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陸續抵達集訓基地的人越發多了。
不過316室的最後一位室友直到晚上九點多才姍姍來遲。
唐維是一位外科醫生,忙着做完今天的手術,這才心急火燎的趕飛機抵達京城,差點兒還耽誤了時間。
李白、孫南正和西門冬這三位室友還是表示了熱烈歡迎。
唐醫生當然不是最晚的那一個,還有來自於偏遠地區的同志,因爲交通不便,光是趕到機場的路上就得花掉一兩天的時間,甚至得次日凌晨時分才能抵達集訓基地。
集訓基地的晚餐在八點鐘就已經結束了,食堂的夜宵要到十一點鐘纔會開始供應。
唐維雖然錯過了飯點,但是其他人熱情的提供了自己的儲備糧。
出門在外,廣囤糧,少裝逼。
孫專家的桶裝方便麪,西門記者的壓縮餅乾,李白的犛牛肉乾,讓這位新來的室友感受到了集體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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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過去,天邊漸漸泛亮。
窗外傳來悠長的號聲。
睡在上鋪的李白就像夢遊一樣,掀開被子,無聲無息的翻身落地。
套上作訓服,麻利的將自己穿戴起來。
等他迷迷糊糊的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是條件反射般完成了起牀操作,甚至連牀上的被子也折得棱角分明,如同剛報到時那樣的神還原,分毫不差。
“啊!李醫生,你醒啦!”
下鋪是西門記者,睡得比較淺,一有動靜就醒了。
眼前只一陣模糊,就見李白穿了迷彩作訓服,動作快的令人不可思議。
“嗯?什麼鬼?”
李白側耳傾聽了一下,這才恍然大悟。
特麼是起牀號,自己這是條件反射。
從小就在軍營裡面長大,軍號聲早已烙印入了骨子,起牀穿衣疊被,完全是肌肉記憶,連腦子都沒來得及動,身體就已經率先完成。
在特種大隊待了三年的老兵往往會練成這樣的起牀技能,更何況是吃了十幾年軍隊大竈,聽着軍號起牀的李小白。
時隔這麼多年,當他在夢鄉中再次聽到軍號聲時,潛伏在身體裡面的記憶便再次復甦了。
“什麼聲音?”
昨晚又趕全勤的手殘網絡作家,種田流專家孫正南被窗外的動靜吵醒,不滿的伸着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呵欠,欲與軍號聲比一比誰的氣息長。
李白提醒道:“起牀號!”
“起牀號?哎!這是讓我們起牀!”
西門冬一下子就醒了。
“特麼這才幾點?我去,六點半,叫什麼叫,先讓我睡個回籠覺,十一點再喊我吃中飯。”
白天摸魚,晚上爆肝的孫南正又往被子裡面縮了縮,這被子有點兒薄,凍了他一宿,這會兒正想趁着好不容易攢足了熱量的暖被窩,再繼續補覺。
“睡什麼睡?趕緊起了,沒看基地手冊麼?六點半起牀,早飯只到七點半,錯過早飯的,也別想中飯了,你真想餓一天?快起,快起!”
西門記者一下子想起了昨天發到手的那本冊子上,集訓基地是半軍事化管理,讓入住的集訓人員儘快適合維和部隊的生活節奏。
像往常一樣繼續睡懶覺得肯定不行的,他趕緊催促昨晚跟自己拼字的孫南正。
當然,兩人拼的不是同一類內容,前者是日記,後者是小說,但都是用筆記本電腦碼字。
“啊?還有這一條?”
孫南正驚呼出聲,立刻感受到了整個世界針對自己的滿滿惡意。
儘管捨不得被窩,但還是磨磨蹭蹭的開始起牀。
“嗯?起牀了嗎?”
昨天做了一天手術,又趕了晚飛機的唐維醫生被幾個人的說話聲吵醒。
“趕緊起吧!說不定還有晨練!”
