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玉佩,他當然認識。
二十二年前,在他和王敏感情最深的那一刻,他用刀在這塊玉佩上刻下了一個“王”字,當成定情信物親手送給了王敏。這塊玉佩是他的傳家之寶,也是他當時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
時隔二十二年,他終於再次見到了這塊玉佩,可這塊玉佩不是在他深愛的人身上,而是在他深愛的人喪禮上,在他深愛的人孩子的脖子上。
緊握玉佩,凌嘯雨慢慢蹲到地上,以手掩面,雙肩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不用凌嘯雨說任何的話語,僅憑這一幕,王宇就十分都清楚了。
他果真認識這塊玉佩,如若不然,看到這塊玉佩後,他的情緒不會如此的激動。
他果真就是自己的父親,如若不然,母親根本不會把這塊玉佩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瞬間的功夫,王宇似乎明白了很多很多。
母親爲什麼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結婚?因爲這個男人一直佔據着她的內心,她對這個男人一直念念不忘,期待着這個男人有朝一日會重新出現在她面前,和她繼續未完的愛情。
母親爲什麼狠心拋棄自己?因爲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她和這個男人之間的感情不被人接受,他們愛情的結晶自然也就不被世人認可,他們的孩子是封建社會的敵人。
母親看似冷血而殘忍的拋棄,實際上是爲了保護自己不被別人傷害。
王宇捏緊雙拳,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一滴虎淚順着他的眼角無聲的滑落。
他好想去恨面前的這個男人,因爲這個男人沒有盡到一個男人應盡的責任,他沒有保護好他的愛人,也沒有保護好他的孩子,讓他的愛人和孩子吃盡了苦頭。但他卻恨不起來,因爲這個男人也是一個傷痕累累的受害者。
接下來該怎麼辦王宇已經茫然了,有兩種截然不同聲音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的糾纏着。
一個聲音說:孩子,他沒有錯,你應該立刻和他相認,這樣你們一家就可以團聚了。雖然你的母親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但是她的靈魂在九泉之下也一定會感到非常的欣慰。
另一個聲音說:孩子,不要原諒他,把他趕走,永遠不要再和他見面。如果不是因爲他,就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和你的母親也不會嚐盡苦頭。
這兩種聲音在王宇的腦海中一直糾纏不休,讓王宇感覺頭疼欲裂,以至於他不斷的搖晃着腦袋,想要把這兩種聲音驅趕出自己的腦海,可是效果卻適得其反。
他越是想要把這兩種聲音趕出腦海,這兩種聲音就在他的腦海中愈加的強烈。
“夠了!”
忽然,王宇大喝了一聲,肖媚等人連忙將目光對準了他,就連凌嘯雨也連忙擦乾淚水站了起來,卻不知道他是在對腦海中的兩種聲音發出大喝。
“王宇,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肖媚蹙眉問道,眼中掛滿了擔憂。
王宇咬了咬牙,沒有回答肖媚,而是對着凌嘯雨說道:“淨雨先生,你先走吧!我想靜一靜。”說罷,王宇轉身回到火盆邊,彎腰端起酒杯,一口氣將杯中的酒全部喝了下去,隨手丟掉了玻璃杯。玻璃杯落地之際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後便四分五裂。
在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中,他暫時沒有選擇任何一種,只是讓凌嘯雨先行離開。他需要時間來思考,才能給出最後的決定,只是這個時間或許需要很長。
聽到“淨雨”這兩個字,肖媚不由挑動了一下眉頭,不過並沒有說什麼。在殺手界混了這麼久,淨雨這個代號她也很知道代表的是誰。
凌嘯雨對着手中的玉佩看了一眼,隨後將目光對準了王宇,嘴巴動了動,卻是沒有發出一個字,最終出現的只有一聲長嘆。
面對王敏的靈位,凌嘯雨深深的鞠了幾個躬,隨後轉身緩緩的向外走去,步履略顯踉蹌,不時發出一聲咳嗽。
“王宇,難道他就是滅世的首領嗎?”
凌嘯雨走後,肖媚看着王宇小聲問道。
王宇微微點了一下頭,隨後問道:“查的怎麼樣了?”
“從八點到九點之間,兩部手機共接聽了十五個電話。我按照號碼一一撥打過去,其中十四個不是鵬城某個企業的負責人,就是市政府的辦公人員,我都已經記下。剩下的一個號碼總是關機,撥打時間是昨晚的八點四十九,是個移動號碼。我本打算去充值點幫這個號碼充電話費,查出機主的姓名,但充值的地方全部都關門,所以暫時還不知道,只有等明天了。”
肖媚把自己調查到的情況做了一個簡短的彙報。
“着重去查這個打不通的號碼。你先回去休息吧,不用在這。”
聽完肖媚的彙報,王宇毫不猶豫的下了命令。
母親的司機接到電話的時間是接近九點的時候,而這個電話撥打的時間是八點四十九,就時間上來說是非常符合的,而且這個電話一直關機,就更加值得懷疑了。
這個時候,誰也沒有心情去休息。
肖媚本想拒絕,可想了想後還是接受了王宇的命令。如果不休息好,也就沒有精力去查事情。
“你也要休息一下,養好精神才能處理好阿姨的後事,知道嗎?”肖媚對着王宇說了一聲,隨後又對着高超和林耀威說道:“高超、耀威,你們倆和王宇輪流的休息一下,不要太累了。”
高超和林耀威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深深的看了王宇一眼後,肖媚轉身走出了靈堂,一路步行出了殯儀館。守在殯儀館大門前的刑警支隊偵查員,見狀立刻排出一名偵查員跟了上去。
這已經是他派出的第二個人,第一個人是跟蹤凌嘯雨。
但不論是跟蹤凌嘯雨還是跟蹤肖媚,註定都會以失敗而告終。
肖媚離開不久,何長峰和鄭爽就到了殯儀館,替換了高超和林耀威。但高超和林耀威並沒有離開,就蜷縮在靈堂內的一角,且很快進入了熟睡。
何長峰和鄭爽倆人站在靈堂的入口處,一邊抽菸一邊小聲的說着話,而王宇則坐在火盆邊,一邊抽菸一邊看着母親的日記。通過母親的日記,來驗證自己所有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