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陳興在想了一會後也沒再去想,現在在望山,陳興不知道誰能信任,誰不能信任,昨晚那封提醒他要小心衛思達的神秘來信,如果真是吳寧寫的,那在陳興眼裡,這望山市的人和事,已經遠遠超乎他想象的複雜。
“嚴培同志今天有沒有再動過?”陳興看向病牀上的李嚴培,問道。
“沒有,醫生例行檢查還是說跟以前一樣。”蔡雅蘭無奈的笑笑。
“嚴培同志若能醒來,那就是屬於醫學上的奇蹟,既然是奇蹟,那說明醫生也不一定能事先看出什麼,所以這時候咱們還是不要盲信醫生。”陳興笑道,“我相信嚴培同志是能醒來的,咱們應該保持這種樂觀心態。”
“希望能承陳興您吉言。”李穎也跟着笑道。
徐元飛沒說話,他覺得與其說是保持樂觀心態,還不如說是一種自我安慰的阿q精神,植物人還能夠醒來嗎?徐元飛不抱任何希望,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這位老朋友能醒來,但這種奇蹟幾乎是不可能發生,徐元飛根本不會去想,現在唯一的安慰或許也就是知道這麼一個人還活在世上。
神色間有些恍惚,徐元飛隱約看到李嚴培的手指微動了一下,片刻的失神,緊接着,徐元飛兩眼幾乎是一下子迸出精光,緊緊的盯着李嚴培。
“小江,你去幫我到樓下買包煙吧。”徐元飛突的轉頭對江東明道。
“好。”江東明點了點頭。
徐元飛目視着江東明離開,等江東明出去後,徐元飛神色有些波動,“小穎,之前你們真的已經兩次看到過嚴培有動過?”
“是真的啊,不只是我和我媽看到了,陳書記也看到過一次,而且最開始還是陳書記先看到的呢。”李穎肯定的點頭說着,疑惑的看向徐元飛,奇怪道,“徐叔叔,怎麼了?”
“哦,沒怎麼。”徐元飛皺了下眉頭,纔有些不太確定的說着,“我好像也看到嚴培動了一下。”
“是真的?”李穎差點跳了起來,激動道。
“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徐元飛微搖着頭,不敢肯定。
“徐叔叔,我記得你視力還很好吧,以前你還笑我爸不戴老花鏡就連報紙都看不清了,你說你現在眼神比誰都好。”李穎笑得彷彿是要從心坎裡綻放出笑容一般,“你眼力勁好,應該不會看錯吧。”
“這事我還真不敢百分百保證。”徐元飛苦笑了一下,心情也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剛纔要是沒看錯,這位老朋友真的動了,難道奇蹟真的會發生?
“如果元飛同志你剛剛沒看錯,那嚴培同志這短短几天好像是第三次動了?”陳興說着話看向李穎和蔡雅蘭,眼裡閃過一道光芒,“這是預示着什麼嗎?”
“嚴培會不會快醒過來了?”蔡雅蘭激動的說着。
“要不要再請醫生過來看一下?”李穎提着建議,想到剛纔徐元飛讓江東明下樓去買菸,李穎道,“徐叔叔,你剛纔是故意把江秘書支開?”
