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奢華的莊園,有外院和內院之分,外院是家丁奴婢住的地方,內院是縣官和妻妾住的地方。正因爲這種尊卑有序的分佈,省了寧採臣好大的麻煩。
一路潛行摸到正屋,用極度鋒利的筆尖直接將窗戶輕輕的拆了下來,放到牆角,寧採臣費力地爬過窗戶,躍進裡屋之中。
小心翼翼地順着牆角摸索到桌邊,將桌子上的菜油燈和火摺子通通拿在手中,退回牆角將菜油燈點燃,這才隱約地看清牀上的兩道人影。
摸索過去,輕輕地將牀上的婦人托起脖頸,卻未料想這婦人夢中將他當作了縣官,竟是一把靠了過來。
軟玉溫香在懷,寧採臣臉色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一記手刀斬在婦人的後脖頸之上,將其在睡夢中打暈過去。而後又將縣官以同樣的方法炮製,這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將菜油燈拿了回來。
懷揣着一顆殺人的心來的,現在機會就在自己面前,寧採臣卻有些躊躇了。殺人這種字眼,無論是對前世還是今生,都是一個很沉重的詞彙。
就算沒有法律的約束,自己心靈的那一關也並不好過。從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向殺人犯的過渡,並非容易。
“他是貪官污吏,收刮民脂民膏,迫害良善百姓,現在的這世道,法不懲惡人,你如果現在放過了他,就是在對你父親犯罪,在對全縣被這貪官壓迫的良善百姓犯罪!”嘴裡不停的安慰着自己,寧採臣終於堅定了殺意,拿着人皇筆向縣官的胸口靠去。
就在鋒利的筆鋒即將要深陷這貪官的胸膛之時,人皇筆忽然一顫,竟是掙脫了寧採臣的手掌,凌空漂浮在縣官的額頭上方,揮灑出一道金光將其籠罩。不多時,人皇筆一動,在半空中書寫起了篇章。
周福貴,科舉從進士出身,現任大明帝國浙江省金華府具縣縣令,任期十三年間,貪污受賄一千三百兩,搜刮民脂民膏八百餘兩,對上阿諛奉承,竭力巴結;對下欺壓良善,強搶民女,其罪罄竹難書,當誅!
人皇筆筆走龍蛇,半空中的金黃色篇章化作了一個金光閃爍的‘誅’字。
誅字生成,一股上古人皇誅殺犯臣的皇道氣勢噴涌而出,將誅字打進縣官的額頭之中。
無聲無息的,閃爍滿堂的金光消失,皇道氣勢也漸漸收斂進人皇筆之中。寧採臣接住從半空掉落的人皇筆,大着膽子將手指放在縣官的鼻下,卻是發現這人已經斷了呼吸。
與此同時,一道琉璃般的金光從人皇筆內流出,鑽進他的右手大拇指側端,瞬息間打通了少商,魚際,太淵,經渠,列缺,孔最,尺澤七處手太陰肺經中的穴位,最終撞在俠白穴壁障上面消失不見。
“器靈?人皇?”感受着突然變得有力的右臂,寧採臣不斷拍着金質的毛筆。
然而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好像這人皇筆根本沒有通靈一般。
“那道金光究竟是什麼?傳說中的器靈或者老爺爺究竟存不存在?如果存在的話,教會我修煉再沉睡行不行?”寧採臣不甘心地呢喃。
房間內一片寂靜,寧採臣期待的事情終究沒有出現。
將右臂擡起,握起右拳,他現在感覺自己僅憑這一隻手臂,就能打倒一匹烈馬。當然,是靜默站立的,而不是那種急速飛奔的。
“誅殺了貪官污吏,就強化了我的身體,這意思是要我不斷爲民除害,替天行道嗎?”寧採臣想着,猛地搖頭:“算了算了,此地不宜久留,還是趕快跑路的好。”
剛剛跑到門口,他忽然間想起人皇筆書寫的縣官罪孽中貪墨的銀兩,心中猛地一動,轉過身來開始翻箱倒櫃。
找了足足有半個時辰,寧採臣纔在牀鋪下的夾板中找到一個上着鎖的小箱子。用人皇筆將鐵鎖斬斷,從箱中掏出幾塊大額的銀子,以及一沓銀票出來。
“殺人奪寶果真是一本萬利的買賣!”搖了搖頭,他砰的一聲將箱子合上,抱在懷裡,小心翼翼地潛行出莊園。
快速地返回家中,安慰了一下擔驚受怕的母親,寧採臣帶着五百兩銀票出了門,直奔縣衙大牢而去。
這次不是去劫牢,哪怕是右臂被強化了,他也沒有那種本事。這次是去贖人的,所謂錢能通鬼神,牢中的‘小鬼小妖’們自然受不了金錢的誘惑,幾百兩銀子砸下去,足夠他們爲自己賣命了。
事情果真如同他預料的一般,被深夜叫醒的獄卒們開始的時候還罵罵咧咧的想要揍人,但是當他亮出銀子之後,即刻間就被請到了牢頭居住的班房中。
“趙大人,這是三百兩銀子,不知能否將我那被誤關牢房的父親贖出來?”端起獄卒送上的茶水,寧採臣不緊不慢地說道。
“趙大人,大人,這個稱呼好。”趙牢頭貪婪的看着桌上的銀光燦燦的一排銀子,嘴裡不住地呢喃。
寧採臣之所以不拿銀票出來,而是拿銀兩,就是因爲三百兩銀子往往比三百兩銀票更加的誘人心魄。就如同在後世,三萬現鈔和一張銀行卡同時擺放在一個人面前,哪怕價值是一樣的,還是前者更有吸引力。
唸叨了一下之後,趙牢頭伸手捏起一枚二十兩的銀塊,放在牙中咬了咬,沒有發現咬痕之後,對着站在一旁同樣雙眼冒光的獄卒說道:“趕快去將寧先生請出來,連人都能抓錯了,你們是幹什麼吃的?”
“頭,那寧山可是縣太爺下令抓的。”獄卒爲難的道。
“縣太爺那裡自有我去應對,趕緊去請人。”趙牢頭瞪眼說道。
“是是是。”獄卒知道這位爺是縣太爺的連襟,完全能夠扛得下此事,連忙轉身小跑進牢中。
“臣兒……是你?”雲裡霧裡地被獄卒帶到班房,在看到寧採臣的一瞬間,寧山瞬間愣住了。
寧採臣溫和地笑着,抓住了他髒兮兮佈滿老繭的雙手:“沒有受刑就好,沒有受刑就好,父親,我們回家。”
“這就能走了?”寧山感覺自己現在像是在做夢,敬畏地看向高高在上的牢頭。
趙牢頭收了銀子,此時臉上笑的簡直如同春風般溫暖:“當然能走了,寧先生還想在這裡多住幾天不成?”說着,他瞥了一眼寧採臣:“寧先生,你生了一個好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