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從老村長的話裡邊回過味兒來,李明便只感臂間一軟,一雙小手卻已經拉着自己的胳膊。
“不是,那個什麼。我還得趕回到市裡邊呢,今天剛到京華市,晚上還沒找好落腳地兒呢。”
沒想到突然被一大姑娘拉着胳膊,李明一時半會沒適應過來,倒鬧了個大紅臉。一邊想從田妮手裡邊抽出胳膊來,一邊又被田妮那執着而堅定的雙手弄的是抽出胳膊也不是,不抽出來也不是的樣子吊在那裡。
“俺叔說了,晚上請你去村裡邊吃飯。”
雙手拉着李明的胳膊,田妮低着頭羞紅着臉低聲說道。
“不是。。那個什麼來着。。。又不是個什麼事,吃什麼飯啊?再說這天色也不早了。晚上在你們那吃飯,我肯定沒法回去了。”
不知道爲什麼突然之間這一老一少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身,李明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的婉拒道。
“對俺們大寨村來說,這就是大事。俺叔和村裡邊的人在來之前都說了,要是這山能承包出去,到時這錢也能給附近十里八村的孩子們建個像樣點的學校了。要是遇到個好人家的話,指不定能給村裡邊帶條活路。要是弄的好,把村裡和山外邊的路給打通了,俺們以後這日子也就有盼頭了。”
聽到李明的話,田妮擡起頭盯着他認真的說道。
迎着田妮那種認真的眼神,李明有些不敢和她直視。
畢竟自己從沒有想過這麼多,只是想趁着這裡偏僻,沒人注意,無聲無息的找個藉口把這座山給‘消化’掉,能維持着和機器球的交易就行了。哪裡會想到這麼多的事情?
“後生,趕緊走哇,趕天黑前能到村裡邊吃飯。再晚可趕不上趟了!”
只是李明說話的功夫,已經風風火火走出老遠的老村長張大柱在山路上回頭向李明高聲招呼道。
那夕陽西下映射着他有些佝僂的身影此刻竟也有些直挺起來,只是那頭銀髮在這山風吹拂之下,映着夕陽卻也是泛出一種遲暮之感,就如這片荒山一般。
暮暮老矣,沒有生機。
“哥,走了,俺叔都趕着回去替你準備飯呢。你要是不走,俺叔和我今天也不回去了。”
看着李明還是有些猶豫的樣子,田妮有些着急的搖了搖他的胳膊說道。只是開頭那聲‘哥’卻如蚊聲般細小,說到後來聲音才慢慢大了起來。
眼見推辭不了,李明只得無奈點頭答應下來。
這倒真應了那句古話,卻是盛情難卻,只是推脫不得。
………
夕陽西下,夜幕漸生。
鄉間農家的炊煙也是從每家每戶的冒煙洞裡渺渺升起,半大孩童的嬉戲打鬧聲,一家兩戶的狗吠聲。偶爾傳來不知誰家母雞下蛋之後‘咯咯咯’報喜邀功聲,又或是哪家圈養的鴨鵝從池塘中一搖一晃‘呱呱噠噠’的叫聲。
當看到村裡田妮姐領着個陌生的年輕小夥回來時,村裡的小孩們也便停下了瘋跑打鬧,嘩的一下子圍了上來,卻被田妮羞紅着臉把他們啐跑。
於是一羣半大孩童便嘩的一下子散了開來,嘴裡叫嚷着‘田妮姐領着對象回來啦!’‘妮子姐要嫁人嘍!’
各色各樣的叫嚷嬉戲聲也在這不大的村落裡邊彼此起伏的響了起來。與之相伴的是每家大人的叫罵呼喝聲。
“兔崽子趕緊回來了!再瞎說你妮子姐看回來不打斷你的狗腿!”
“趕緊回來吃飯了!再瘋飯都涼了,看你回來還吃個啥!”