“嗯。”徐元飛點了點頭。
“徐叔叔,江秘書其實還是很不錯的,我爸住院以來,他基本上是天天來守着,也是多虧了他,我和我媽才輕鬆了許多。”李穎說道,前天她們看到父親有動了一下,江東明當時也很激動,一番感人肺腑的話更是讓她對江東明的印象大爲改觀,也有些暗怪自個以前對江東明的看法有失偏頗,眼下見徐元飛對江東明疑心這麼重,李穎忍不住幫江東明說了句話。
“沒說他不好。”徐元飛笑笑,看了陳興一眼,當着陳興的面,他說話也多了些顧忌,沒隨意說什麼,沉默了一下,才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小心無大錯。”
陳興聽到徐元飛的話,神色再次一動,轉頭看了徐元飛一眼,正好迎上徐元飛的眼神,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碰撞着。
江東明很快從樓下買菸上來,遞給徐元飛,陳興這時候也站了起來,道,“改天有時間再來看望嚴培同志,我先走了。”
李穎聞言,和母親一起將陳興送到門口,徐元飛也在一旁,只不過一直保持沉默着,他要和陳興交流,有的是機會,不差這一時半刻,兩人現在欠缺的只是一份坦誠罷了,徐元飛對陳興不敢寄予太多的希望,而陳興,對徐元飛同樣少了幾分信任,這個已經讓他有不好印象的統戰部長,在陳興眼裡,更多的是不解。
從住院樓下來,陳興一邊吩咐着黃江華,“小黃,剛剛那麗山縣發生重大火災事故的事情你也聽說了吧,這事你去核實一下,看是不是真的有這麼一回事。”
“好。”黃江華點了點頭,知道陳興說的是他那女校友說的事。
一晚上的時間很快過去,第二天上午,市長李開山再次來到陳興的辦公室,下午就要召開人大會議,常勝軍已經不能出任市局局長一職,這事看似突然,但其實在市裡高層早就流傳出來。
李開山第一時間就從張立行的電話裡知道,他不知道張立行去了省城,但張立行打電話給他,卻是直接指明瞭讓他提名楊宏超擔任市局局長,李開山心裡憤怒,卻仍是隻能過來跟陳興提這事,在他看來,因爲此事和陳興產生一些嫌隙已經不可避免,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儘量的表現出對陳興尊重的態度,減少同陳興之間的誤會,但一想到昨天就是他過來反對常勝軍擔任公安局長的事,今天又過來提名新人選,李開山就苦笑不已,這件事,無論他怎麼做,都免不了陳興對他產生一點看法。
陳興的辦公室裡,李開山將楊宏超提了出來,道,“陳書記,宏超同志從警二十多年了,又在市局工作了十多個年頭,擔任市局主要領導職務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不僅熟悉市局的工作,在市公安系統裡也有足夠的威望,我想由他擔任市局局長應該是合適的。”
“開山同志既然已經提名了他,那就隨你的意思吧。”陳興淡然道,常勝軍沒法再擔任局長一職,陳興也根本沒人可用,李開山既然提名了人選,陳興沒理由反對,在無人可用情況下,他沒必要跟李開山在這事上較勁。
“陳書記,您畢竟是一把手,人事這塊,還是您說了算,要是您覺得宏超同志不行,那陳書記您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李開山笑着說道,他說這話,其實是希望陳興真的能再提一個人選出來,內心深處,他比誰都不願意看到張立行那一夥人如願。
“公安局是屬政府序列的部門,開山同志既已經有了人選,那就尊重開山同志的意見。”陳興看了李開山一眼,他不知道李開山是虛僞的表態還是什麼,這種時候,陳興同樣虛僞以對,如果他有合適的人選,毫無疑問,他會將李開山提名的人給否決掉。
李開山聽到陳興的話,眉頭微不可覺的皺了一下,心裡嘆息了一聲,陳興或許以爲他是虛僞,卻不知道他的真實想法,只是苦於無法表達。
在陳興的辦公室裡呆了小半個小時,李開山同陳興談完楊宏超的事後,又談了些工作上的事,市裡明年規劃的幾個重點項目,李開山徵詢着陳興的意見,在上會之前,先跟陳興通氣,取得陳興的同意,這是也是工作程序。
從陳興辦公室裡離開時,李開山多多少少感覺到了陳興態度上的一些細微變化,常勝軍這事,讓陳興有想法了,李開山心裡下着結論,但這不是他所能左右,他一個大市長,同樣成了別人手中的槍,李開山比誰都覺得悲哀。
臨近中午,張立行才從南州回來,昨晚在南州逗留,張立行去了藍河會所,這一次,他見到了鄧文華那位大少,先到南州好些天的黃有糧已經先同鄧文華認識,張立行昨晚是跟黃有糧一起去的藍河會所,摸清了鄧文華的脾性,要同對方打成一片就容易了許多,張立行昨晚喝得酩酊大醉,同那鄧文華儼然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姿態,酒桌上是最容易交朋友的,這話一點不錯,一晚下來,都已經混了個臉熟。
回到辦公室裡,張立行看了下時間,吩咐秘書直接讓食堂送飯上來,便在辦公室裡哼着小曲兒,泡着茶,一路風塵僕僕的趕回來,就是爲了參加下午的人大會,張立行此時是一副勝利者的心態,心情好得很。
“市長,什麼事這麼高興,還唱起歌來了。”樑婧推門而入,將門反手關上,笑着對張立行道。
“你說能有什麼事,這不是看到那姓常的剛來望山就栽了個大跟頭,心裡頭高興嘛。”張立行嘿嘿一笑,“那常勝軍八九不離十是陳興弄到望山來的,嘿,眼下他栽個大跟頭,也不知道咱們那位陳書記是啥心情。”
“市長,還是您厲害,連陳書記跟您掰手腕都輸了呢。”樑婧笑着奉承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