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比兄弟鬩牆令人心痛的了,尤其是這些把友情義氣看的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江湖漢子,有一種心痛叫做背叛,有一種心痛叫做無能爲力。
白崇天看着眼前的夏棋深,宛如看到了二十年前那個留着一頭長髮,背頭梳小辮,整天嬉皮笑臉,自稱靚仔的小夥子,現在已經變成了大腹便便,滿臉油光的weixie中年男。
曾經的並肩作戰,刀光劍影,變成了現在的手足相殘,兄弟內鬥,想到這裡,自己腹部的那兩個槍口傳來絲絲的疼痛,提醒着他,夏棋深早就變了,變得面目全非。
“放下槍,讓他走!”看着夏棋深一臉冷笑的樣子,沒來由的一陣心灰意冷,朝着身後的槍手隊擺了擺手。
火雷端着ak47,放鬆的嚼着口香糖,沒有什麼表情,聽到白崇天的話,槍口向下,對着地面,示意夏棋深可以自由離開,而隨着他的動作,後面的那些人也全都放下了槍。
因爲白崇天的出現,別墅區裡已經站滿了多多少少四十來人,但是沒有人說話,全都老實的站在一邊,古正華的手下是這樣,夏棋深的手下更是這樣。
相對來說因爲古正華被送進了醫院,他的手下全都一頭霧水按兵不動,而夏棋深這些小弟基本上都是外強中乾型的,欺男霸女有一套,要弄起真槍實彈,遠遠比不了其他人。
而深感大勢已去的夏棋深,對這些早就不在意了,看到白崇天願意放自己離開,自嘲的搖了搖頭,深深的吸了口氣,本來袒胸**的花格子襯衫,慢慢的將鈕釦一一系好,並沒有將襯衫下襬收入腰帶,兩手向上隱隱提了提褲子,似乎要讓自己離開的不會那麼落魄。
作爲跟着白崇天打天下的幾個老兄弟,或許夏棋深沒有地盤,但是卻也是江湖地位很高,有自己的輩分,外面圍着的這些小兄弟,簡直能叫的上徒子徒孫來,這才雖說一敗塗地,卻也不想讓人視作階下之囚。
瀟灑的髮型不再,用手梳理,面頰臉色難看,輕輕搓揉,再次整理衣領,衣襬,褲線,剛一邁步,竟然有些趔趄,看來蘇克當時幾個膝擊,對於早就被酒色掏幹身體的夏棋深來說,差點要了老命。
或許爲了掩飾這種尷尬,夏棋深本就難看的面色稍稍一紅,嘴角帶着一縷苦笑,竟然就這麼蹲下身,想要將鞋面上的穢跡擦掉。
蘇克看着眼前的這兩個人,一人站,面色雖帶着幾分苦澀,卻依舊如山嶽般矗立,一人蹲,狼狽的像是一個乞丐,甚至有了幾分風燭殘年的落寞。
或許這樣的情緒感染了白崇天,面對自己的老兄弟,雖想要攙扶一把,不過卻最終選擇扭頭看向了別處。
沒有想到一步天堂一步地獄,在這之前,蘇克還記得在他的那輛路虎當中,談笑風生,各種黃色笑話層出不窮,各種調侃話題妙語連珠,雖然已經算得上是weixie中年節奏,不過還算是個有點魅力的男人。
可是現在的夏棋深卻完完全全的變了一個人,不得不讓人覺得命運的叵測,蘇克看着他,突然心跳猛然提速,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危險氣息從夏棋深身上擴散出來。
夏棋深在輕輕擦了擦鞋面的瞬間,褲管似乎有一個奇怪的拂動,緊接着他的手裡多了一樣東西,大概巴掌大小。
“小心!”蘇克脫口而出,馬上示警,而夏棋深猛然扭過了身,單腿跪地,兩手筆直探出,一把黑色的小巧手槍顯露出來,槍口直bi白崇天。
千鈞一髮,所有人都沒有來得及反應,就連意識到危險的白崇天也僅僅剛要扭頭回看夏棋深,而蘇克一個箭步,直接衝了過去,左腿作爲重心,右腿飛速彈起,腳面繃直,快若閃電。
嘭的一聲,就在蘇克一腳踢在夏棋深手腕的時候,夏棋深已經扣動了扳機,槍口吐出一道光亮之後,直接脫手而出。
白崇天早些年的時候看過一部《黑客帝國》的電影,裡面有一個鏡頭,好像是能夠看清子彈在半空中飛行,越來越近。
雖然在夜色當中,白崇天並沒有看到子彈,但是卻感覺到那一聲槍響後,響起的破空聲,子彈擦過頭皮直飛天際。
一身冷汗瞬間而下,那種火藥燃燒的刺鼻味近在咫尺,或許如果沒有蘇克的那一腳,自己可能已經被一槍爆頭。
噠噠噠!又是一個三連點射,火雷沒有想到夏棋深還有這麼一手,完全是自然反應,直接開槍,槍口與夏棋深的距離不足兩米,三槍之後,子彈從他的後背打入,擊穿身體,出彈的傷口已經變得碗口大小,血肉飛濺,甚至內臟全都傾瀉出來。
夏棋深依舊半跪在地上,身體搖晃了兩下,緊接着轟然倒地,甚至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一大灘血不斷的蔓延開來。
白雪尖叫一聲,一下子縮到了陳瑞麗的懷裡,這種殘忍的場景令人無法接受,不僅僅是因爲她還是個小女孩,更多的是眼前這一個已經無法在保證全屍的男人,曾經是那麼的熟悉,熟悉到如同親人一般。
直到這時候,被蘇克一腳踢飛的手槍,這才遠遠的落地,噹啷一聲,在這寂靜無聲當中,如此的刺耳。
陳瑞麗哪怕早年也是刀光劍影,槍林彈雨裡過來的,可是看到夏棋深如此的慘狀,卻也面無血色。
白崇天同樣一臉哀傷,自己本來已經願意放夏棋深一馬,可是他卻自尋死路,看了看眼前的故人,又看了看火雷。
並沒有埋怨火雷開槍,因爲火雷算得上自己最爲貼心的護衛,從小跟在自己身邊,若是有人對自己不利,他就會毫無理由的開槍。
“唉!”白崇天深深的嘆了口氣,再次轉過了身,看着這個救了自己一命的年輕人,伸手拍了拍蘇克的肩膀:“謝謝!”
蘇克在這種情況下,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聳了聳肩膀,點頭當做迴應。
這麼一會兒的時間,空氣當中的血腥氣越來越大,白崇天對着火雷低聲說了幾句,直接往回走向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