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的孩子!
母親撕心裂肺的喊了出來,掙扎着爬起來,卻無力的趴下了,脖子抽搐兩下,一動不動的失去了呼吸。
對面,隱藏在鐵門旁的箱子上,一個狙擊手不知所措的擡起頭。
一槍斃命,李少陽心中一片冰涼,他連救助的機會都沒有。裴雪菲卻還保持着那美麗的笑臉,她僵硬着身子,呼吸都停頓了。
10秒鐘過去了,很難想像這10秒內,裴雪菲的腦海想到了什麼,但李少陽看到她的眼神已經變了,連嘴角都扭曲起來。
裴雪菲嘴裡喃喃念着什麼,將孩子放到了地上,撕下身上的外套蓋在了孩子的身上。
她慢慢的站起來,眼眸中閃爍着一絲怪異的狠勁兒,忽然快步衝到福伯身前,搶過了他手裡的機槍,拖着長長的子彈鏈,衝着對面瘋狂的開起火來。
每分鐘600發的射速,的特製彈頭,直接貫穿了鐵門,對面十幾個傭兵被子彈穿透,打得像狂風中的樹苗,又像被電擊的猴子,顫抖着,蹦跳着,每人身上都不停的彈出血花,最後滿地的人,紛亂的……一塊塊。
呵呵呵……裴雪菲擦了一把臉上的血,嘴脣血紅,彎眉血紅,連眼眸似乎都紅了起來,竟有一種妖豔的美。
對面只剩下了那個茫然無措的狙擊手,顫抖的走下箱子,扔下槍,跪在地上,嘴裡喃喃道:“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要殺那個孩子,神啊,請原諒我。”
裴雪菲扔下機槍,狠狠的甩着頭,像磕了藥一樣,她再次搶過福伯右手的機槍,一腳踢開了鐵門。
李少陽下意識的要追過去,被福伯拉住,這位管家眼神平靜:“小姐需要發泄一下。”
李少陽滿臉憂色:“恐怕不是發泄那麼簡單。”
裴雪菲提着機槍已越過了鐵門,來到了狙擊手的面前。
“我投降,我願意交代所有的事,我知道這裡還有秘密地下室,那裡還有證據……”狙擊手雙手晃着,可笑的在胸前畫着十字。
“擡起頭來!”裴雪菲的語氣冰冷,沒有一絲波動。
狙擊手似乎明白了什麼,哭哭啼啼的站起來,忽然解開戰衣,摸出掛在胸前的一個吊墜,裡面是一張全家福:“看,看,我還有兩個可愛的女兒,我……”
柯爾特車載高速機槍在裴雪菲手裡毫不猶豫的綻開了火花,如此近距離的射擊,還是從腦袋開始,那場面……
當裴雪菲從狙擊手的腦袋一路向下,機槍噴射的火舌都把這人燒起來的時候,李少陽推開了福伯:“夠了!”
他衝過去,一腳踢飛了裴雪菲手裡打光了子彈,還在轉動的機槍,將她扛着走回來。
裴雪菲一言不發,張嘴咬了下去。
李少陽身上的聖級戰衣早就毀了,這只是件普通襯衣,登時血光冒出,不過他現在身具氣功術,裴雪菲也被肌肉的反擊之力震破了牙齦。
將這瘋狂的女孩放下來,李少陽摸着肩膀一手的血。
那邊福伯脫下破爛的風衣,披到了她的身上:“小姐,警察快來了。”
裴雪菲轉頭看了一眼地上小小的屍體,不言聲的向外走去。
“這裡的人怎麼辦?”福伯問道。
裴雪菲在前面轉過頭,眼神意外的清醒:“你不是說了麼,他們都活不了了,那就不要管了,我們還有事要做呢。”
她飛快的走出通道,李少陽跟着福伯從後追去。
“雪菲她……沒事吧。”李少陽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此時聲音竟然有點發苦。
福伯一言不發。
兩人追出地下通道,一直來到地面,還沒走出廢墟,前方就傳來了密集的槍聲。
他們大吃一驚,衝出去愕然的看到了裴雪菲,她正站在一輛武裝戰車上,擡着車上的高射機槍,對準地面跪着的“俘虜”們,瘋狂的開着火。
等李少陽和福伯趕到的時候,地上再無一個活人。
裴雪菲跳下車,竟然還在笑:“這些人沒有活着的必要了。”
兩個男人無言以對,天空傳來螺旋槳的聲音,哈市警方的直升機來了,遠處閃爍着警車的車燈,嗚哇的聲音已經能聽到了。
“走!”福伯也急了,自後一掌揮去,擊暈了裴雪菲,將她交給李少陽抱着後,一個箭步衝到了歪倒的武裝車前。
這位老管家雙手抓住了車頭,一陣吱呀的聲音後,那輛數噸重的戰車,竟然被他強行搬了起來,然後轟的一聲正了過來。
福伯連汗都沒出,跳上戰車,立刻發動。
李少陽嚥了口唾沫,這種力量,他自認做不到,抱着裴雪菲坐上車後。福伯踩下油門,避開了大路,只從旁邊的樹林裡橫衝直闖,靠着武裝戰車的裝甲,硬生生開出了一條路。
……
他們衝出大路的時候,天邊已經現出了魚肚白。今天的天氣很好,等回到怡景大酒店,已能看到金色的朝陽塗抹着輝煌的雲層,在天邊化爲了一抹漣漪。
從地下室電梯來到頂層,福伯接過李少陽懷裡的裴雪菲,放到沙發上,蓋上了一層薄被。然後他拿出兩瓶伏特加,一人一瓶,先喝了一半。
呼,李少陽吐出一口氣:“我們都做了什麼!”
