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兒童醫院,李少陽先給唐嫣然打了個電話,卻沒有接通,他有點着急,直接去了病房。
但病房裡只有那位老婆婆,連陪護的阿姨都不在。
李少陽悄悄走進去,看了看病牀上虛弱的女孩,那位老婆婆卻是滿臉驚喜的啊了一聲。
她一把抓住李少陽的手:“你可來了,出大事了,嫣然那孩子正在醫院大廳裡鬧呢。”
李少陽嚇了一跳:“出什麼事了?”
老婆婆唉聲嘆氣:“我是個粗老婆子,也說不清楚,只知道有人搶了我孫女的名額,本來是馬上就動手術了,那個主治大夫鍾主任忽然名額滿了,說是要麼等到明年,要麼換家醫院試試。”
李少陽一聽就明白了,這明顯是有人走後門,把手術名額給搶了。
現在這個世道,越是大的醫院,越是好的醫生,越是搶手的不得了,說句不開玩笑的話,有些大醫院的大夫,你連掛號都要從黃牛手上買,甚至是花了錢也不一定能見到。
李少陽心頭一陣火就上來了,昨晚剛跟趙局長聊過國內醫院的陋習,今個自己就碰上了。
他安慰老婆婆:“您等着,我去看看。”
老婆婆一改往日的潑辣,擦着老淚說道:“少陽啊,你千萬別去鬧啊,去勸勸嫣然吧,這是醫院,咱們得聽大夫的,寧願吃點虧,也不能得罪大夫啊。”
李少陽深深嘆了口氣,在某些醫院的霸道面前,再強橫的人,也變成了弱勢羣體。他搖頭走出了病房,直接來到了大廳。
這一看就出了一身汗,大廳裡一片混亂,唐嫣然長髮束起,手持一柄鋒利的水果刀,正頂在一個禿頂男人的脖子上。
她的眼神冰冷而又無情,刀鋒所向,殺氣畢露:“我只是一個母親,除了女兒一無所有,你要是不答應我的條件,三步之內,你死我活!”
禿頂男人嚇得腿都軟了:“唐,唐女士,有,有話好好說,有,有事好,好商量。”
一個保安模樣的人拿着電擊棍,從側面正在悄悄接近,李少陽眼皮狂跳,當機立斷衝了上去,一腳踢飛了電棍,順勢按住保安的腦袋,嘭的一聲撞到導醫臺上。
大廳的人都被嚇了一跳,李少陽掃視全場:“都不準亂動,不準報警。這件事我能解決。”
但人羣卻是炸開了鍋:“有同夥啊,還有個男人一塊的,這下鬧大了!”
李少陽扔下暈過去的保安,對唐嫣然柔聲道:“嫣然,放下刀,有什麼事我來解決。”
“我不放,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活。”唐嫣然咬牙說着,刀鋒顫抖,那禿頂男人全身哆嗦:“啊,刀,小心刀,別,別傷到動脈了,我是RH陰型血,醫院血庫沒有這個血的,那是要出人命的。”
李少陽差點樂了:“嫣然,這傢伙是誰啊。”
唐嫣然沒理他。
旁邊一個護士妹妹說了:“是我們醫院的吳副院長,負責安排手術的。”
李少陽衝這妹子微微一笑,以示感謝。那妹妹不爽了:“你這人還有心情笑啊,她要是你家屬,還不趕快勸勸,真要出人命了,你們孩子怎麼辦。”
李少陽苦笑一下,唐嫣然的脾氣他了解,真到了這一步,她什麼事都能做出來,現在這情況,說什麼都沒用,解決問題纔是關鍵。
他問護士妹妹:“你們院長呢?”