…………
只不一會的功夫,在村間四處瘋跑嬉戲的孩童們便嘩的一下子消失了身影,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整個村莊變的靜謐起來,只看那裊裊炊煙之下的村莊倒也不顯死寂,映襯着夕陽西下,反倒是有一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問世間事,只耕家中田的悠然之感。
………
“這就是俺們村了。柱子叔比咱先到,估摸着這會飯啥的都給你準備好了。”
站在村口,田妮看了眼有些出神的李明,開口說道。
“嗯。其實你們村就挺好的,比有些城裡人過的還好。”
看着眼前這座靜謐的小村莊,李明有些出神。被田妮驚醒後,當下開口說道。
“俺們這要啥沒啥的,哪能跟城裡比啊。呵呵。”
一邊在前邊給李明領路,田妮低頭揉捏着衣角低聲說道。
“怎麼不能比?看怎麼個比法了。像北京、上海、廣州這一類的一線大城市來說,在那裡生活的人們就不一定比你們這的人過的好。四處找工作不說,找到工作之後整天累死累活,東奔西跑的,到最後恐怕連真正屬於自己住的地方都沒有。更別說整天神經繃的緊緊的,生怕朝不保夕,明天就丟了飯碗之類的。哪像這小山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頗有些世外桃源的味兒,悠閒,悠然。哪像在外邊。。呵,物慾橫流,紙醉金迷。現實,太現實。如果讓我選的話,我倒是寧願選在這裡安安逸逸的生活下去,娶個不錯的媳婦,種兩畝薄田。過着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日子也挺不錯的。”
說到最後,李明無奈的搖了搖頭。
社會,就是如此,不現實的話,自己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想到此處,李明也不由得有些自嘲起來。
“可能是吧。”
看了眼搖頭苦笑的李明,田妮抿了下嘴低聲說道。
城裡人,哪知道山裡人的苦處呢?
心裡邊這樣想着,田妮也帶着李明向前行去。
當李明跟着田妮沒走出兩步呢,張大柱已經帶了兩個中年漢子大步迎了過來。
“這就是我說的大貴人,好後生,李明。喊名兒太麻煩,就按咱家裡的風俗,叫明子!”
大力拍了拍李明的肩膀,張大柱朝身後兩個中年漢子高聲說道。
“走,進屋再說。”
其中一個漢子拉着李明便向屋裡行去。
待進屋之後,一番介紹下來,李明才知道這兩個中年漢子一個是大寨村的村支書,張萬林,一個是田妮的父親,田二虎。
家養的柴雞炒肉,雞蛋炒青椒,白菜炒大肉。河裡剛剛用細網網上來的幾寸小魚,每尾都是不足小拇指大小,直接油炸之後盛在一個盤子裡邊。還有那不足小指大小的河蝦,也是油炸過後盛在一個盤子裡。
不用做絲毫處理的幾寸長短小魚把水淋幹油炸過後,隨意拿起便吃,魚肉清嫩滑口不說,還香脆異常,吃起來絲毫不擔心有魚刺之類的,味道更是十足的美味。而且這種小魚現在非常稀少,平時吃更是難得吃到,只有鄉間纔有這種東西。
而那正宗的河中小青蝦更是現在想吃都吃不來的稀罕物,與那大蝦或是海蝦絕不相同,味道也更不一樣。
平日裡,山間農戶,幾乎都是年頭養豬年尾殺。平日裡都是養上一兩頭豬,一頭賣了補貼家用,一頭年關時宰掉,過年自家用。
可此刻一張八仙桌上,一大盤油光滑嫩的豬蹄肉不說,桌上最少三種菜都是拌的豬肉炒的。
而對於農戶而言,平日裡圈養的雞鴨都是用來下蛋用的。收掉雞窩裡下的雞蛋,平日的農戶要麼是爲孩子過生日時衝上一碗雞蛋茶,煮上幾個雞蛋就算是給自家孩子過生日了。要麼是爲一些年老體衰的老人做一些雞蛋糕,煮一些雞蛋補身子用的。又或是積攢下足夠的雞蛋,賣到集市上補貼家用。或是遇到誰家結婚生子,送去一筐雞蛋那便是一份大人情了。
