,幾隻螻蟻而已。”那人不屑一顧。“當年害我的人早已經死了不知道多久了,我就算移平了東土也報不了當年的仇。”
“我還以爲你要大殺四方都不算完,必定還要跑到上街揪出那些同下界的東土勢力有瓜葛的人千刀萬剮才能出氣,沒想到這就收手了?”
畢凌霄倒是驚奇。以他當時見到的對方精神之海的漆黑程度,這簡直離魔化也不差什麼了吧。這麼深的怨憤,如此輕易就了結了?
奧古斯都笑了聲。“我現在心情好,饒這些螻蟻一條狗命,不過這份好心情到了上面還能否維持下去,那可就不一定了!”
如此說來,雖然是放過了下界的東土,但是上界的可能與東土有瓜葛的人大概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以奧古斯都現在的等級已經無法再留在下界,原來他是當了下界的傳奇還不過癮,這是想跑到上界再續殺神之名啊!
“對了,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讓你的大計落空,把魂獸吸了個一乾二淨,導致你無法將其引導的罪魁禍首!”畢凌霄朗聲道。
“我的失敗不是因爲你破壞了核心?”
蘭雅頓時露出驚愕的表情。她原以爲自己的失敗是因爲畢凌霄將核心破壞,導致魂獸自動消散所以無法引導,哪知最後行動失敗,原來是因爲這份力量被別人吸了去!她算萬算算不到,這世界上居然還有一個人能將魂獸吸收!這已經不是下界之人所能達到的水平,連她都要在高級秘法以損傷自身壽元爲前提下,冒着極大的危險纔有可能做到,成功率還不是百分之百!這個是什麼人,居然有這麼大的本事?
“你是什麼人,居然連暴走的魂獸都能吸收!”
奧古斯都只瞥了她一眼。“大驚小怪。”
那副輕蔑神色,彷彿他面前站着的不是一個尤物,而是隻紙人一般。
真不愧是殺神大大!蘭雅這個女人對男人有怎樣的影響力畢凌霄可是親眼所見的,沒想到這位與世隔絕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古董一朝出世,見到如此風情萬種的美女,居然也只淡淡瞧上一眼,就連半分眼光都沒再分過去,不愧是高手!
蘭雅已經顧不上居然有男人能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這個問題了,此刻她彷彿是失了魂一般。
她不惜消耗自身的壽命使用秘法,不惜冒着極大的風險嘗試引導如此磅礴的能量,不惜揹負天下人的罵名,爲的就是最終魂獸消散的那一刻。卻沒想到她苦心孤詣終於即將完成的計劃,最後卻是成爲了別人的盤中餐。
“哈。哈。”
她的身形晃動了兩下,喉嚨中發出僵硬的聲音。
這一定是上天在懲罰她!因爲她害死了這麼多人的性命,所以要讓她百般努力,然後就在快要成功的那一刻,橫空出現一人徹底毀掉她的希望。她那麼的苦心經營,不顧名,不顧利,不顧世人的眼光,不顧自己將會因此大減的壽元和此後天下人的謾罵。利用一切能夠利用的,不論是否與她相干的人都算計了進去,精心謀劃,堅定執行,到最後,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畢凌霄看着她。這個女人脫去了妖嬈嫵媚的表象,此時只剩下落魄和不甘。禍害別人那麼多次,說到底她也只是想救親人的命罷了。
“蘭斯利宗主,你爲什麼只剩不到一年的壽命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戰後內傷或是某種原因造成的走火入魔,以九霞宗的本事沒道理不能醫治,就算無法徹底治癒,總不至於壽數大減。而如果是下界能夠治癒的程度,那麼蘭雅也不會苦心孤詣想要讓蘭斯利靠突破歸元之上來尋找出路了。
“這是我成爲幻宗宗主之前的舊事了。”
蘭斯利嘆了口氣,但是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的眼珠晃動着,似乎在猶豫那些事究竟要不要說。只是不等他決定,有人替他開了口。
“是爲了我。”
蘭雅目光沒有焦點的望着某一個方向,幽幽道。
“我是私生女,我的母親是紅院的頭牌。”
紅院這名字,這一聽就知道是做什麼的。畢凌霄心中驚訝。這個女人在西塞風光無限地位無人撼動,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出身?
