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道沉聲如雷,帥軍兄弟爲之側目。
陳秀才他們全都朝門口看去,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眼中投射着寒光,威嚴的走了過來,旁邊跟隨着七八個手持衝鋒槍的士兵,從剛纔喊出的話來看,帥軍兄弟都判斷出他是朱柏溫那位得高權重的父親。
想到朱富貴的顯赫位置,又見到黑幽幽的槍口,陳秀才等人心裡都莫名的咯噔,今晚看來要帶走朱柏溫並不是件容易的事,饒是如此,陳秀才還是領着人站在楚天背後壯勢,怎麼說新任堂主也要有所表現。
何況自己剛纔已經死過!
朱富貴掃過渾身是血且被劫持的朱柏溫後,知道兒子已經一敗塗地了,就連性命都掌控在楚天手中,心裡不由又疼又怒,恨不得把眼前的人全部幹掉,但多年的忍耐還是讓他壓住怒火,正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
朱柏溫見到父親,眼裡瞬間流露出希望。
楚天漫不經心的踏前幾步,深邃的目光落在朱富貴有點煩躁的臉上,笑着開口:“朱司令,在香港沈家小別數日,楚天還真是想念你老人家神威啊,聽何悍勇說,聯合演習前天才剛剛拉下帷幕,你不多休息幾天?”
朱富貴臉色鉅變,楚天這番話看似平淡如水,但綿裡藏針的點出重要信息,首先是讓自己想起沈家見面的情形,想起他讓沈家覆沒的豪言壯語,以此來表示他翻雲覆雨的手段,其次,闡述他跟何家的不尋常關係。
此子果然是人才啊!短短几句話就連消帶打的讓自己失去以勢壓人的威嚴,望着楚天深不可測的笑容,他散去臉上的殺機,輕輕嘆息道:“少帥,有你在海南這片熱土,朱富貴又豈有安心之日?”
楚天發出爽朗的笑聲,意味深長的道:“朱司令請放心,楚天以項上人頭保證,今晚之後,整個海南將回歸平靜,再無流血衝突,再無江湖爭執,而朱司令的日子也會風平浪靜,直至光榮退休!”
朱富貴眼皮微微挑起,楚天這是以退爲進的表明帥軍稱霸海南,雖然他無意捲入兒子的江湖恩怨中,但要看着他遭受楚天折磨,看着朱家軍被人吞併,他做不到,任何作爲父親的人都做不到,所以他殺意再起。
腳步穩重有力的踏前,宛如泰山壓頂的氣勢涌向楚天,朱富貴淡淡開口:“少帥,有些東西不是靠巧取豪奪就可以得到的,還要講究天命風水人和,不過朱富貴今晚並不是來訓導少帥,我前來別墅只有個小要求!”
楚天輕輕微笑,不置可否的道:“要回朱柏溫?”
朱富貴毫不掩飾的點點頭,語氣平和的道:“帥軍跟朱家軍,究竟誰主海南沉浮,朱富貴並不放在心上,因爲那都是上天的安排,而我只希望柏溫平安無事,讓我老有所養,相信少帥會理解作爲父親的心情!”
楚天的嘴角揚起譏諷的笑意,毫不留情的捅破朱富貴心思:
“朱司令,你也太把楚天當作白癡了,你我包括所有海南的人都知道,只要我把朱柏溫放虎歸山,帥軍剛剛奪得的天下,就會輕而易舉的失去,我絕不會允許兄弟們的鮮血白流,如果你真要人也可以,兩個選擇!”
朱富貴目光凝聚,冷冷問道:“兩個選擇?”
楚天鄭重的點點頭,深不可測的迴應:“第一,你讓我把朱柏溫帶走,十天之後,楚天再親自送回朱司令手中;第二,我現在把朱柏溫還給你,但你立字保證,朱柏溫絕不再捲入海南黑道,朱司令意下如何?”
朱富貴的臉色再次變得難看,這兩條路都完全斷絕兒子東山再起的機會,無論如何是不能答應,那樣朱柏溫會終生處於失敗的陰影之中,更重要的是,朱家軍主力未曾遭受重創,就此放棄海南黑道連自己都可惜!
想到這裡,朱富貴踏前幾步,堅決的搖搖頭:“你兩個條件都非常苛刻,恕朱富貴不能答應,少帥,我已經說過,我今晚只要我的兒子,至於你們的恩怨以後自行解決,如果你不放人,就莫怪朱富貴無情了!”
