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麼!”顫抖的聲音緩緩響起,而李天鷹可以清晰的在這顫抖的聲音之中聽出那些隱於其中的絕望、憤怒與恐懼。
看着墨簡那緊繃而顫抖的軀體,樂謙那血肉模糊的笑臉不禁也吐露出一絲更爲濃郁的笑意來,他終於做到了。
在最關鍵的時刻,讓這對於墨簡來說最重要的人登場,讓墨簡在痛苦在絕望之中完全崩壞,這便是樂謙要做的一切,而爲了做到這一切,他甚至不惜已自己爲餌食,去誘使墨簡發狂、發瘋。
現在他做到了這一切,現在他理所當然開心、興奮、滿足,然而當他看到墨簡那道顫抖的身軀再次平靜下來的同時,他眼中的滿足與興奮也隨之轉爲了驚愕與不解。
而當他再次看到墨簡那平靜的笑臉,再次看到那顫抖中擡起的手臂時,殘存與他眼中的最後一絲笑意也因此而潰滅。
“這不可能!不可能,爲什麼你還可以這麼平靜!爲什麼!你應該痛苦、絕望,就像上一次一般無力的倒在地上,憎惡着自己,憎惡着世界,然後徹底的被絕望所吞噬纔對!爲什麼!你這怪物!爲什麼還不倒下!”
樂謙想要怒吼,然而此刻的他卻連張啓嘴脣的力氣都沒有,而他此刻也只能用那怨毒至非人的視線注視着那一道如怒雷般落下的拳頭。
拳頭最終還是重重的落在了那血肉模糊的面孔之中,濺起點滴的血水,然而墨簡卻並沒有就此停手,拳頭再一次的舉起,再次的落下,只是重重的兩下,便讓樂謙在濃郁而無盡的恐懼與痛苦之中失去了意識昏了過去。
“住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歇斯底里的怒吼響起的瞬間,墨簡那如同怒雷般落下的拳頭也隨之戛然而止。
每一個人都怔怔的看着放聲怒吼的施雪,或許就連施雪本人都沒有想過,她居然也會有如此憤怒的時候。
“你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再也不要!”
墨簡微微一怔,隨即便面無表情的緩緩站了起來,“再見。”他緩緩的吐出了這兩個字之後,便像是不曾在這裡出現過一般,消失在了月色的盡頭。
林外靜寂的過道上,墨簡挺着筆直的身軀踏着清幽的夜色大步不停的走着,按理說他本不該走的這麼急。
然而緊追在位於他身後不遠處的李天鷹幾人看來,或許墨簡此時不但該走的更快,甚至該跑起來,吼出來纔會比較正常。
但墨簡顯然再一次令他們失望了,他既沒有跑,也沒有吼,更沒有哭,他只是平靜的如同着片夜色的延伸一般,全然沒有痛苦、疲憊或是悲傷般。
“你們不用跟着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墨簡陡然停下了腳步,頭也不會的冷冷說道。
李天鷹幾人聞言不禁面面相覷,而最終還是李天鷹站了出來。
“你現在不該四處亂走,該去醫院止血。”
“我一個人可以去。”
“可以你現在的情況,萬一……”
“沒有萬一,你先回去吧。”墨簡冷冷的說完,便擡腳走了出去,而李天鷹幾人也只得愣愣的看着那道筆直的身影漸漸被夜色所吞沒。
“現在怎麼辦?”
“我去。”顧絕不待李天鷹說話便欲向消失在夜幕之中的墨簡追去,然而卻在下一瞬間便被李天鷹伸手攔了下來。
“他說的不錯,他現在需要一個人靜一下,我相信他絕不會做什麼傻事,因爲他是墨簡,不論是對我們還是對這個世界來說他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而現在我們能夠做的只有像以前一樣的覺悟質疑的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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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幽而寧靜的夜色下,墨簡獨自去了許多地方,而這些地方也無一例外都是充滿了他回憶的地方。
月色漸高,幽幽的人影也隨之稀薄,崩裂的傷口並沒有持續無間的痛着,或許並不是不懂而是因爲他那堅韌的神經已被那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痛所麻痹。
幽寂的操場中,高高的水泥看臺上,墨簡靜靜的看着那些與視野盡頭無聲躁動的幽色,良久,直至血止,他方纔與強烈的暈眩感中緩緩的站了起來。
通往校門的無人過道中,與昏暗燈光的照耀下,墨簡孤身緩步前行,而就在他路過他所熟悉的涼亭時,他不禁有意無意的看了過去。
在這裡充斥了太多關於他的回憶,而此刻在他看來,這裡卻是如此的陌生,或許只因物是人非,或許只因那些已然成爲無法追回的過往。
腳步緩緩走去,他不自覺的想要走入這裡,想要再看一次這個熟悉而陌生的地方,然而卻在他走過昏暗的燈光,來到涼亭前時,一道憤怒的吼聲也隨即打斷了他朦朧的思緒。
“你什麼意思!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難道非得讓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你纔會明白我對你的心意?!”
庭內居然有人,而且還不止一個,映入墨簡眼簾的赫然是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而就在墨簡還沒看的真切的這會功夫,便聽到一道冷冷的嬌嗔傳來。
“誰要你看你的心?我管你的心是黑是綠,都告訴你了,做朋友的話本姑娘倒可以考慮,但要本姑娘做你的女朋友,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說話的是一個女孩,而且是個十分漂亮的女孩,漂亮的女孩通常都會和麻煩這兩個字畫上等號,有過無數次慘痛經歷的墨簡自然不會不清楚,所以他在看清這個女孩的同時,也準備了離開這裡,然而麻煩這兩個字卻似乎對墨簡情有獨鍾一般。
“誒~你怎麼現在纔來?”
就在墨簡扭過頭去的同時,一道充滿了欣喜的嬌呼也陡然在他身後傳來,墨簡併沒有回頭,即便不用去看,他也心知肚明麻煩再次的降臨在了他的身上,所以他此刻只想儘快離開,找個醫院好好的看看傷口,然而墨簡的這一舉動顯然是無力的。
“你爲什麼要走,既然來了又爲什麼要走?”幽怨的聲音響起的同時,墨簡也無奈的揚起了脣角,此刻他只想笑,爲這一句只有在肥皂劇中才會出現的對白而笑。
只不過可惜的是,那道充斥着憤怒、極度如同天雷滾滾般的怒吼卻沒有給他發笑的機會。
“你是她什麼人?!”
墨簡依舊沒有回頭,然而他卻停下了腳步,他本不是個喜歡麻煩的人,或許若換做是以前的他,只怕此刻會立即逃離這裡,但可惜的是,現在的他已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打從心底熱愛生命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