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亦凡跟任俠告辭之後,開車來到市區邊緣一處別墅區,這裡已經比較老舊了,不過勝在環境清幽。
當年廖亦凡還沒有退休的時候,就給自己攢了一套房子,是一套面積不太大的連體小別墅,留作將來養老之用。當時房間還便宜,熟料就開始暴漲,如果廖亦凡如今賣掉這套房子,可以獲得好幾倍的利潤。
不過,廖亦凡並不準備賣出去,本來自己就不是炒房的,確實是準備在這裡養老。
廖亦凡停好車,回到家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隨後來到屋門前的小院。
這裡有一張石桌,廖亦凡從屋裡遷出電源開始燒水,在石桌這裡品茶。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按了門鈴,廖亦凡打開門一看,是治安支隊長和曹紫嫣一起來了。
兩個人手裡拎着不少水果,看到廖亦凡之後一起鞠躬問候:“老師好。”
“現在是工作時間吧……”廖亦凡看了一下手錶,笑着問:“你們怎麼來我這了?”
支隊長趕忙道:“老師終於回廣廈常住,我們當然應該來探望一下,正好今天上午沒什麼工作,我跟小嫣就一起來了。”
“快進來吧。”廖亦凡把兩個學生請進院子,支隊長和曹紫嫣把手中的水果放下,廖亦凡看了一眼就不住搖頭:“你們這些學生能時常來看一下我,我當然非常高興,自從退休之後也是閒的難受,不過以後你們空手來就好,什麼都不要帶。”
“老師你閒的難受?”曹紫嫣眼睛一亮:“你有那麼多工作經驗,正好可以傳授給我呀!”
廖亦凡呵呵一笑:“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難題了?”
支隊長頗有些不滿,對曹紫嫣說道:“我不是告訴你了嗎,咱們是來探望老師的,不談工作。”
“沒事兒。”廖亦凡笑着擺了擺手:“小嫣要是有什麼疑惑,儘管跟我說吧,正好我也沒什麼事兒,看能不能幫上。”
曹紫嫣急忙道:“是這樣的,我最近在調查一個叫任俠的人……”
“任俠?”廖亦凡微微一怔:“你把這個人形容一下!”
“他是一個地產公司總經理……”曹紫嫣把任俠的外貌特徵詳細敘述了一遍,接下來又說出碰瓷兒黨的案子,以及月色荷塘的假報警:“我懷疑這個任俠有問題,可是始終找不到證據。”
廖亦凡聽到外貌特徵的敘述,再加上牽扯到了月色荷塘,心中就已經有數了:“你認爲任俠其人有問題?”
“對啊!”曹紫嫣急忙道:“可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個案子!”
廖亦凡緩緩點了一下頭:“任俠這個人確實有問題。”
曹紫嫣急忙問:“老師你也這麼看?”
廖亦凡對這些事情的分析,跟支隊長基本上差不太多:“一個人,總有運氣不好的時候,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點,受到委屈或者冤枉是完全有可能的。但這個人如果接二連三出現在錯誤的地點,那麼這個人就一定會有問題……”頓了一下,廖亦凡詳細解釋起來:“碰瓷兒黨指證任俠私藏槍械,有可能是胡亂咬人,但有人報警說是盛世荷園發生槍擊案,任俠竟然還是在現場。兩個案子,都牽扯到非法持槍,而且任俠都在場,難道沒有問題嗎?”
曹紫嫣一拍大腿:“我就是這麼想的呀!”
“但你卻找不到證據指控任俠。”廖亦凡長呼了一口氣:“那麼只能說任俠比你更加高明。”
“我搜查過任俠的家,真的就只是普通打工仔,而且調查任俠的生活履歷,真的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像這樣一個人,怎麼突然之間成爲高智商罪犯呢……”曹紫嫣一個勁搖頭:“我實在是想不通!”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讓我們想不通。”廖亦凡呵呵一笑:“如果我們能想通所有事情,我們豈不是就是上帝了,很多事情本來就超出了我們智慧之外,所以也沒有必要去弄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說只需要專注任俠這個人到底做過什麼就行了。”
“不。”廖亦凡搖了搖頭:“我覺得你沒必要浪費時間精力在任俠這個人身上。”
聽到廖亦凡這句話,不只是曹紫嫣,就連支隊長都非常意外:“老師的意思是不要再查這些案子了?”
廖亦凡反問:“這些案子給普通百姓造成什麼傷害或者損失了嗎?”
支隊長和曹紫嫣一起搖頭:“那倒沒有。”
“這不就得了。”廖亦凡長嘆了一口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案子既然沒有苦主兒,何必這麼當回事。”
曹紫嫣目瞪口呆:“老師……你過去可不是這麼教我們的!”
“退休之後我總結了一下自己這一輩子經歷過的事情,突然發現法律其實並不是萬能的,甚至也談不上有多麼公正……”廖亦凡意味深長的說:“過去,我相信法律是最公正的,這可能是人類發明的最好的東西。人性是這麼回事,具有兩面性,可能至善,也可能至惡。法律的作用就在於,限制人性當中至惡的那一面,讓你不能壞的沒邊。而且法律必須是公正的,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不管是任何人只要把事情犯到那了,就按照相應條款去處理。然而,如果法律真的萬能,社會上爲什麼還有這麼多犯罪,爲什麼還有很多人願意以身試法呢。我們都是警察,這會兒關起門來沒有外人,可以把話說得明白一點,同樣一起案件,如果當事人身份不同,我們處理的方式也不同。假如是一個老百姓打傷人了,我們直接去把他抓走,如果一個局級幹部打人了,我們別說去抓人了,能敲得開人家的門嗎。那麼法律又談得上是公正嗎?”
曹紫嫣和支隊長互相看了一眼,都沒說話,有些尷尬。
“所以,法律既不是萬能的,甚至也談不上是公正。”廖亦凡給自己說的話做了一個總結:“法律是必不可少的,但不能依靠法律解決一切問題,還需要有必要的補充。”
支隊長明白了廖亦凡的意思:“你該不會說任俠就是一種補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