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蛇酒吧,多麼妖嬈的名字,多麼引人遐思的名字。本以爲會是一家不錯的酒吧……
但現在李少陽和蘇蘇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梅蔻蔻,異口同聲的問道:“這,這就是你的酒吧?”
梅蔻蔻得意的點頭:“不錯,這就是我的地盤。”
李少陽首先看到的卻是兩個垃圾箱,就像大門前的兩座石獅子。垃圾箱之間豎着一塊可以轉動的木門,兩側就固定在垃圾箱的把手上。
推開這頗具現代藝術感的大門,便看到兩道牆壁之間,一條狹窄的小巷,巷子口後面被塑料泡沫堵住了,兩牆頂部搭着一塊巨大的塑料布,就這樣組成了一個簡易的空間。
這根本不能算是酒吧,只是利用小巷子搭建出來的“避難所”。
“或者裡面還能看看。”李少陽喃喃說了一句,帶着蘇蘇走了進去。
迎面看到的卻是幾張塑料桌椅,看着就那麼彆扭,李少陽摸着廉價的塑料椅子,這怎麼感覺有點像……有點像那個什麼來者……
他俯身便看到了這拼接起來的塑料椅後,還貼着一張被撕了一半的列車時刻表,便想了起來:“這不是火車站候車室常用的椅子麼。”
蘇蘇走過來摸了一下:“天啊,蔻蔻,這些不會是你從火車站偷來的吧?”
梅蔻蔻大爲不滿:“我只會劫富濟貧,怎麼可能偷國家的東西,這些都是火車站不要的廢品,是我從垃圾箱裡弄出來重新拼裝的。”
好吧,李少陽現在不知道是該同情她還是鄙視她:“弄點喝的,見見你們魔蛇幫的兄弟,既然是個幫派,你總該有幾個手下吧。”
他一屁股坐下,咔嚓一聲,塑料椅子四分五裂,差點摔倒在地。
蘇蘇笑得前仰後合,梅蔻蔻怒視着他。
“我賠,我會賠的……”李少陽狼狽的說着,轉頭就看到幾個人“走”了出來。
一共六個人,便是梅蔻蔻魔蛇幫的所有弟兄了,但這瘸着一條腿的哥們是怎麼回事,哇,還有這位笑得很憨厚的兄弟,你既然沒了雙臂,就不要用腳端着盤子好不好,這樣誰敢喝你送來的酒啊……
唯一“完整無缺”的,是一位八十多的老人家,眼睛都不好使了,還提着一個瓷罐子,用木勺子舀着發黃的糧食酒,嘿嘿笑着:“自家釀的,不上頭!”
李少陽無言的看着這一羣老弱殘兵,深信這絕對是“史上最弱的幫派”。
他毫不猶豫的起身,拉着蘇蘇道:“咱們走吧。”
……
還沒走出小巷,背後傳來氣喘吁吁的聲音,都快走不動路的老人家慢慢追了出來:“唉,孩子,你等等,等等呀。”
李少陽急忙扶住他,坐到了一旁的石墩子上。
“老人家,您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出來混啊?”蘇蘇在旁替老爺爺捶着背。
老爺爺喘了口氣,這才摸出一個煙鍋滿上,抽了一口後對李少陽嘆道:“孩子,蔻蔻跟我說起過你,說你本事很大,我年紀大了,但這雙眼還是能看人的,你是個人物。”
他豎起大拇指比劃了一下,又嘆道:“咱們這個‘磨坊幫’,其實壓根不是那麼回事,我說說孩子你就明白了。”
“是魔蛇幫。”蘇蘇在旁笑道。
李少陽也是坐了下來,看來這裡面還有隱情。
“蔻蔻是個好孩子,他爹更是個大好人。”老爺爺抽了口旱菸:“要不是爲了我們這羣礦工,她爹也不會去的那麼早,這孩子也該上大學了。”
“礦工!”李少陽陡然一驚:“難道那幾位兄弟的殘疾,都是在礦上……”
他直起身子:“老人家,您慢慢說。”
……
徐市最大的六傢俬人礦山,全都在一個人手裡,此人號稱是西楚霸王項羽之後,人稱“項六爺”。
據說項家在民國的時候,就曾在本地佔山爲王,是當時的一家軍閥,那時就開始搞礦山了。以後歷經多年,到了改革開放後,這個項六爺靠着在徐市的人脈和關係,異軍突起,拿下了三座煤礦,兩座鐵礦,還有一座石英礦山。一時成了風雲人物。
別的不說,六道口旁邊的“淮海廣場”項目,整個建築用的沙,石,土,全被項六爺壟斷了。尤其是此人在六道口開了最大的“西楚酒吧”後,便和盛世拆遷公司,皇朝物業管理狼狽爲奸,從淮海廣場項目裡賺足了油水。
而梅蔻蔻帶的這些人,便都是項六爺礦山受傷的員工。
“在項家幹活,還真不如去黑煤窯呢,最少人家給錢多,受傷了還給封口費。這個黑心老項,就是礦山出了事,也有人扛着,在他礦裡受了傷,哪怕是死了人,都拿不到多少錢……人家是那個什麼壟斷啊。”老人家長吁一口氣:“梅經理,那是個多好的人啊,就被他們給害了……”
他說的梅經理,就是梅蔻蔻的父親,梅長卿。
原來梅長卿是項家礦山的技術經理,十分同情那些受害的礦工,多次觸犯項六爺,後來一次開礦的時候,被強迫下井,因爲炸藥問題,出現了井塌事故,梅長卿身受重傷,被送到醫院不治身亡……
當初那些被梅長卿關照的礦工起來鬧事,結果全部被開除,後來是梅蔻蔻一人頂起來,養起了這些礦工。
李少陽聽到這裡不禁站了起來:“老人家,您不用說了,我都明白了。”
他很快走回魔蛇酒吧,看着正專心算賬的梅蔻蔻,便笑道:“喂,你說的魔蛇幫的第二把交椅……是副幫主的意思麼?”