連陳秀才都覺得朱富貴蠻橫無理了,所以楚天更是眼露殺機,不甘示弱的盯着朱富貴道:“朱司令,你既想要救朱柏溫的性命,又想要爲他留好退路,方便他東山再起,這似乎太貪心了,請原諒楚天無法放人!”
朱富貴輕輕揮手,數名士兵涌過來對準楚天。
不等楚天吩咐,陳秀才他們呼啦啦的從後面涌出,手持砍刀對峙着朱富貴他們,而風無情更是把匕首架在朱柏溫脖子上,外傷內傷早讓朱柏溫心力憔悴,連說話的力氣都已經沒有,所以也就任由他們折騰。
他相信,父親可以救出自己!
掃過陳秀才他們明晃晃的砍刀,朱富貴臉上生出不屑,望着楚天譏諷道:“少帥,以你的聰明才智,覺得這幾百砍刀能夠扛住士兵的衝殺嗎?我還真沒有見過冷兵器能夠對付熱武器呢!看來少帥要以身試驗了!”
楚天哈哈長笑,毫無畏懼的反擊:“朱富貴,別自我得意,這幾百砍刀再不濟也是楚天的,而你這百餘條槍確實國家的,你身爲艦隊副司令,未經許可竟然擅自調兵,那不僅是丟官棄爵的事,還是株連九族的罪!”
朱富貴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他原本以爲楚天見到自己率軍前來,就會懼於部隊的威嚴而放了朱柏溫,到時候自己隨便弄個野外拉練名頭就搪塞過去,想不到這小子竟然早就混熟官場,語鋒如利劍般刺進心窩!
不過他也是老奸巨猾之人,震驚之後迅速恢復平靜,吐字清晰的迴應楚天:“我雖然身爲艦隊司令,但也是人民的保護神,如果遇見危害百姓的慘景出現面前,朱富貴完全可以先斬後奏,爲民除去你這大害!”
楚天緩緩踏前幾步,目光迫視着朱富貴道:“朱司令何必自欺欺人?你應該知道軍委中央向來最懼軍官擅自調兵,昔日許中軍只不過調了半個營砸了間黑酒店,就被主席批得體無完膚,還官降三級反省!”
朱富貴眼皮微挑,沒有說話!
楚天揹負着手,衣襟迎風獵獵響起,緩緩補充道:“人家還是根紅苗正的紅色子弟,他尚且遭受如此待遇,你朱富貴又有什麼雄厚的資本呢?難道就扛出幾百年前的朱元璋爲朱家保命?未免太兒戲了!”
“況且,如果你可以爲民除害,我是否可以鎮壓叛軍呢?”
說到這裡的時候,楚天摸出電話撥下!
在衆人的詫異之中,四周瞬間亮起了明亮的燈光,百餘米的十幾個角落閃出不少人影,朱富貴不屑的望着楚天,淡淡的道:“莫非少帥還有增援,正好,反正殺你也是殺,殺千人也是殺,老朱今晚就賭命了!”
楚天知道他的意思,只要把在場的人全部殺了,來個死無對證,那他就有機會從中央脫身,這狗急跳牆的老傢伙果然對自己起了殺心,所幸自己早就有所安排,於是意味深長的笑道:“朱司令,何不看清楚些呢?”
朱富貴不置可否的扭頭望去,身邊的士兵們瞬間發現他滿臉驚愣!
士兵們跟着望去,也是渾身巨震!
陳秀才等人也再次凝聚目光望向燈亮之處,剛纔模糊的人影和物體已經變得清晰可見,他們也無比的震驚和畏懼,再無常識的他們也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老天!大炮,八門大炮正陰森森的瞄準他們區域。
少帥實在牛叉啊,竟然還買了大炮。
陳秀才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再次望向楚天時已是無比崇拜,而朱富貴卻咬牙切齒,他其實很想裝的鎮定些自若些,讓楚天等人高看他幾眼半眼,偏偏無法做到喜怒不形於色,不僅臉色異常難看,手指還微微抖動。
他確實也有些懼怕,如果大炮走火,那就是同歸於盡!
這次輪到他向楚天發難了,幾乎是怒吼出口:“楚天,你剛纔還敢批判老夫擅自調兵是殺頭大罪,你現在卻私藏重軍火威脅軍隊,是否要挖出祖墳鞭屍呢?如果你不放人,老夫會把今晚的事告上中央,到時你就必死無疑!”