護士沒好氣的回道:“我們院長還在接待領導呢,今天有衛生局和醫療中心的領導來視察,這下可好,什麼都趕上了。”
她見李少陽還在發呆,不禁急了:“儂只剛度,了了伐啥愣子啊(你個笨蛋,還發什麼呆啊)……”
李少陽淡淡一笑:“你該把院長叫來,這件事其實很好解決,開除這位吳副院,教訓一下那個鍾主任,給我家嫣然一個交代不就好了。”
護士妹妹都快暈過去了:“您以爲自己是神啊,這話都能說出來,我們院長都沒這個權力呢。”
李少陽臉色一沉:“我不是神,而是病人家屬。”他手指大廳裡的人們:“這些病人,纔是你們白衣天使的上帝。”
護士嘆了口氣:“原來是個神經病,好了,等警察來處理吧。”
李少陽見唐嫣然表情越來越冷,當即笑道:“對,等警察來處理,這一切的主謀都是我,先把我抓進去好了。”
唐嫣然豎起了耳朵,狠狠一咬牙,刀子收回,轉頭瞪他:“誰要你來管我,這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李少陽大步走上去,一把抱住了她,先卸了她的水果刀,然後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你要是再做傻事,我會打你小屁屁的哦。”
縱然是十萬火急的當口,唐嫣然也被他的話弄得滿臉羞紅,擡起腳狠狠踩了下去。
那邊幾個保安衝過來扶住了吳副院,護士妹妹也是看不下去了:“好狗血,這又變成言情劇了麼……”
吳副院緩過神來,跳着腳喊起來:“叫警察,打110,把這個瘋女人抓起來,太不像話了,太不像話了……”
李少陽轉頭正要說話,後邊一羣領導模樣的人快步走了出來,領頭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白大褂,隔着老遠就大聲問道:“老吳,到底怎麼了,聽說有家屬在鬧事?”
吳副院看到了靠山,委屈的像個小女孩:“鄭院長唉,我,我差點都沒命了,何止是鬧事,剛纔刀都架我脖子上了。”
很是年輕的鄭院長走上來:“誰敢對醫生動手?這還有王法了麼。”
李少陽哼了一聲接口道:“我看是你們醫院先沒了王法纔是。”
鄭院長不屑的看着他:“你是誰,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竟敢在醫院鬧事。”
李少陽剛要反斥,鄭院長後面一個男人走了上來:“少陽,真的是你,這可太巧了。出什麼事了。”
鄭院長一呆:“姜主任,您認識他?”
李少陽也是覺得意外:“姜主任,您和趙局長昨晚忙到半夜,怎麼一大早就工作了。”
姜主任呵呵一笑:“趙局雷厲風行,這兒童醫院呢,又是醫療中心首批試點單位,所以一早就派我來看看。”
兩人竟在這個時候寒暄上了。
鄭院長臉色一下就變了,姜主任是什麼人,未來申醫中心的一把手,整個魔都醫院界的老大,竟然和這個年輕人認識,而且聽話頭,關係很不錯。
他轉頭給吳副院使眼色,示意他先出去,這件事等會兒私底下再說。
李少陽看得一清二楚,便對姜主任一笑:“您在這正好,我得請您說句公道話,醫生收受賄賂,隨意改變手術名額,不把患者當人看,這事兒您管麼!”
姜主任其實早就有數了,李少陽這樣當場問出來,他當然要給個交代。頓時沉着臉對鄭院長說:“我給你半個小時時間,就在這裡,當着所有患者的面,把事情給我弄清楚。”
鄭院長擦着汗:“這,姜主任,我看這件事有點複雜,不如等會兒到後面辦公室裡,再把事情講清楚,我覺得這裡面肯定是誤會啦。”
姜主任瞥了一眼李少陽,李少陽微微搖頭,姜主任臉色更沉了:“老鄭,你想推卸責任麼,少陽既然說了問題,我們當然要解決,他要求現場解決,你我就得現場辦,你明白麼。”
鄭院長瞬間出了一身汗,但他身後背景也很深,這時憋了一口氣,不甘心的瞅了一眼李少陽:“姜主任,這位是誰啊,您是領導,本來應該您說了算,但您畢竟是第一次來視察,不瞭解我們醫院的內情,這件事嘛,我看還是私下處理,這種來鬧事的我見多了,都是些刁民,不懂醫院的流程。”
姜主任不怒反笑:“哦,那我問你,你在醫院是幹什麼的?”
鄭院長茫然不解這問題的意思:“啊,我是負責管理醫院的一把手……”
姜主任打斷他的話:“這就對了,你是醫院的帶頭大哥,對自己的手下要負責,而我呢,是你的帶頭大哥,要對你做的事負責……”他說到這裡,猛然擡手,啪的一聲給了鄭院長一個響亮的耳光。
鄭院長都被打傻了,捂着臉懦懦道:“姜主任,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姜主任臉沉如水,指着李少陽一字字道:“只是你口中的這位刁民,卻是我的帶頭大哥,也就是你老大的老大,所以這巴掌是我替他賞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