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市屬於臨海城市,清晨的郊外,寒風刺骨。
淮江的水洶涌向南不回頭,江岸邊一望無際的蘆葦沾滿了露珠,幾隻麻雀從遠處飛來覓食,落在蘆葦枝頭嘰嘰喳喳的叫着。
荒無人煙的三號碼頭人跡罕至,幾條破船泊在江邊,幾隻水鳥一動不動的潛伏在甲板上,全神貫注的盯着水面,如果這個時候有魚兒從它們眼皮底下游過,水鳥便會迅速出擊,用它那長長的嘴巴把魚兒咬住。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因爲改革開放,這裡曾經是江南市乃至漢東省最爲繁華忙碌的港口之一。到了現在由於某種原因碼頭閒置下來,已經不見往日的輝煌,變成了一片荒蕪的戈壁灘。
幾輛蒙着帆布的皮卡車隱藏在蘆葦蕩中,旁邊的空地上還有一輛本田雅閣和一輛北京現代,二十幾個還穿着校服的學生聚在一起,手上拿着彈弓在瑟瑟發抖,在他們的衣服兜褲兜裡面,鼓鼓囊囊裝滿了螺絲和螺母。
旁邊則是二十多名金苑小區的保安們,劉飛提出的要求,今天他們直接穿着保安制服過來了,腰間繫着武裝帶,腦袋上頂着從五金店買來的工地專用安全帽,手上拿着的武器則是一水的消防斧和鎬把子。
另外一波人則是丁山帶來的,這些人作爲劉飛安排的先鋒部隊,手上拿着攻堅的重武器,長達三米的鍍鋅鋼管,頂端的位置磨成尖頭。
劉飛和丁三金貝貝幾個骨幹正蹲在地上抽菸,商量着一會兒的作戰計劃。
忽然遠處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聲,舉目望去,一眼望不到頭的車隊開了過來,轎車,貨車,麪包車,甚至還有大過道的公交車。
昨晚江邊雨下的有些大,車隊壓着雜草,在泥濘的土地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車輪印,在距離這邊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停下,然後從車上開始下人!
幾十輛車,足足四百多號人,都穿着利索的適合打架的運動裝和運動鞋,大都留着光頭或者板寸,隨後開始有人打開後備箱分發武器,片刀鋼管鏈子鎖應有盡有,甚至還有拿長劍和雙節棍的。
爲了區分敵我,這些人還都統一佩戴着白色針織手套。
楊老三吹哨子搖人,幾乎把整個江南市的黑道人員都招齊了,這些人大都認識,下車以後熟絡的打着招呼和遞煙,一副談笑風生的模樣,顯然都是老江湖了,完全沒把即將要發生的當成一回事。
這也難怪,一個剛竄出來的保安,有什麼能耐跟道上赫赫有名的楊老三鬥??
反觀劉飛那邊卻是死一般的沉寂,特別是那些金貝貝帶來的不大的孩子們,看到對面來了那麼多人,早就嚇的雙腿打顫,還有的武器都拿不住了,掉在了地上。
這些人大都是從學校裡面喊來的混子,做過最牛逼的事情頂多就是偷看女同學上廁所,或者欺負低年級的學生,給他們刀也不會用,昨晚的豪情壯志早就伴隨着醒來的一泡晨尿付之東流了,剩下的只有驚恐。
劉飛一看這種情況,立刻衝着金貝貝一揮手,金貝貝會意,從本田雅閣後備箱裡搬下來一箱高酒精的淮江大麴,丁三也給每個人發了一次性的紙杯,隨後,劉飛掏出一把匕首將酒箱打開,拿起一瓶白酒,瓶蓋被他用手指單指攤開,開始一一給手下倒酒!
六十多個人,每個人的手中都舉着一次性的紙杯,杯中是接近二兩白酒,劉飛將半瓶白酒舉了起來,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劃過:“給我幹了!”
說完,劉飛率先將半瓶白酒仰脖喝了個乾淨,所以人一起呼喊:“乾杯!”
衆人學着劉飛的樣子,將酒杯扔在地上,隨後劉飛說道:“告訴我,你們怕不怕!!!”
“不怕!!!”
“好!!一會兒聽我的命令作戰,所有人不可以擅自行動,聽明白了嗎?”劉飛在做着最後的佈置。
“明白!”
“各就各位吧!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要讓楊老三這個名字在江南市除名!”
“吼吼!”
有一種人,天生就帶有一股獨特的領導氣質,而劉飛恰恰就是這種人,簡單的幾句話,再次將衆人內心的情緒調動起來,躁動的血液再次被點燃,就好像他們今天面對的不是道上成名已久的楊老三,而是一羣一腳就可以踩死的螻蟻!
