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半夜三更的黑。
帶着溼氣的夜風把樹葉吹得絲絛搖動落葉蕭蕭,偌大的京城,明明滅滅的撒落着萬家燈火,既有喧譁熱鬧處,也有寂靜冷清地,既有上得了檯面的歡聲笑語,也有隱匿在黑暗深處的血腥罪惡。
水家老頭正坐在正房的小桌,有一下沒一下的嗞着小酒,臉上已經掛了色,渾身熱氣升騰,水家保鏢正躲在門簾後面,燈光照不到的角落裡,神情警惕的盯着四周,偶爾還豎起耳朵聆聽外面。
兩將更是如石雕般站立,保持着一股蕭殺。
水家八將向來情同手足生死與共,誰知一夜之間橫死六人,其中四人還是在他們眼皮底下被殺,他們在感覺到屈辱之餘也生出憤怒,對方怎可能無聲無息殺掉自己同伴?肯定是用了卑鄙手段。
人,總是習慣爲失敗找藉口。
兩將曾向老爺子請求一戰殺掉楚天,既爲死去的兄弟姐妹報仇,也爲水家解決一大難題,因爲老爺子不止一次說過,如果楚天死了,那麼一切危機都不是危機,水家還會因此獲得更大的支持。
可惜老爺子卻堅決制止他們衝動,告知一切自有安排,兩將現在最大的要務就是保護水家安全,雖然不相信楚天有膽量殺掉自己,但嚴加防範總不是壞事,所以在臺灣作出安排之前保持平靜。
或許是臺灣消息讓人振奮,水老頭今晚喝了八兩酒。
就當水家老頭倒入最後一杯烈酒時,外面忽然‘蓬’的一聲亮起,隨後就見到火光沖天而起,原本不太明亮的水家花園變得清晰可見,還沒等水家老頭和兩將反應,水家護衛就大聲喊叫起來:
“着火了!着火了!”
水家老頭沒有絲毫慌亂,兩將和保鏢也手按武器如臨大敵,他們對這一起變故充滿詫異,所以不會慌亂不堪的衝出去查看,他們相信很快就會有人進來彙報,果然,藍衣老者很快衝進來喊道:
“老爺,廚房失火了。”
老爺子把酒杯丟在桌上,語氣平淡的開口:“把火滅了!再把園子查探一遍,有賊捉賊,沒賊睡覺,總之都不要慌亂,跟往日一般就行,還有,救完火之後把人員集合起來,一個個點一遍。”
藍衣老者點點頭:“明白!”
在水家護衛手忙腳亂救火時,在樓梯到書房的天花板上,撒落下來了一股細如粉未般的灰塵,如煙霧擴散,接着傳出簌簌輕響,那輕響聲,就像是蛇行動物的遊走,移動的方向正是書房門口。
對於那些站崗的水家護衛而言,高高在上的天花板,不但光線相對黯淡,而且還是他們視線的死角,再加上此刻外面,正山崩海嘯般的傳來各種各樣的喊叫聲,所以他們絲毫都沒有發覺異樣。
臨近書房門口時,天花板被無聲無息的掀開。
黑暗中,一雙閃亮的眼神就如生物鏈頂端的食肉動物,接着,一個矯健身影彷彿是鷹隼撲食,從天花板疾落而下,在半空中,那個身影的雙手便已抓住護衛的腦袋,車輪般的玩了一個大旋轉。
守在書房的那護衛在還知道是怎麼回事的情況下,便被剝奪了生命,他的脖子像是麻花一樣被扭得變形了,另外一人想要喊叫,脖子也被扣住,幾乎沒有絲毫停頓,咔嚓一聲脆響就低低傳開。
來者像樹葉般無聲無息的落在了地上,同時,她的手以迅捷無比的動作,把本來要摔倒的屍體扶住,斜依在牆上,給人的感覺就向是在靠牆休息,這一切,如鬼魅現形,兔起鶻落,利落無比。
雖有細微聲音,但也盡被外面的喊叫聲給掩蔽了。
那人站起身來,眼神堅韌,充滿了殘酷的力量,正是木忍,沒有多久,她就默默潛入書房折騰,待她再出來時,書房也冒起了一陣大火,而木忍再次像是耗子般進入天花板,無聲無息的消失。
“書房失火了!”