“小姐她,她是一個很極端的性格。”福伯臉上不知是喜是憂:“從前她單純可愛,深信愛與正義可以拯救一切,就是在L市做警察那段時間,看過了那麼多案子,逮住了那麼多殺人犯,小姐她還是保持着單純。”
福伯嘆了口氣:“但極端的性格,一旦受到劇烈刺激,就會轉向另外一個極端。”他看着李少陽:“但這種轉變不見得是壞事。”
李少陽嚥下一口酒:“爲什麼?”
福伯深深看着他:“因爲雪菲是裴家唯一的女兒,終將繼承裴家的事業。你也該瞭解,王,薛,週三大家族,每一個繼承人都不是好惹的,譬如那位周木蘭,如果小姐遇上她,你覺得結果如何。”
李少陽無言以對。
福伯眼神帶着幾分無奈:“我保護不了小姐一輩子,曾經有個男人出現過,似乎值得把小姐託付給他,但可惜,那男人身邊的女人太多,人品麼,也很一般。”
咳,咳,李少陽咳嗽起來,福伯說的是誰,他當然明白。
這個睿智的老管家此時拍着他的肩膀道:“所以讓小姐明白人性的醜陋,明白這個世界有多麼黑暗,我覺得是件好事。”
李少陽放下酒瓶,望着熟睡的裴雪菲,他無法想像,黑化後的女孩會變成什麼樣子,又是否會變回往昔那個天真單純充滿正義感的女孩……
他正沉浸在這種複雜的思緒中,客廳裡那巨大的電視屏幕上,出現了哈市早間新聞的聲音。
“據最新消息,我市警方已經成功抓獲俄國偷渡煩伊萬諾夫的同犯,該犯爲一年輕女性,因爲精神狀況的原因,目前被羈押在我市的老幹部療養院裡……”主持人的聲音十分清晰,聽的李少陽全身一震。
電視畫面裡出現了經過模糊處理的影像,但一看就能看出被抓着的正是伊莎貝拉。
李少陽抓起酒瓶一飲而盡:“福伯,我還有點事,雪菲你一定要照顧好。”
他急匆匆的走向電梯,都進去了,那邊的福伯才沉聲道:“李少陽!”
老管家的臉色帶着幾分憂鬱:“這條新聞很顯然是個陷阱,一定要小心!”
李少陽錯愕的看着他:“原來您早就認出我來了。”
福伯微微一笑:“是的,在酒店大廳一看到你,我就知道是李少了。首先嘛,我跟太平洋帝國有點小淵源,而俄國從克格勃時代到現在的陸軍情報部,所有的特工名單,都在我腦袋裡。那位亞歷山大先生,我記得在很久前的一次任務中好像就失蹤了……”
他嘴角一彎:“其次,你的僞裝很粗糙,面容和聲音的改變可以瞞過陌生人,但對有心人來說,你喜歡蜷着左手小手指的老習慣,還有你走路的動作,都還沒有改變。”
李少陽搖頭苦笑:“雪菲可跟我更熟,她都沒看出來這些。”他低頭看着自己的左手,果然下意識的小手指蜷縮着,這是個自己都不知道的小習慣。這個福伯,眼睛可真尖。難道是幹特工的。
“快去吧。”福伯嘆了口氣:“周木蘭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身邊的那位安執事。”
他臉上現出不豫之色:“如果你單獨和那位安執事碰上了……我勸你,能跑多快就跑多快,目前的你,還不是他的對手。”
李少陽走出酒店,清新的空氣讓他精神一振,此時朝陽升起,古老的哈市又進入了一個忙碌的清晨。
對於有着一千多萬人口的老城市來說,那個偷渡者也罷,發生在郊區的罪惡也罷,都跟這裡的居民關係不太大,他們有太多別的煩惱了。上班,賺錢,養家,餬口……
李少陽抖了下身上的塵土,滿手的槍火味。
他振作精神,開始想着下一步的行動。
“那個憂鬱的男人,周木蘭身邊的怪人,安執事,難道真的那麼變態?”想到福伯的警告,李少陽不禁有些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