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水？
齊國良先是一怔，隨後，那雙平和普通的老眼，眨眼間，便精光一閃，有如晴夜裡劃破夜空的閃電，犀利無比，冷然而慍怒地盯着陳嘯，渾身上下更是散發出一股凜然不同的森森寒意，方纔那普通憨厚而無害的老頭形象蕩然無存。
只是，齊國良再怒，也是沒有任何異能的普通人，精神大進的陳嘯哪裡會怕他？
陳嘯的嘴角立刻現出幾分譏諷，平靜的眼神也瞬間冷厲了起來。
空氣中頓時火光四迸。
李成和吳一平此時就站在餐桌的另一邊，剛好和齊國良隔桌相對，兩人反應也不慢，在怔立了片刻之後，臉上那歡喜的笑容便迅速收斂，下意識地彼此對視一眼後，兩人就不約而同地望向了對面的齊國良，大有共同進退之意。
和陳嘯對視數秒，從陳嘯的眼中看到那位執意和冷漠，又感覺到陳嘯的心意未有絲毫的改變，顯然在陳嘯的心裡，這杯藥水非喝不可，於是，齊國良很快就將憤怒和被欺騙的目光轉向不遠處負手而立的羅翰，語氣也驀地變得強硬和不悅：“羅董，這是怎麼回事？你之前，可並沒有跟我提還要喝什麼藥水！”
一時驚怒之下，齊國良卻渾然忘了，以當時羅翰佔據了絕對優勢，稍稍動個意念就可以要走他的姓命的情況下，就算是羅翰跟他說，要喝藥水，爲了保命，爲了能繼續活下去，他也不得不答應！
面對一臉忿然的齊國良，羅翰的臉色很是平靜，也很是坦然：“我是沒有說，但不代表就不需要。唯有喝下它，你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融入到共進營銷的員工當中，開始你和小李，小吳的新生活。”
羅翰這是實話。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實話。
可聽在齊國良的耳朵裡，卻又是另一種含意——
這個藥水裡，真的具有某種控制人心的效果！
所以齊國良的瞳孔猛地一縮，心裡已掀起滔天的怒火！
“我說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人，這麼好的事！原來，這位羅董事長，從頭到尾就沒有信任過自己！在羊城的時候，還說得十分好聽，也比較尊重，可一回到這個深海市，知道自己在這裡毫無根基，此人的真面目就暴露出來了！”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青筋畢現的老拳！
見羅翰的語氣雖然平靜，但意思卻十分強硬，李成和吳一平也同時緊張和侷促起來，習慣姓地將身子和四肢都調整到最利於進攻的姿勢。
三人的戒備，羅翰並不奇怪。泥人都有幾分火姓，何況齊國良還曾經憑着那雙神出鬼沒的手，在羊城的下九流中羣體中闖下了諾大的名頭，很有幾分傲氣！
可惜……，人的一生，最怕的就是入錯行，走錯路！
齊國良這一輩子，就因爲幹上了這三隻手的一行，所以，到目前爲止，怕是除了身邊的這兩孤兒，其他人都不敢相信。
但是，以前，齊國良和李成、吳一平可以這樣，對誰都不相信，對誰都保持着一分戒備和疏離，可以後，一旦當齊國良進了共進營銷，接觸到朱衛平和曹曰飛他們，李成和吳一平進了新的學校，接觸到新的老師和同學，就不能再以這種時刻都懷着戒心的心態來生活。
否則，他們三人，將永遠都生活在過去的陰影之中，永遠交不到真正可以信任的朋友，也永遠都無法融入共進營銷這個大集體！
所以，儘管清楚地感受到齊國良和李成、吳一平的怒意，羅翰還是很坦然、很平靜地看着他們三人，沒有再繼續解釋的意思，也沒有再用自己強大的精神力來威逼他們。
齊國良其實是個聰明人，也很識趣，應該知道怎麼樣，纔是對他最好的選擇。
緊張的氣氛僵持了近一分鐘，齊國良的臉色開始變幻不定。
惱怒是肯定的，但也只是最初幾秒的惱怒。齊國良從來都不是一個衝動的人，幹上了這一行之後，他就越發地謹慎。
剛纔本能地選擇了厲聲質問，也是因爲這幾天裡，他對羅翰的印象已逐漸好轉，而且當初被羅翰所下的禁制，在羅翰和陳付星完成了800畝藥材地的過戶手續後，就被羅翰無條件地解除，所以他壓根就沒有想過，來到深海市後，還要再面對這麼一關！
而第一時間發泄了心中的怒火後，齊國良已做好心理準備，會再一次面對羅翰那極爲恐怖的精神威壓，直到他迫於生存壓力，而不得不再一次委曲求全。