這是一個冗長的故事。
“蘭氏是貴族,無法接受有我這樣出身的子孫。我母親死得早,臨死之時苦苦哀求蘭家能夠收養我,可是我雖進了蘭家的門,卻並不被認可。我的父親不喜歡我,從來不願意正眼看我,對於他而言,我只是他在外的風流韻事中,最失敗的一個果子。我的那些兄弟姐妹把我當作是一條狗,只會取笑我,欺負我,所有人中,只有蘭斯利哥哥真正把我當做妹妹。”
“在蘭家,所有少爺小姐們都住在奢華的房子裡,只有我是住在柴房中。冬天的柴房滴水成冰,早就破敗的屋頂連風雨都無法阻擋。是哥哥把發着高燒,渾身凍僵的我帶回去,我纔沒有在那個大雪的冬日被凍死在外面。對於我來說,除了死去的母親,哥哥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哥哥和我不一樣,他是家中的長子,父親是西塞赫赫有名的將軍,身份貴重。而哥哥本身資質卓越,在同輩當中可謂金雞獨立,是所有人仰望,同時也是嫉妒的目標。族中的長輩們都不喜歡他維護我的行爲,因爲我不僅是妓女的女兒,並且沒有修爲,這在蘭家這樣的貴族家族中簡直就是敗筆,爲人所不齒。可是哥哥依舊我行我素,給我好吃的食物,給我好看的衣服,讓我住溫暖的房子,在有人欺負我時還會爲我教訓他們,嚴重的甚至會動手。他給了我親人的溫暖,給了我生活下去的動力,甚至爲了我付出了他半條命。”
說到這裡,蘭雅無意識的哽咽了。
“哥哥16歲就能領兵打仗了,那是他執行左戶國王的命令,參與前往征伐雪國的一次戰爭。長達幾個月的時間,他都不在家中。趁着這個機會,平日裡靠着哥哥的維護,不敢對我動手的那些卑鄙的傢伙們出現了。他們綁架了我,把我帶到了昆派,然後將我丟進了煉製蠱蟲的蟲窯裡。他們說我是從窯子裡出來的,就該回到窯裡去。”
把人丟到蟲窯裡?畢凌霄簡直匪夷所思。蘭斯利十六歲的時候,蘭雅也就只有十歲左右吧?把一個這麼小的孩子丟進蟲子堆,還是昆派煉製蠱蟲的蟲窯?別說是小孩子了,就算是大人也沒幾個受得了啊!
“昆派的蠱蟲都是靠着互相吞噬,活下來的纔有成爲蠱蟲的資格,所以有着極強的攻擊性。我那時只有十歲,在極度的恐懼之下,反而覺醒了勁力。但是我的勁力非比尋常,沒有任何的傷害效果,哪怕是剛剛被投入窯中的普通昆蟲我都無法將它殺死。而那些將我綁架來傢伙們就站在窯邊,看着我在下面掙扎呼喊拍手稱笑,口中還吐露着惡毒的言語。族中的長輩們是知道我消失了的,他們當然也知道那些少爺小姐們把我帶去了哪裡,只是他們無動於衷。”
“當收兵迴歸的哥哥聽聞此事趕來把我救出之時,我已經只剩下半口氣了。但是因爲內力在恐懼中覺醒,導致自身走火入魔,並且受到蠱蟲的毒素侵襲,我的心脈受損,即使在這場災難中活了下來也是命不久矣。把我殘害至此的人,並不在乎我的死活。族中的長輩們知道了,只是不痛不癢的申斥了幾名主事者,關幾日禁閉也就草草了事,只有哥哥爲我四處求醫問藥想要救我。最後他在一位自稱是師者的人那裡找到了救我的方法,但是這個方法並不簡單。具體方式是,只有他貢獻出自己一半的魂魄爲我修補受損的心脈,才能使我得救。”
“你是說那是個師者?還要蘭斯帝宗主獻出一半的魂魄才能救你?”聽到這裡,比凌霄終於驚訝道。
只不過是走火入魔罷了,最嚴重的地方也就是心脈有了損傷。雖然心脈的損傷不比普通內傷,如果不是碧海鐗那種水平的超速再生,哪怕是人面樹精可能都無法完全修復。但如果真是一名師者,憑他的能力怎麼可能要求別人獻出魂魄才能醫治?都說師者性格古怪,莫非是看他們年紀小匡他的吧!畢凌霄心想。
不過當然了,也不排除那名師者的能力確實不足。畢竟連影子都說他們遇到的那名怪師者不一般,這名師者的本事比不上怪使者的水平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是他還是更加懷疑那個人可能只是想利用魂魄做什麼稀奇的藥方,才提出如此過分的條件吧!
“所以這世上哪裡有什麼師者,就算是有,也不可能像神話中的那麼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