梅蔻蔻睜大眼睛看着他,終於明白了,跳起來驚喜道:“你,你答應了?”
李少陽看着這個身世可憐而又堅強的女孩,認真的點頭道:“不錯,我以後就跟着你混了。”
啪,梅蔻蔻高興的拍着桌子:“四爺爺,把酒拿出來,再去炒幾個好菜。”
“別急啊……”李少陽看着她笑道:“再這之前,我還有幾個事要問你呢。”
……
自釀的糧食酒,的確是又綿又香,連蘇蘇都喝上癮了。
李少陽讓他們先到一邊去,和梅蔻蔻單獨坐着,首先就問道:“你那把槍到底是從哪來的,那可不是一般的槍。國內你弄不到的。”
梅蔻蔻抿了一小口:“那是我爸爸的,我的槍法也是他教的,沒回國之前,我爸在南非打獵時候用的。”
沙漠之鷹,最早的時候的確是爲獵人開發的,可以說是一把獵槍。南非那個地方也的確是打獵的天堂。
“你爸爸是做什麼的。”
梅蔻蔻瞥了他一眼:“我爸在南非是探礦的,後來和那個女人鬧翻了,就帶着我回來了。”
李少陽皺眉:“那個女人?是你媽媽麼。”
“我沒有媽!”梅蔻蔻惡狠狠的說道。
李少陽知道這裡面必然有些故事,便繼續問道:“那你和蘇氏的仇又是怎麼回事?我聽四爺爺的說法,你爸爸是被項六爺害的吧。”
梅蔻蔻聽到這裡就咬牙切齒的:“我爸爸是被礦警打死的,這事四爺爺也不知道,那些礦警都是蘇家的人,哼,等我先幹掉蘇家,再去找項老六報仇!”
礦警,就是維持礦區治安的警察,徐市因爲情況特殊,在私人礦區特別設置了特警分隊,李少陽猛然想到剛到徐市時,遇到的那兩個自稱蘇家保安的特警……
原來項老六的礦山,包括淮海廣場以及這個六道口,都有蘇家和周家暗中的勢力。
至此,李少陽終於把這條線串起來了。
蘇家在徐市打下了地盤,周家隨後跟來,以豪傑安保的名義,探查項羽的秘密寶藏,爲了在徐市順利開展計劃,蘇周兩家暗中和項老六勾結到了一起。
他立刻讓女媧查了一下淮海廣場這個項目的操盤公司,果然,項目書資料上很清楚的顯示着,背後的操盤者,正是周氏家族的投資基金。
魚龍混雜的六道口,現在忽然就變成了李少陽和蘇周兩家的戰場。
從這個酒吧混雜區延展開去,背後是九雲山和私人礦山的爭鬥,不但涉及到了項羽的寶藏,更是李少陽打開徐市地盤的突破口。
他本來只是想幫一把梅蔻蔻,但現在看來,在這六道口,必然得大幹一場了。
正想到這裡,魔蛇酒吧的簡陋木門轟然一聲被踢開了,幾個穿着黑背心的傢伙闖了進來,在那裡喊着:“梅蔻蔻,不是說了這地方不能開酒吧的麼,上個月就讓你搬走,怎麼,當我們黑哥說話是放屁麼……”
黑哥,全名劉黑山,就是魔蛇旁邊“黑潮酒吧”的經理,一直看着魔蛇不爽了,以前起過幾次衝突,現在卻是找上門來了。
李少陽按住憤怒的梅蔻蔻,心道這幫人來得太及時了,我他媽正要在六道口找個柿子捏捏,打出點名頭呢,既然他們自己送上門來了,那可不能浪費了。
“四爺爺,別關門!”李少陽抓起一個拖把,折斷拖把頭,揮舞了幾下,嘿嘿笑着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