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興是支持宋宇鋒去做“互聯網職場狗仔網站”，去做“互聯網內幕中心”，去站着掙錢的。
除了網站本身有機會賺錢，最近越來越讓他有支持之心的一個因素便是在考慮的劫富濟貧。
如何做空，如何劫富濟貧……
單純的擁有某些信息便夠了嗎？
或許夠，或許還需要多方面的資源和配置。
畢竟，信息是複雜的，內幕是真假難辨的，事情是會發展變化的。
只有掌握主動性，只有自己親手整出來的波動才最靠譜。
怎麼整……
俞興覺得自己沒有什麼經驗，或許這次就可以練練手，也儘量把做事的配置給配一配。
不過，他和宋宇鋒談新項目，預謀炮轟互聯網婚戀行業，討論網站未來的發展，卻沒有聊投入、成本、股份等問題。
到了晚上日常出勤，俞興今天把三把手鍾志凌帶在身邊，一起負責一個攤位，順便聊聊下一個搞錢的項目。
鍾志凌聽到師兄概括的引流第一炮，直接呆住了。
我嘞個親孃來！
師兄，你這也太壞了吧！
先賣再轟，這真的不會出問題嗎？
俞興見三把手沒有聲音，瞧着他的神色，不以爲然的說道：“如果公司能賣出去，籤合同的那一刻，大家已經兩清了，難道，你覺得，一家公司願意掏錢是因爲做慈善？是因爲可憐我們？”
“志凌，就好像咱倆，我跟你說，如果咱們的虧空填完，我絕不會對你道德綁架，絕不會讓你對我忠心啊什麼的，都是扯淡。”
鍾志凌抿了抿嘴，是，師兄不道德綁架我，師兄就是制我。
“員工別對老闆感恩，你能拿到錢是因爲你有價值，我們也不需要對買瑰愛網的任何一個買家有什麼心理包袱。”俞興表示自己的立場，“公歸公，一碼歸一碼。”
鍾志凌沒想到師兄一下子說這麼多，苦笑着解釋道：“不是，興哥，雖然是這樣，但是，你要是站出來，總會有人覺得這事不仗義。”
俞興淡淡的說道：“哥們義氣不是真正的友誼，我們不要當酒肉朋友，要當諍友，至於他們願不願意接受，隨他們去吧。”
鍾志凌感受到師兄堅硬的邏輯，知道他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他立即說道：“好，興哥，那我們就當業界的諍友！”
“其實，我也有點無奈，瑰愛網不知道能賣出什麼價錢。”俞興嘆了口氣，“就算賣了，我手裡的一部分肯定也得安撫家裡，到時候不知道能用多少。”
他搖搖頭：“咱們也沒做網站的經驗，我現在就覺得有流量就有收入，也僅僅能想到八卦、撕逼、內幕、爆料、利益這種熱點。”
鍾志凌想了又想，一時間竟然無法幫助師兄補充。
他十分慚愧的低下了頭。
俞興拍了拍師弟，繼續說道：“如果可以平和的賺錢，我肯定是最平和，但是，事實證明，那是不可能的。”
他到了這時才順口聊了聊投放的廣告被破壞的事情。
鍾志凌擡起了頭，果斷的說道：“興哥，互聯網婚戀行業就是缺少一個諍友的生態位，這種得罪人的活，我們當代大學生不做，又交給誰呢？交給下一代大學生嗎？不，還是咱們來吧。”
他慷慨激昂的說道：“這又算得了什麼？無非是對我們經驗的踐行，無非就是以公司制公司罷了！”
俞興微微點頭：“志凌，我很高興能得到伱的認可。”
鍾志凌的思緒已經從爲什麼要做轉爲怎麼做，問道：“既然要做這個，興哥，爲什麼不和宋宇鋒談股份？這些不分配好，我們怎麼好全身心的投入？”
“不急，先讓他自己折騰。”俞興答道，“他現在恐怕會有一種十分激動的創業心態，等他稍微做一做就會意識到難度，也纔會更主動的靠過來，況且，咱們的瑰愛網還得爭取賣個好價。”
鍾志凌點了點頭，忍不住回憶師兄是怎麼把自己拉進來的，哦，自己很簡單，虧錢就被裹挾來了。
“宋宇鋒這個人啊……”俞興說了半句又放棄在師弟面前評價臨時工，“他是能找到點關係的，下個月金陵的互聯網大會或許我能代表瑰愛網登臺了，以一個大學生創業者的身份。”
鍾志凌笑道：“那很好啊！”
俞興“嗯”了一聲：“是很好，如果可以，如果世紀佳緣他們也在，我覺得，這場互聯網大會或許就是一次我們出售公司的絕佳機會。”
鍾志凌吃了一驚：“這麼快？”
俞興伸手拍了拍攤位上的問卷，微微搖了搖頭。
兩人這會雖然一直在聊天，但路人也沒有絲毫好奇上前的，這與校園內是完全迥異的生態。
鴻溝，轉型，開拓。