可是此刻桌上卻也是雞肉、雞蛋,一樣不少。
而在一張八仙桌被端上來的菜放滿的當兒,李明終也是見到了田妮的母親圍着個圍裙端着最後一道菜送了上來。
看着滿滿當當一桌子的菜,幼時在農村生活過的李明自是知道眼前這一桌子菜的份量有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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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本來兩更的,但考慮到絕大多數讀者看到這上半部章節會感覺非常不理解,或是感覺說的有點太玄乎了,農村人有點太實誠了的樣子,剛見第一面就對主角這麼好等等之類的,會感覺寫的有點不太現實。呵呵。這個怎麼說呢。我只說一下我的理解和看法吧,希望能夠讓各位讀者心裡的疑惑能夠稍微減少一些。
在07年下半年的時候,我遇到一個雲南某偏僻地方的年輕人,17歲的樣子吧?他說他們那裡的一戶人家,一年的年收入也就是在400左右的樣子。他們那裡的水喝起來很清甜,但來到大城市之後喝起自來水感覺有種味道,喝不慣。他說他們那裡的河水很清澈,他們那裡的女孩不打扮絲毫都比城裡見到的女孩們清純漂亮。
他唱歌的時候很投入,也很好聽,好像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裡一樣。他說他們那裡每年都會有男女對唱山歌之類的。
他們那裡的山水之間清澈寧靜而無絲毫喧譁浮躁,他們那裡的人們沒有游泳館,沒有游泳池,只有在那清澈見底的深潭大河中潑水戲耍,只有涓涓小溪靜靜流過,一兩少女在旁輕輕梳洗那烏黑長髮……
如果在這之前誰對我說一家人一年的總收入才400左右的樣子,我一定嗤之以鼻,肯定不相信。哪怕是我自小長大的農村,現在一家人的一個月的收入也要比這多的多!但遇到那半大孩子之後,我信了。
沒有見到過的,未必就是不存在的。
眼睛看到的,未來都是真實的。
耳朵聽到的,也未必都是真的。
有時,眼睛會騙人,會看到無數虛假表象。
有時,耳朵會騙人,會聽到無數風言流語。
是真是假,存乎一心。
在小小解釋一下農村的習俗。
在97年左右吧?我們這裡的農村還流行着平時遇着什麼喜事,如結婚添子等等之類的,送‘米麪’這個禮節的時候。每每的,去參加喜宴的人們都會拿着幾個籮筐,裡邊放滿了雞蛋,上面蓋着一塊大紅布之類的。當然,還有一些別的方面。
至於文中所寫的雞、鴨、魚肉之類的,早幾年的農村裡邊確實有着這樣的習俗的。非是本人無的放矢。
還有文中那些農村人對主角的實誠之類的問題。
這個怎麼解釋呢。。。
其實說心裡話,我也不信。呵呵。
畢竟現在的社會太現實了,平時都是戴了好幾套面具,又有誰會把自己心底的真實感情,或者說是真感情放到面上來對待別人?
捫心自問你我,恐怕無一人有爾。
可是正因爲現實裡邊沒有這類人,爲什麼在書裡邊,不能有這種人?!
現實裡邊的人情冷暖,爲什麼還要影響到我們的小說裡邊,影響到我們的這個‘夢’裡邊?
看書都是圖個心情高興,悠閒放鬆的。憑什麼現實裡邊那些操蛋的事還要往小說裡邊扔?
雖然小說是源於生活而又高於生活的。
我想,每個人的心中,身邊,都會有這樣真誠待人的親人,朋友,或是一兩路遇而又再不相見的路人吧?
…………
抱歉,考慮到大多數看此書的讀者朋友們應該都對農村生活不是特別瞭解才特意在文章最後加了這些解釋說明之類的。廢話多了些,望各位見諒。
其實這兩三章也是一個過渡,看了後邊的章節,相信大家就會能理解一二了。
晚上7點左右還有一章,謝謝各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