書房的着火,讓水老頭再也無法淡定。
其餘地方如果被燒了起來,他可以穩坐中軍讓人處理,但書房涉及太多見不得人的事,他必須親自去查驗,於是他二話不說就帶人過去,包括貼身保護的兩將,畢竟他清楚今晚失火存在詭異。
所以爲了安全,他要帶着兩將前行。
書房失火,早已經讓不少護衛衝進衝出的救火,忙碌不堪的身影,跟匆匆趕來的水家老頭擦肩而過,一將忽然嗅到一抹殺伐氣息,但還沒反應過來,一隻手就從擁擠的人羣探出,揪住他頭髮。
力量極大的往後一拉,一將的腦袋瞬間仰的更高了,幾乎與天花板平行,就如待宰的公雞,還不待他反應過來,冰寒的鋒刃恰似輕風一縷,從他仰起的脖子間閃爍而過,一抹鮮血也隨之飈射。
在他倒下時,他親眼見到另一將也被捅了一刀。
不是他們不夠強悍,只是走廊過於擁擠無處躲閃。
“殺人了!”
眼睛只盯着大火的護衛在兩將搖晃時終於感覺到不對勁,隨後就見到他們渾身是血,當下止不住的喊叫起來,救火衆人包括已經衝到書房的水老頭,也停滯腳步返身回來,見狀全都震驚不已。
誰都沒想到,有人趁亂殺了兩將。
這時機、這傷口,明顯就是精通刺殺者所爲!護衛瞬間把自家主子圍個水泄不通,不讓刺客有任何機會刺殺水老頭,但後者卻一把推開護衛,水家老頭臉色陰沉,他知道楚天並不是來殺他的。
楚天是來殺兩將,把威懾進行到底。
同時,這也昭示楚天的耐心有限。於是水家老頭眼裡閃過一抹寒芒,隨後望向藍衣老者開口:“童管家,明天早上給楚天發請帖,邀請他晚上在京城酒店吃飯,就說我水流雲想要跟他聊聊。”
藍衣老者微微訝然:“老爺,這可是低頭了!”
“少廢話!”
水家老頭忽然暴漲信心:“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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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一襲黑衣的木忍站在楚天面前,雖然臉上帶着一絲掩飾不住的疲倦,但態度卻保持着畢恭畢敬,期待楚天對她行動作出評價,無論她歸順楚天是何等的無奈,卻終究還是需要獲得肯定。
“不錯!”
楚天把一大疊資料丟給旁邊的沈冰兒,隨後掃過木忍一眼:“這些東西雖然不是什麼核心機密,但也有水家不少齷蹉事,特別是那一份賄賂清單,給我帶來了一點驚喜,木忍,你做的不錯。”
木忍微微低頭:“謝少帥誇獎!”
楚天靠在椅子上,淡淡補充:“兩將死了?”
木忍點點頭:“死了!”
楚天臉上閃過一絲欣慰的笑意,似乎對這個結果很滿意,接着輕輕嘆道:“很好,你這份投名狀合格了,給了水老頭徹底威懾,你和老四都一樣,天生就是刺客,我想帥軍很高興你們加入。”
“木忍,歡迎你!”
說到這裡,楚天站了起來,還伸出邀請的手,木忍微微一愣,並沒有伸出手去握,顯然對這份熱情完全不適應,她向來就是服從指令做事的忍者,楚天現在給予一種平等的地位,她很是茫然。
楚天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固執的看着她。
木忍深深呼吸一口氣,終究顫抖着手握上,楚天的掌心溫暖如春,握手的力度恰到好處,既不會讓人感覺過於熱情,也不會讓人生出敷衍,最重要的是,一種奇異的感覺在木忍身上慢慢滋生。
思慮很久,她終於知道那感覺叫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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