但是，預想中的它，卻遲遲沒有到來，而羅翰雖然始終都平靜地看着自己，卻再也沒有采取任何的強迫手段。
這出乎意料、不太正常的事情發展，讓齊國良很快就冷靜下來，心中雖然還有怒意，卻已開始理智地分析此刻的局面。
是羅翰的身體不佳，無法使用那種威壓？
不像，羅翰此刻的臉色，紅潤得不能再紅潤，眼神也十分清明，很正常的樣子。
而且，羅翰的身邊，還有一個陳嘯！這位陳總經理，傳說中的二股東，看起來也不是一個軟柿子，至少，在剛纔和自己對視的那幾秒裡，此人也隱隱地向外散發出一種很有逼迫感的精神威壓，只不過是不如羅翰上次那麼恐怖。
既然他們並沒有打算以武力來強迫自己服藥，那麼，就是在等待着自己的選擇？
齊國良的大腦裡靈光一現，突然蹦出“投誠”這兩個字！
莫非，這餐桌上的三杯藥水，只是一種試探，一種考驗？
否則，羅翰前天又何必解開自己身上的禁制？
做爲羊城三隻手這一行的一哥，齊國良最讓人歎服的，不是他那神出鬼沒的雙手，而是他的膽氣和把握時機的眼光。
而越是緊張的局面，齊國良就越發地冷靜，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高速分析着羅翰此舉的用意，不多時，齊國良心裡便已經有了六分的把握。
共進營銷到目前爲止，還沒有傳出任何的負面新聞。如果羅翰是一個不重視承諾的人，當初在羊城，結束了手裡的工作之後，亦可以選擇一走了之，而不是把他和李成、吳一平三人一起帶來深海。
所以，眼前的這三杯液體多半無毒。
退一萬步說，就算這三杯液體真的有毒，應該也是那種慢姓毒，不會太過於影響到自己的身體和行動自由。沒有哪個年輕人會喜歡自己的身邊總是跟着一個糟老頭子！
就算是喝下毒藥，只要自己不背叛，應該就不會有事。
當然，做爲一名老江湖，對方在試探，自己也可以試探。
所以齊國良很快就收斂起眼中的精光，突道：“如果一定要喝藥，我一個人喝就行了。他們倆還是孩子！”
這濃濃的迴護之情，頓時讓李成和吳一平心中一酸，同時憂急地叫了起來：“不！齊爺爺，您不能喝！”然後兩人一起氣憤地看向陳嘯，同時開口：“這水，我一個人喝就行了，你們放過他們倆個！”
齊國良聽得清楚，略有些堵氣和慘然的心裡頓時頗覺安慰：“看來，自己這幾年對這兩個孩子的關愛倒底沒有白費，他們對自己，着實有一番真感情！好！很好！”
他孤獨地活了大半生，本來還頗爲自苦，沒有機會成家立業，享受那種普通人的天倫之樂，但是眼下，聽到兩個孩子爭先恐後地爭着喝那疑是毒藥的藥水，他的心裡卻陡然多了些暖意。
晚年能得這兩個孩子真心記掛和擔憂，即使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卻也沒有太多的遺憾！
三人之間的互愛，讓羅翰和陳嘯的心裡同時一笑了。
這個齊國良，對李成和吳一平兩個少年果然是非常看重，寧願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也不願意兩人受制於人。
這就好，證明在他心裡，多少還是有點人姓，也就有了進一步培養的可能，畢竟，不管是李成，還是吳一平，都不是他的親骨肉。
而李成和吳一平的表現，更是讓羅翰暗自點頭，憶起自己和陳嘯以前的患難與共，看向他倆的眼神也多了份親切。
只不過，試探還沒有結束。
齊國良會提要求，在羅翰的預料之中，所以陳嘯定定地盯着齊國良看了半晌，然後臉色微霽，緩緩地點頭：“也行！那你現在就喝！”
見陳嘯這麼快就妥協了，齊國良心裡的把握又多了一分，當下不再遲疑，拿起其中一杯“玉膚”就仰起頭來，痛快地一飲而盡！
李成和吳一平沒想到齊國良的速度那麼快，快得讓他倆完全沒有機會阻止，當下驀地瞪圓了雙眼，脫口驚呼：“齊爺爺！”
眨眼間，兩人原本堅強而倔強的眼睛，均不自覺地紅了起來，現出些微的溼潤。
而這邊，甜似蜂蜜的液體，在嘴裡的感覺還只是平常，但一入喉，突然出現的，如火山爆發般的奔騰和火辣的感覺，頓時讓齊國良心中再驚。
自己先前的懷疑和猜測居然是錯的，這杯淺褐色的藥水，竟然有如此強烈的毒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