楚天哈哈長笑,意味深長的回道:“朱司令,你錯了,那不是楚天私藏的大炮,是何悍勇演習完畢路過休息而已,他見到有軍隊敗類擅自調兵,所以不顧危險阻止惡劣之事發生,當然,必要時候他會開炮!”
半死不活的朱柏溫不得不佩服楚天,環環相扣硬是把同等死罪的事件變成可歌可頌的見義勇爲,這份功力沒有幾十年應該下不來,但偏偏楚天才二十歲左右,除了說明他是天才,還真沒有其它解釋了。
朱富貴也知道楚天早就算準自己前來救子,所以纔會提前安排何悍勇經過這裡,看來今晚是無論如何要不回兒子了,思慮之下只能作罷,反正楚天答應過不會傷害朱柏溫,於是咬牙切齒的道:“楚天,你夠狠!”
楚天不動聲色,輕笑望着他!
朱富貴緩緩幾口氣之後,眼露寒光道:“這次我認栽,十天之後,我在朱家等你送人回來,如果你玩些什麼花招或者傷害朱柏溫,休怪我心狠手辣,拼着脫了這身軍裝,我也要把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他當然沒有選擇現在就帶走朱柏溫,無論如何,他也不會蠢到立字保證兒子不涉及黑道,那不僅是讓朱柏溫徹底沒有了東山再起的希望,也讓自己有了把柄落入楚天手裡,要知道,身居要職最忌憚白紙黑字!
官字兩個口,說出來可以不算。
但寫出來卻是要命的!戰時多少共黨的叛徒內奸想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無奈悔過書被人國明黨死死捏在手裡,讓他們終生誠惶誠恐的賣命,等共軍坐定江山翻出敵方檔案,他們毫無質疑的被挖出來清洗。
朱富貴說完之後,就領着士兵們撤離。
楚天始終揹負着手,淡然的看着朱富貴離去,還派出人去跟蹤他們,免得朱富貴殺個血淋淋的回馬槍,差不多二十分鐘後,派出的人手打電話確認朱富貴他們進入市區,他才讓陳秀才撤去警戒迅速清理現場。
同時,他讓風無情率領十幾個人把朱柏溫押去事先安排好的地方,爲了保證安全,楚天還派出幾支車隊同時離去,以此來混淆朱富貴的跟蹤或者監控,等看着十幾部車分批離去,楚天才輕輕的鬆了口氣。
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摸出電話,楚天打給何悍勇寒暄:“勇哥,謝了。”
耳邊傳來何悍勇的笑聲,爽朗的迴應:“咱們兄弟,何必客氣!咱們就不扯這些客套的話了,少帥,我們今晚就回京城,你自己在海南小心點啊,等你回到京城,我介紹幾個兄弟給你認識,他們都想要跟你結交!”
楚天心裡微動,他知道何悍勇身邊都是將門虎子,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他們竟然想要結交自己?這讓他有些詫異,但出於禮貌也不敢問什麼原因,反而笑着迴應:“勇哥的兄弟,就是楚天的兄弟,我當然求之不得!”
何悍勇聽到楚天答應,哈哈大笑道:“就這麼說定了!”
雖然兩人就相隔不到百米,但這種場合見面卻是不合適的,所以兩人又天馬行空的扯了八九分鐘,從京城的醇酒扯到女人,又從女人扯到何傲薇,雖然楚天聽到何傲薇就有幾分膽戰心驚,但還是禮貌的訊問她近況。
何悍勇輕輕嘆息,搖頭說:“小丫頭就會折騰,本來在燕清名校讀企業管理,結果聽說做空姐會提升內涵和氣質,結果就哀求着要去航空學校讀書,父親勃然大怒就把她轉去空軍學校,告訴她做飛行員氣質更高。”
楚天輕笑不已,這還真是何傲薇的性格。
接下來,楚天又聊了幾句才輕輕把電話掛斷。
就在之時,外面瘋狂的撞進黑色轎車,正是風無情他們押解的車隊,楚天心裡莫名的咯噔,難道押解車隊出事情了?難道朱富貴真的殺個回馬槍把人搶走?但自己放出四五批車隊,還有風無情壓陣,怎麼能搶走呢?
容不得楚天多想,車門迅速打開,裡面鑽出渾身是血的帥軍兄弟,跌跌撞撞的跑到楚天前面,在陳秀才他們的扶持之下,才艱難的開口:“少帥,我們遭受襲擊!”
“朱柏溫,被,被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