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樑庶夫人如此說,我和張夫人的目光一下子齊聚她的臉上。
張夫人嘆息一聲:“若有人處心積慮去害人,一定會找機會,他在暗處別人在明處,的確難以防備……”
我不知道怎麼說,感覺到也不適合說什麼,只是嘆口氣。
水已經煮沸,素凌把沸水衝入茶盞,和翠屏一起給我們端到面前。
梅花的芬芳香氣撲面而來,即刻在整個房間裡繚繞。就着氤氳的香氣,張夫人吸吸鼻子,嘆道:“真香啊。”
樑庶夫人也稱讚道:“蕭姐姐的梅花茶,實在是名副其實。梅花的香氣被釋放的恰到好處,讓人聞之慾醉。”
張夫人答道:“是啊,我們說什麼是看蕭妹妹的,其實是嘴饞而已,來品妹妹的茶的。”說着掩口而笑。
我笑道:“各位喜歡就好。無論是來看我還是來品茶,我都歡迎。與各位在一起,我亦是開心的呀。希望我們能多多相聚,開心。”
張夫人笑道:“那好,既然你這樣說了,我可就不管你是不是嫌棄我煩,想來就來了的。”
我再次笑:“好的,不嫌棄煩,隨時歡迎。”
樑庶夫人笑道:“蕭姐姐人好,性子又極好,隨和溫順的,我極喜歡蕭姐姐,更喜歡蕭姐姐的梅花茶。”
我凝視她,笑道:“好,只要妹妹不嫌棄就好,我隨時歡迎你來,我們聊天喝茶。”
張夫人輕輕飲下一口茶,又隨手捏起一塊梅花糕,輕輕咀嚼着,說道:“我們都不是外人,說話都不用避諱,難道樑妹妹對藍姐姐身邊的人有看法麼?”她的心思還是在藍夫人小產之事上。
樑庶夫人搖頭:“這個倒也不是,我想的和你們也差不多,藍姐姐一貫身體很好,平時我亦去看過她,從來沒有聽她說過有什麼不適,如何突然就小產,這不是很奇怪的麼?導致她小產的原因看起來也就在那補湯上,可補湯是她自己的丫環紅蓮所做,按照正常的道理紅蓮不會去害她,那麼就是出自旁人之手了。旁人……誰間接的接近過她,藍姐姐或許心中有數,想來就是間接接近她的人有機會,只是我們又怎麼會知道。”
我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擡眼問樑庶夫人:“樑妹妹來到王府比我們都早,藍姐姐貼身的幾個丫環都是什麼人,你知道麼?”我最疑心的就是青蓮,只是我不能這樣直白地說出來。
“這個……”樑庶夫人的手指從茶盞上移開,輕輕叩擊桌面,似有所思,突然說道:“我想起來了,那玉蓮和白蓮是她進入王府以後才進府的,分給了她,這青蓮卻不是,她是李夫人李姐姐從相府帶進來的人,她那邊服侍着的人多,就把她的人分出一個給了藍姐姐,這青蓮……原來的名字也不叫青蓮,是爲了和紅蓮她們的名字一致才改叫青蓮的,旁的都是下等一點的丫頭了,我不能一一說的出來。”
青蓮……又是青蓮……我突然想到青蓮是不是李夫人安插在藍夫人身邊的人?若真的是,實質上想要害藍夫人的人就是李夫人了,這樣的情形是有的,我細細判斷……李夫人是相府千金,她卻一直沒有懷孕,反倒而是藍夫人先她一步懷孕,若是藍夫人產下男兒,藍夫人將來的地位就高過她,她一定是不甘心屈居藍夫人之下才這樣,一定是,我相信我的判斷。我還想起了我剛剛進入王府時碰到的
她,那樣尖酸刻薄……這種種跡象合在一起,我縱然不能完全肯定,也覺得此事一定和她有關……
“蕭妹妹,想些什麼,莫非發現了什麼疑點?”
沉思中突然聽到張夫人的問話,我回過神來,忙掩飾道:“沒有什麼,只是覺得這其中錯綜複雜,難以理清的。”說話間我又有了悲傷,有些人的心實在是太過險惡了。
“是啊,許多事情就是這樣,連蕭姐姐的事情,我就覺得奇怪。我相信蕭姐姐對老王爺的一片好意,這般體貼至孝,又是我們幾個人能夠做到的,卻也被人質疑。我就覺得雪梅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說不定又是被什麼人誣陷了,當然就算雪梅真的那樣做,也絕對和蕭姐姐無關,卻被旁人拿來說事,令蕭姐姐蒙受冤枉。”樑庶夫人憤憤說道,顯見她是對那些人有不滿。我想起了她上次突然到來,想來就是和我說這些的吧,她和衛夫人住同一個大院子,雖然是小小的偏院卻也看得到有那些人進去衛夫人處控告我了。
不過我不想知道,因爲知道了也只是給自己填堵。
“雪梅的事情來得太過於突然,爲什麼在剛剛招認的夜裡就一下子死去?我亦有很多疑心的,只是一切都來不及……人就沒了,很多事情藏在她心裡我們卻無法知道。還是樑妹妹說的對,我也覺得是有人暗中做了什麼派在雪梅頭上。還有就算雪梅真的別有用心,也和蕭妹妹無關哪。也是蕭妹妹這種淡薄的性子,什麼都不聲不響,唉……”張夫人說完長長嘆氣。
“雪梅究竟怎樣我並不是那樣清楚,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覺得雪梅可靠,誰知道她是不是真可靠?”再次提起我的雪梅,我心中難過,只是當初雪梅親口招認了,我不敢明目張膽對着別人爲雪梅辯護,在沒有真正確鑿的證據握在我手上,我不會說出格的話。“至於我……”我輕輕搖頭,“我的人出錯,我作爲主子擔一些責任也是應該的。”
“是蕭姐姐這般的大度,旁人真的不會如你這般淡薄。蕭姐姐,只是我覺得蕭姐姐也是聰明之人,在以後的日子裡不妨多多留意一下,萬一雪梅是被冤枉的,你也可以爲她洗清。”樑庶夫人說道。她的話令我心驚,難道是我的打算被她看出來了?
