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十一章 滅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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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起處, 片片黃葉在風中翩然飄落,其中一片盪悠悠地落到樹下女子的衣裙之上,一雙如玉般的素手輕輕將它拈起。

紀曇衣看着掌心這枚發黃的落葉, 這已經是她來到許國的第三個秋天了。

不知不覺, 自已離開故土已經有三年了, 在這座冷宮裡也差不多住了三年。

曇衣心中忽然一陣恍惚, 一時呆呆的出起神來, 由着手中那枚落葉被風吹向別處。

當她的奶孃走過來,爲她奉上午飯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

秋風起處,黃葉飄零, 那個被稱爲紅顏禍水的女子安然坐於樹下的織機旁,穿着一身粗布衣裳, 一頭漆黑的長髮用一根布條束在腦後, 身處冷宮, 竟連一枚荊釵都無處可尋。

可是再粗陋的衣飾都無法掩蓋她的美麗,她依然美得不似這凡間之人。

奶孃用手抹了抹眼眶, 這位紀國的四公主是她從小看着長大的。從小,她就看着她受盡冷遇,好容易熬到了出閣,嫁到許國。她想起許王第一次見到曇衣公主時的樣子,簡直是驚爲天人, 天天都留宿在公主這裡, 即使他發現公主已非處子, 依然對公主極盡寵愛。

那時, 她纔算舒了一口氣, 以爲公主總算是苦盡甘來,能過上好日子了, 可誰知沒過多久,宮裡就開始謠傳,說公主是不祥之人,她在哪裡,哪個國家就會有亡國之運,所以紀國才迫不及待的把她嫁給了強大的許國,就是在嫁禍,詛咒許國亡國。

這些謠言本來是紀宮裡極其隱秘的一樁深宮隱密,尋常宮女都不得而知,怎麼會一下子傳到這異國他鄉。

於是,身爲一個能帶來亡國這禍的不祥之人,許王再寵愛公主,也只能忍痛割捨,將她打入冷宮,從此不聞不問。

“公主,先用飯吧,這天已經涼了,可恨他們送來的飯卻還是冷透了的。”奶孃有些憤憤地說着。

曇衣倒是不以爲意,輕咳了兩聲,“無妨的,橫豎這兩年來我也習慣了,倒是累得奶孃也跟着我一起吃苦。”

奶孃擦了擦眼睛,上前一步,明知這小院子就她們二人,仍是下意識的四下先看了看,才小聲說道:“公主,方纔我去門邊上取飯時聽到了幾句,似乎是紀國和沈國、尹國正在聯兵攻打許國呢,聽上去許國似乎已經吃了幾場敗仗了,派人去求和,卻連使者都給斬了,。”

饒是曇衣這三年來已將世事看得極淡,聽到她的母國發兵攻打許國的消息,仍是吃了一驚,難道紀、尹、沈這三國是打算聯手將許國滅了不成。

紀許兩國素來交好,甚至可以說紀國向來是要討好更爲強大的許國的,否則也不會把她嫁給許王爲側室,可是此時竟然會刀兵相見?

奶孃見她面色驚疑,安慰她道:“公主,說不得是國主知道了您在許國受苦,這才發兵打過來的。若是咱們真能打贏了,公主就再不用過種苦日子了。”

曇衣看着奶孃昏花的老眼裡那一點希望之光,淡笑不語。

若是她的父王嫡兄當真在意她的話,當初就不會把她嫁給那麼一個年紀足可當她爺爺的人,更不會任由她在這冷宮裡住了三年纔有所動作。

她的成均哥哥倒是真心實意的關切着她,可是他身爲一介庶子,無權無勢,縱然心底再是擔憂於她,又能如何呢?

沈國也會來攻打許國,她忍不住就想到沈夜寒,沈國的出兵不知道和他有沒有什麼關係。

至於尹國的參戰,她忽然想到沈夜寒搶親那日,那個救了自己的男子,他一身黑衣,在山風中獵獵作響,烈焰一般的目光放肆地緊盯着自己。

“我叫尹千陽,是如今尹國國主,還請公主一定不要忘記這個名字!”

“總有一天,我會成爲你的夫君,不是用這種搶親的方式,而是明媒正娶,我一定要讓你成爲我的女人。”

有時候曇衣自己都會覺得奇怪,他當年的那兩句話彷彿有魔力一般,竟然時時迴響在她耳畔,即使光陰流轉,也不曾忘卻。

難道那個叫尹千陽的當真是爲了自己纔出兵許國的?

可是紀國爲什麼也要參合進來呢?到底是與已有關,還是這只是國與國之間的博弈。雖然她不知道紀國此次到底爲何出兵,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那就是若紀國當真想要滅了許國,她的日子只怕不會好過,反而會更糟。

而往後的日子也確如曇衣所料,她和奶孃在這冷宮之中遭受到了更爲嚴苛的對待。

等到震天的廝殺聲近在耳畔,許國的王宮也被攻破的時候,奶孃還沒有等來她盼了許久的紀國兵士,卻先等來了白髮蒼蒼的許王。

只見許王衣衫散亂,王冠也歪了,手持一柄劍衝了進來,口中罵道:“都是你這妖孽誤我,害我斷送了祖宗的基業,我許國自立國二百年的基業竟斷送在你這個禍水之手,我,我今天定要先殺了你這不祥之人,看你還怎麼禍害我的許國。”

奶孃見許王雙目赤紅如血,神情瘋狂,一劍砍了過來,自家的四公主卻仍是立在原地,不閃不避的,急忙撲上去想護住她,卻是已經來不及了。

奶孃絕望地看着那柄劍已經刺到了曇衣的胸口,突然一道光影閃過,只聽許王大叫一聲,手中的寶劍咣噹一聲落在地上,原來一支羽箭已將許王的右手射了個對穿。

曇衣捂着胸口,到底許王的劍還是刺入了幾分。她看向那箭射來的方向,頓時就怔住了。

那人一身銀色的鎧甲,頭盔遮擋住了大半的臉,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因爲他那雙眼睛和三年前一樣,如烈焰一般放肆地緊盯着自己。

曇衣心中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懼意,她轉身拉着奶孃就往後門跑去,她害怕這個男人,這個叫尹千陽的男人,她的直覺告訴她她最好離他越遠越好。

尹千陽看着她如一隻受驚的兔子般想要從他眼前逃開,正要追上去,卻被跟隨許王而來的兵士阻住,一陣廝殺過後,冷宮裡已然沒了曇衣的蹤跡。

他搜遍了整座王宮都再也找不到那個女子的一絲蹤影。

大雍歷太上350年,尹、紀、沈三國聯兵滅許,紀國公主曇衣於王宮陷落之時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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