這在七月份的時候也出現在俞興與鍾志凌或呂海穎的交談之中。
但是，這些詞語現在纔算是徹底的具象化了。
它們是流下汗水卻沒有收穫的失望，是賣力解釋卻遭遇白眼的無奈，是公司訂單迅速衰減的苦澀，也是源自員工團隊的動搖。
如果鴻溝那麼容易被跨越，那它就不是鴻溝了。
如果轉型那麼輕鬆被實現，那它就不叫轉型了。
如果開拓那麼迅速被完成，那它就不算開拓了。
這些就是瑰愛網從八月上旬到中旬的現實狀況，社會客戶羣體比想象中更難，也就意味着公司的成功比想象中更遠。
這個問題通過修改數據可以得到暫時解決，但自己心裡不能不清楚公司遭遇的窘迫。
鍾志凌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也迅速明白了師兄所表達的意思，還是那句話，絕知此事要躬行。
“這樣的機會很難得，我現在反而擔心越往後越拿不到價格。”俞興緩緩說道，“現在可以說一句，社會客戶的開拓幾乎就是失敗了，所以，這個月最後的時間，你和小穎就分別去京城和羊城換崗，把訂單的數據修改掉。”
鍾志凌凝重點頭。
申城、臨安與金陵的訂單已經進行了部分修改，而京城與羊城的市場負責人不太安穩，這事沒法通過他們做。
他表態道：“興哥，放心，一定不會出問題的。”
俞興感慨道：“行，還得是你摻的沙子讓我放心。”
鍾志凌覺着這大概也算讚美吧。
正當他要說話，終於是有客戶登門，好奇的詢問橫幅上的“戀愛合約”是什麼產品。
俞興溫和的爲年輕情侶解釋，又展示公司已有的諸多訂單，還拿出香江公司的1000萬註冊資金，最後有力的提供了全家戶口本證明。
“你們倆就放心吧，就算真像你們擔心的，公司沒了，我絕對個人擔下來！”
鍾志凌聽着師兄的保證，心裡頗有些淒涼，賣個東西，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不容易，今天算是線下開單了。”俞興收起合同，看着小情侶離開的背影，衷心祝願道，“希望他們百年好合，看起來就是天生一對。”
或許是這一單來了運氣，半個小時之內竟然陸陸續續又成了兩單。
社會客戶的客單價要高一些，是一個情侶喜歡的520，如此3單就有1560的營收。
“志凌，你覺得咱們這個社會客戶的價格是不是也需要降一降？”俞興詢問三把手的意見，“或許，這樣能好賣一些。”
“社會客戶的兌換時間是2年，我覺得不算太長。”鍾志凌說着實際感受，猶豫了兩秒，又說道，“快到9月開學了，社會客戶的好與不好都不重要了，如果在珍愛網他們注意到我們的情況下忽然降價，恐怕他們就會懷疑咱們的實際效果了。”
俞興立即認同道：“有道理，確實，就算現在降價有效，我們也不宜多動。”
九月的校園流量肯定會反彈，到時還可以繼續摻沙子，然後就看9月23日到25日的互聯網大會能不能有所收穫。
兩人一邊做着日常工作，一邊聊着接下來的安排。
六月和七月是畢業季，是做畢業情侶的開拓，九月則是開學月，公司要往下開拓在校情侶的合同，以及，考慮到團隊活力的進一步激發，增加兼職的工作。
也就是去掉保底，兼職學生做成一單就給一單的提成。
兼職肯定不穩定，但瑰愛網對此無所謂，現在追求的就是訂單量。
這天晚上，俞興與鍾志凌的攤位沒有再繼續增加訂單，但兩人談了許多內容。
等到鍾志凌返回小賓館，他忍不住和女友呂海穎聊了聊。
“當諍友，當攪屎棍，做狗仔網站，你說，興哥到底想幹什麼？我總覺得他還有別的意思。”
鍾志凌描述了今日溝通，又稍微總結，心裡充斥着不解。
呂海穎跟着一起想。
然後，沒想出來。
她倒了杯水，見男友還在琢磨，開口說道：“有什麼好猜的，你既然這麼好奇，爲什麼不直接問師兄？”
鍾志凌茫然擡頭：“啊？”
師兄既然沒說，那是可以問的嗎？
呂海穎明白了男友的啊下之意，笑道：“明天我問問，師兄要是不說，那就不說唄，也不損失什麼。”
鍾志凌是真的有些豔羨了，這次無關職位。
他揉了揉太陽穴：“能直來直去真好。”
呂海穎笑眯眯的說道：“我也不懂你爲什麼非要考慮那麼多。”
鍾志凌攤了攤手，師兄教得好啊！
……
次日早晨，呂海穎買了早飯，溜溜達達的抵達辦公室，果然見到師兄已經在伏案工作了。
“師兄，你是我見過工作最勤勞的人。”呂海穎放下包子和豆漿，笑道，“是不是有着最大股份就天然的有着最強責任感？”