西門冬說着,也趕緊掀開被子,從牀上坐了起來,開始找襪子,準備起牀。
到底是專業的記者,對細節把握的格外認真,沒有漏過一絲一毫。
外面的軍號聲又變了。
“是集結號!”
李白立刻辨認出來。
他那個壞鬼老頭子最喜歡在凌晨兩三點鐘偷偷吹這個號,引爆整個軍營,完了還把軍號往政委手裡一塞,成功甩鍋後閃人繼續睡自己的回籠覺。
一直到今天,那些特種兵們依舊在記恨“狡猾”的政委老是在深更半夜吹集結號搞突襲,卻渾然不知真正的罪魁禍首卻是食堂裡那位總是笑眯眯給他們多添一勺的司務長大哥。
嘴上說着,李白的身體主由自主的開始行動起來,拉開房門,一路小跑着衝進走廊。
哎哎哎,這肌肉記憶真是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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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天空還沒有完全亮起來,不過操場上已經有了一個人,身姿站得如同標槍般筆直,一動不動。
金鴻是一位真正的現役軍人,同時也是這一屆的集訓教官。
在此之前,他已經負責了十幾屆的集訓活動,對於短期集訓項目十分熟捻。
脖子上掛着一支口哨和一支跑表,胳膊底下還夾着一塊寫字夾板,金教官掃了一眼跑表上的時間,臉上流露出些許不耐之色。
“四十五秒!哼!起碼得半小時!”
在他看來,這一屆參與集訓的成員依舊是烏合之衆,能夠在半小時內完成集結就已經是謝天謝地。
前幾屆的集訓中,集結時間一小時都不鮮見。
最後別說遲到的,甚至依舊還在牀上躺着,連叫都叫不醒的都有。
因爲不堪訓練,不得不淘汰的,基本上每一屆都有,最多的一屆,足足有十三人,從基本意識裡,就壓根兒沒有什麼組織性紀律性,完全就是天生的散沙,扔到軍隊這個大熔爐裡也休想煉成鋼鐵,直接就是礦渣。
那些白瞎了一次集訓指標機會的人被退回原單位後,會有什麼結果,基本上與金鴻教官完全無關,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跑表時間即將踩到五十五秒時,一個人影從綜合樓內跑了出來,速度還挺快,直接來到了金鴻面前。
五十九秒!
遠處的軍號依然還在吹。
讓人有些出乎意料之外,金教官忍不住多看了對方几眼,拿起胳膊底下的寫字夾板。
“叫什麼名字?以前哪個戰區的?”
參加集訓的人員裡面,雖然來歷複雜,但是就屬退役或預備役人員最好帶,也最容易進入狀態。
“報告!我叫李白,是醫生,沒有當過兵!”
李白的嗓門極大,小半個軍營都聽得清清楚楚。
老李當初確實有讓小白子承父業的想法,但是基於某些原因,最後還是放棄了。
強行塞到軍隊裡,那是禍禍軍隊呢!
別說是老戰友,就算是老首長,碰到這麼個拖後腿的小傢伙,估計也得翻臉。
“小聲點兒!不用那麼大的勁兒。”
金鴻被震得耳朵直嗡嗡作響,有些猝不及防。
這動靜比軍號還要大,什麼“聽不見!”、“沒吃飽飯嗎?”的下馬威戲碼完全不好使了。
尼瑪!
集結效率,着裝整齊,站姿標準,嗓門震耳,讓他情不自禁的懷疑這小子是不是跑錯了地方,應該去軍隊纔對,而不是跑到這兒參加什麼連民兵都不算的所謂半軍事化集訓。
居然沒有當過兵!
真是怪可惜的,大概是軍事愛好者吧?
據金鴻所知,部分軍迷圈子的軍事素養還是不錯的,個別業餘玩家連CQB戰術都能玩的相當專業,絲毫不遜色於職業反恐作戰人員。
以華夏的人口基數,林子大了,什麼樣的鳥都有,普通老百姓裡面出妖孽也並不奇怪。
集辦公,會議和住宿一體的基地綜合大樓內,一扇扇窗戶裡面有不少人往外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