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行刑時間的臨近,左寶貴的情緒越來越焦躁不安,給他準備的最後早餐,他只是動了一下筷子,便就又放了下來。
輕聲的嘆息中,複雜的眼眸中帶着一絲有生命的留戀,還有對女兒的放心不下。
在外面的探視室內,欒倩男帶着女兒左小嫣正等候在那兒,左小嫣的眼眸中滿浸着淚水,本來她的母親不想告訴她這些,可是卻又生恐在事後她知道了,情緒的波動會更大,而且這孩子的敏感程度,遠遠超出了同齡的孩子,所以她主動提出來,要見父親最後一面。
在她的臉上,有着一抹久不見陽光的蒼白,手緊緊捏着的衣角,抖擻的身體,讓人看到之後,便忍不住生出一絲憐惜。
欒倩男雖然沒有眼中浸淚,可是她的表情卻極期複雜,帶着一抹濃濃的猶豫不決。
而在她的身旁,卻還站着一青年男子,如果是虛度在這兒,一定會認出來,這人正是曾柔的那個表哥,錢易得。
他正面帶着一抹不耐煩,與欒倩男在小聲的嘀咕着:“欒倩男,你怎麼突然就反悔了?剛剛不是說的好好的嗎?”
欒倩男明顯不敢得罪他,賠着笑臉說道:“錢少,不是我想反悔,而是這件事實在是太大,我一時間下不了決定!”
“哼!這有什麼不好下決定的,很簡單的一道數學題,那個光頭只不過是給你二十萬塊,而我們錢少卻可以現在就給你五十萬,五十萬,你聽清楚了嗎?”
錢易得帶着一種高高在上的頤指氣使的優越感,手指幾乎都已經點到了欒倩男的額頭上。
“錢少,這些事我都知道,可是我要錢就是爲了給女兒治病,要不然我一個女人家家的,要那麼多錢幹什麼?那可是我老公我的腎啊!”欒倩男說着,竟是突然落淚。
她雖然是彪悍,雖然是對老公霸道,可是幾十年生活在一起,感情卻不是假的。
“如果不是要爲女兒治病,我怎麼可能不讓他完完整整的走,到頭來,還落得個身體不全,嗚嗚……”
“好了,好了!”錢易得被她的哭搞的很不耐煩,心情也有些煩躁,不屑的一揮手:“你不就是想再多要點錢嗎?我做主,再給你加十萬塊,速度的,把合同簽了!”
他說着,揚了揚手中的一疊紙,硬塞到了欒倩男的面前。
六十萬!這絕對是一個難以抵擋的誘惑,而且六十萬,應該不但可以治好女兒的病,或許還可以有些剩餘,能讓女兒以後好好的學一門技術了。
欒倩男有些猶豫,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將合同接了過去。
看着她接過合同,錢易得眼裡閃過了一抹得意之色,不過扯在嘴角的鄙夷卻也更重了幾分。
欒倩男的手,緩緩的拿起了筆,細細的筆,似有着千斤之重,幾乎是讓她都不堪承受。
就在她手裡的筆要落下的時候,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左小嫣卻突然像是發了瘋一般,竟是衝了過來,一把就將她的筆與合同搶了過去,在手裡狠狠的撕成了無數片。
“不!我不治病,反正我活着也沒有什麼意思,讓我死吧,我不要爸爸變成身體殘缺不全的人,我不要爸爸死!”
痛苦的哭泣聲中,淚水就如斷了線的珠子,顆顆打落,這一份悲傷,便是一直守在門旁的頭子也都爲之動容,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錢易得卻是鄙夷的一聲冷哼,逼視向欒倩男:“你最好想清楚,得罪了我們喬少,你以後還如何在鎮海呆下去?我看哪個地方敢指使你!”
“這……”欒倩男真的是害怕了,做爲一個土生土長的鎮海人,她是知道喬木的,絕對是睚眥必報的主,如果自己真是得罪了他,恐怕真還是連工作都不可能找到。
到時候,自己帶着女兒,又該如何生活?
眼見錢易得射過來的目光越來越冷,直如一把利劍,刺進了她的心底,她頓時驚恐的趕緊點頭:“我籤,我籤!”
欒倩男痛苦的彎下身子,將合同撿起,一旁左小嫣想要阻止,可是卻被錢易得擋在了外面。
而且錢易得更是又從隨身帶着公文包裡拿出了一份文件,用一種滿帶着施捨的語氣,衝着欒倩男說道:“不用撿了,早就怕有這種事情發生,所以我準備了雙份的。”
冰冷的語氣中,他將手裡新掏出來的合同,扔給了欒倩男。
合同散落而下,掉在了地上,欒倩男再次蹲下肥胖的身體,艱難的撿着散落開來的文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