時間到了早晨七點十五分,雙方約定的時間是八點,雙方都來的比較早,一方面是來偵查地形,另外一方面是看看對方陣營裡面有沒有自己認識的人。
一般的江湖約架,雙方都會喊人幫忙,但往往這種架很難打起來,都是道上混的,怎麼也有一個兩個熟悉的,雙方說和一下,坐下來吃頓飯,這架就打不起來了。
但今天卻是一個例外,對面都是一些生面孔,看來今天肯定要見點血才行。
暫時還沒有開打,那是因爲今天的主帥楊老三還沒有過來,昨晚三哥在富僑洗浴呆了一晚,叫了兩個剛從東莞過來的技師伺候他,兩個小妹妹技術相當不錯,三哥流連忘返,玩了一整夜,後來身體實在是吃不消了,只好藉助了道具。直到凌晨四點,三哥才躺下眯了一會兒。
七點半的時候,禿子才叫醒了三哥,說約定的時間到了,弟兄們都已經過去了,三哥這才起牀,洗了把臉出發。並且他讓禿子包下了幾家飯店,準備得勝歸來犒賞三軍。
正是上下班交通繁忙的時候,不過這對三哥來說沒有什麼大礙,沒有哪個不開眼的交警敢查三哥的人,除非他不想幹了。
一路上暢通無阻,很快便來到了三號碼頭附近,車上除了司機之外還有三個人,分別是楊老三,禿子,還有前來主動請纓的韓子明。
禿子檢查着手裡的一把黑色手槍,,隨後問坐在後座閉着眼睛的楊老三:“三哥,你說今天能動槍麼?”
三哥微微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說:“不一定,帶着主要是以防萬一。”
禿子不再言語,隨後把槍裝進一個黑色手包裡面,這時三哥突然直起了身子,拍拍韓子明的肩膀說道:“你叫什麼來着?”
“韓子明,三哥叫我小韓就好。”韓子明受寵若驚。
三哥點點頭:“行,一會兒把劉飛抓住,我讓你親手廢了他,你以後就跟着我玩吧!”
“多謝三哥,多謝三哥!”韓子明感激涕零道。
……
楊老三所乘坐的車子在一個岔路口駛入江堤,在柔軟的朝草地上開着,沒有了蘆葦的遮擋,楊老三看到遠處的場景,忍不住笑了。
“就這麼點人跟我鬥,真沒意思。”
雖然這樣說,但禿子還是聽出了三哥話裡驕傲的意思。
三哥一句話,江南市黑道總動員,實際上今天到場的比昨天預計的還要多,大概有五百人左右,而劉飛那邊纔可憐巴巴的不足一百人,相信一個衝鋒過去,對面就都全部撂倒了。
不多時,車子在衆人面前停下,三哥穿着一身紅色的特步運動裝下車,腳上蹬着嶄新的駱駝休閒鞋,腋下的皮包裡,一把黑漆漆的手槍靜悄悄的躺在裡面。
“三哥。”
“三哥。”
衆人紛紛給楊老三打着招呼,還有幾個重量級的人物過來跟三哥握手,場面非常熱烈。
楊老三環視了一圈,笑了笑道:“你們就是愛整場面,屁大點事也要整這麼大動靜,沒有這個必要!”
有人說:“三哥,你在後面看着就行,一個跳樑小醜而已,兄弟們替你打斷他的狗腿。”
衆人一陣鬨笑,五百號人對不足一百人,這確實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戰鬥。
這時楊老三擡起胳膊看了眼手腕上的勞力士金錶,對衆人說道:“時間差不多了,咱們開始吧!”
反觀劉飛這邊,場上只站着孤零零的二十多號人,他們全部都是金貝貝帶來的毛孩子,穿着校服的淡薄身子站在寒風中,劉飛站在最前面,身上披着一件老舊的軍裝,袖口和衣領的位置已經磨的有些泛白了,他雙手插兜,嘴上叼着一根菸,菸灰老長也不掉。
而金苑小區的保安和丁三帶來的人,都不知道去哪裡了……
這時候對面已經攻過來了,楊老三並沒有站在後方觀戰,作爲“主帥”的他跑在了最前面,旁邊是禿子,韓子明,還有幾個重量級大哥,身後浩浩蕩蕩的五百多號人。
韓子明手上拿着一把特製的長刀,兩米長的鋼管頂端焊着刀片,猶如古代的朴刀一般。
他咬牙看了劉飛一眼,身邊只有孤零零的幾個人,終於可以報仇了!
一張張猙獰的臉上佈滿了殺氣,接近五百多號人一起跑步的聲音如同打雷,觸目驚心。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劉飛面帶微笑,依舊是一副淡然的模樣。
待雙方還有大概三十多米距離的時候,劉飛將身上的老舊軍裝抖落,右手從兜裡掏了出來在空中有力的揮舞着;“給我扔!”
唰唰!
近在咫尺的蘆葦蕩裡竄出來二十多名手持酒瓶的漢子,瓶口塞着布條,裡面裝着滿滿的汽油,每個人的手上還拿着打火機。
被汽油滲透的布條碰火就着,瞬時間,二十多個燃燒的啤酒瓶呈拋物線砸向對面的人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