我忙笑道:“多謝樑妹妹提醒,只是我愚笨的很,在這王府的日子又短,想要知道什麼很難。今後,也就指望你們這些比我在這府裡時間長的姐妹的關照了,若是你們有什麼發現,請及時告訴我。”我又把目光投向張夫人。
張夫人看我一眼:“若是我們有什麼知道的,自然會告知你。只是你……更要多留意一下。很多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做壞事的人總歸有露出馬腳的那一天,只要細心,相信是會被我們發現的。到那時,雪梅也可以真正的在地下安寧,你也可以得到公平的待遇。”
我感激地看着她和樑庶夫人:“多謝你們。”
樑庶夫人搖手:“我們只是覺得蕭姐姐有點冤,想給姐姐一個公道,姐姐無需客氣。”
張夫人垂下眼簾:“能夠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很難,希望旁人給自己一個公平的待遇,也是這麼難,這世上……對一個女子來說,真的很難,想要給自己討點公道實在難。”她突然的感慨讓我疑惑,她卻笑了,拿起茶盞把茶都喝下,站起身來,“蕭妹妹,打擾你
這麼久,我們該走了,你歇息一下吧。”
我也忙起身:“虧得你們陪我,我很開心,怎麼能說是打擾?”
樑庶夫人也起身:“確實很長時間了,該走了,以後在來向蕭姐姐討茶喝,蕭姐姐的茶,實在讓人留戀。”
“只要你們願意,隨手可以來。”我笑着說。
送她們出去,看着院子裡空曠的幽靜,那些花草樹木都沒有綠意,卻用自然的姿態寂寞地等待,無聲無息地令人心痛。我突然想到尹旭,府中這麼多的女子就這般寂寞地等待,卻只有他能夠帶來春意,他何其之幸?他能夠顧全大局麼?若都這般的面面俱到,該是多大的心力,他又何其之苦?我感嘆,我也是這衆多女子中的一個,又恰恰被他愛上,我算得上是幸運了,卻也因爲這幸運被旁人嫉妒,又是何等不幸?
從張夫人和樑庶夫人的話中,我徹底明瞭我是遭人嫉恨的一個,且也遭到了算計,只是那個算計我的人是誰?我能夠找出來麼?不過,不管是不是能夠找的出來,我一定要找。
默默回到房內,我靠在了椅子上,房內的溫度正好,讓人舒適,我也有些累,卻是無有睡意。捧了一本書來讀,讀的也只是字的表面,且過而不留,對文字的內涵沒有一點理解,索性將書拋在一邊。
素凌輕輕走之我面前:“小姐,又怎麼了?”我沒有休息,又懊惱地將書拋下,讓素凌擔心了。
我擡眼看她擔心的臉,輕輕說道:“沒什麼,只是覺得有點煩。”
她看我沒有睡意,不再勸我休息,而是問道:“是不是還是爲了雪梅的事情呀,小姐,剛纔張夫人和樑庶夫人的那些話我隱隱聽了一下,她們也懷疑雪梅之死另外有人作崇,是麼?”
“是的。”我坐直身體說道,心中鬱悶,卻又不知道如何排遣,就繼續和素凌說話,“她們也說了讓我們今後特別留意一下。我想若確實是有人刻意做的,又怎麼肯輕易讓我們察覺呢。”
“就慢慢來吧,她們都這樣認爲,想來那人也一定有蜘絲馬跡留下,到時候我們順藤摸瓜,也許有一天會真相大白,只是早晚而已。小姐且寬心,不必總是爲這事掛懷。”素凌勸說我。
我點頭:“嗯。慢慢的也許真相會被我們發現,我們且就這樣的穩坐釣魚臺,等待機會纔是對的。素凌,老王爺的身體狀況真的不好,很是讓我擔心。”剛纔張夫人她們在,我還沒有機會把老王爺的事情說與她知道,想來她也惦記的。
聽了我的話,素凌果然緊張:“我們是期待老王爺好的,那時雪梅的事情就沒有了成立的基礎,若是老王爺有個好歹……人家一定會說是由我們引起,那怕雪梅已經死去,我們臉上也沒有什麼光彩。”素凌擔心道。她的擔心也正是我的擔心,只是我毫無辦法而已。
許久,我悵然道:“若是王爺來,我在試試求他從宮裡尋找好的御醫給老王爺診治,看看情形吧。”在我到端陽院時,總是覺得許多人對老王爺的身體沒有過多的關注,我想大家也是因爲他年老又多病,已經不在意了吧。若就這般拖延下去,老王爺真的很難熬到春暖花開。
素凌認同:“應該這樣,老王爺年事已高,又是常年生病的身體,許多人自然也不會過多關注了,請王爺再找御醫,好與不好給出一個定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