“勤勞嗎？大概是需要解決的事情太多了，被迫勤勞，等咱們有錢了，還是得享受享受生活。”俞興謝過了早餐，又把筆記本推給二把手，“看看我這個題目怎麼樣。”
呂海穎接過筆記本一看，上面也就只有一個標題——《一個大學生眼中的互聯網未來》。
她思考兩秒，問道：“這就是爲互聯網大會寫的稿子嗎？”
“是，既然是以大學生創業者的身份來登臺，那就寫寫我眼中的未來。”俞興吃着包子，含糊不清的說道，“嗯，要用有利於咱們的寫法。”
呂海穎點了下頭，直接問道：“我昨天晚上聽志凌說了不少他和師兄的聊天，師兄是有什麼規劃嗎？”
俞興把嘴裡的包子嚥下去，笑道：“什麼都沒做成呢，能談什麼規劃啊。”
呂海穎很自然的說道：“好的，那有規劃了和我說呀。”
俞興覺得好笑，大致能想象中鍾志凌的抓耳撓腮。
他略一沉吟，指着筆記本說：“我打算聊聊移動互聯網的發展，聊聊工具與社交平臺，聊聊支付寶工具式的意義與限制。”
呂海穎微微吃驚道：“師兄，你這要聊的話題……有點大啊。”
“因爲確定阿里的馬總會出席，我希望在未來的某些時刻能讓他想起我今天的話。”俞興思考着說道，“這更有利於我們的發展。”
呂海穎沒太明白，是想尋求阿里的投資還是什麼？
俞興知道二把手不明白，但也不打算再往下聊了。
正如他剛纔所說，現在什麼都沒做成，只是設想，而無規劃。
不過，他倒也是認真的設想，仍舊是圍繞着劫富濟貧，圍繞着主動的掌握靠譜的波動。
要說劫富濟貧，巨頭肯定最富，但同樣的，巨頭也擁有強大的護城河。
可是，從互聯網到移動互聯網是個強烈的轉折點，強如企鵝，它也強烈擔憂過時代的轉變，掌門人馬Pony還公開表示過危機感，“巨人倒下的時候，身體還是溫的”。
微信讓企鵝在移動互聯網時代站穩了腳跟並繼續保持優勢。
但在微信順利發展之前，小米曾經做出過一款“米聊”的類似產品，短短時間裡就拿到100萬用戶，而在米聊擁有1000萬用戶時，微信僅有300萬用戶。
可惜，微信背靠企鵝的龐大流量，尤其有着來自QQ的導流，迫使雷君放棄了與企鵝的正面競爭，轉而投入到智能手機的項目之中。
如果米聊堅持下去，它能抗衡微信嗎？
俞興心裡的答案是，不能。
企鵝的流量太強橫了！
但他仍然在考慮時機成熟的時候也做一款類似產品來與企鵝競爭，嗯，這當然仍舊是一場打不贏的競爭，畢竟，距離微信登場的時間不算太久，資源、資金、人才、技術等方面都很難積累出優勢。
企鵝又絕對不會放過核心業務這個賽道，一旦市面上出現即時通訊工具，它一定會獅子搏兔。
所以……
俞興的思考是，自己仍舊可以做，然後把積累的資金用來做空企鵝，再後直接把這款產品賣給阿里。
一個小公司擁有1000萬的用戶並對微信保持領先，市場大概也是不擔心的。
但如果是阿里這樣的公司擁有如此一款突破式的產品，市場會是什麼反應？
俞興初步這樣考慮，想劫一波大的。
只是，這樣思考就在腦子裡慢慢琢磨，查缺補漏，沒法和第二個人分享了。
米聊大概是後年登場的，這麼想想，準備的時間似乎也不算太充裕，畢竟，想這麼操作一把兩個巨頭也需要有漂亮的市場成績。
俞興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忽然說道：“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真是讓人神往啊。”
氣蒸阿里風清揚，波撼企鵝馬Pony！
小人物也想攪一攪這個時代裡的風雲！
呂海穎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師兄，不知道怎麼忽然來了兩句詩。
“幹活吧，昨天晚上我老師給我打電話了，他最後問我和志凌是怎麼決定的。”俞興重新開始考慮發言稿的寫法，又隨口說道，“我直接給了他休學的決定，你和志凌再商量下，到底他要怎麼樣。”
距離九月只剩小半個月的時間，劉景榮那邊也需要一句準話。
呂海穎仔細思考一會，說道：“師兄，這個事就讓志凌一個人考慮吧，行嗎？”
俞興看了看二把手，簡潔的說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