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族的家庭聚會進行的非常順利,也十分愉快,只有四海龍王矜持的各佔一方,彼此都有點不習慣。在無數年的時光裡,它們從未有過這樣的機會,可以坐在一起共享親情之樂。在天庭時代,四位龍王見面的方式,時間以及規模,都是由天庭的神龍一族來管理的。
海中龍族對於大海的影響,會對陸地上的人類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天庭一直視陸地上的人類爲自己的私人財產,所以是決不允許四海龍王同時見面的。
現在,隨着四海龍王的出現,整個海市金樓已經被海水覆蓋,這些是真正的,帶有遠古靈力的海水。被這些海水滋潤的怪物們都發出了幸福的歡呼聲,就連那隻棲身於爛泥中的精衛歌者,此時也被海水滋潤了肌膚,重新找回了美人魚的姿態,於是她的歌聲變得快樂起來。
“水清神明,祝祭於坊,報以介福,萬壽無疆……”人魚歌者的語調高昂,在海水之中國發出清脆的激盪聲,她的歌聲已經超過了人類能感應到的頻率,在海水內部都可以聽到。類似那種鯨魚的喊叫聲,超聲波歌曲的傳遞,而她所唱的,卻是遠古人類祭祀神靈的歌曲,讓四海龍王彷彿又回到了昔日的榮光。
那曾經是最好的時代,每一隻龍族都享受着天庭的賞賜,也同時享受着人間的祭祀。那時候的海水裡充滿了靈力,到處都是珍惜的食物,到處都是靈秀的水族,曾經海洋水族的數量和規模遠超陸地人類,但現在……
隨着人魚的歌聲逐漸明亮,那些徘徊在水中拼命吸取靈力的水族怪物們都是哭泣起來,於是歌聲變得憂傷起來,四海龍王也都是神色黯然,圍繞在它們身旁的海水開始沉落。
還在水中吸收着那點靈力的怪物們發出不捨的尖叫,但這些海水是龍王們以自身的靈力釋放出來的,不可能沒有限制的給與他們,今日家族聚會,難得之下才有了這等賞賜罷了。
幾位龍王都是收了靈力,碩大的龍頭彼此對撞,龍角交互摩擦,這是龍族最親密的禮節。隨着龍王們來的,還有十幾位龍子龍女,它們彼此相見,也是互相摩擦着龍角,在這些全身俱都是金色鱗片的龍子龍女中,一身深藍鱗片的東海三公主顯得格外突出。
而其他龍子龍女也都沒有過來與她行禮,在這雖然簡陋但不失熱鬧的宴會中,三公主所坐的位置最爲安靜,但她也並不覺得如何難堪,從小時候還是一條金鯉的時候,她似乎就與其他龍族不同,一向孤單而又獨立特行。
作爲最尊貴的客人,鍾馗就坐在宴席的南側,與主人東海龍王正面相對。他冷眼看着這些龍族相聚打招呼,嘴角帶着笑,心裡卻有一種天生的厭惡感,對於出身人類,而成名於地府的鐘馗來說,這些龍族就是寄生在海水中的怪物,實在是讓人噁心。
但他面上還得做出高興的神態,許久之後,龍族們還在摩擦着龍角敘說別離之情,而消失很久的小金蟾出現了,悄然落到了鍾馗的肩膀上,低聲道:“我已經把海市金樓查遍了,沒有發現任何東皇鐘的跡象。”
鍾馗不禁皺眉:“龍宮裡呢?”
小金蟾嘆息:“難道你不想信我?”
鍾馗相信小金蟾,或者說他相信水神共工的本事,如果共工說沒有發現,那一定是沒有了。難道東海龍王把東皇鍾帶在身上了?
這不可能……鍾馗想到,那樣的話太危險了,東皇鍾是龍族的剋星,帶在身上就好像隨身帶着顆炸彈一樣。
小金蟾看他的模樣,低聲笑道:“別急,只要東皇鍾在這裡,就一定脫不了你我的掌心……不過,你想盡辦法弄這個東皇鍾,不會真的只是爲了找那什麼蒼角龍吧?沒有別的企圖?”
鍾馗笑而不語,小金蟾哼了一聲:“這些老子也懶得管,但你要記得對我承諾。”
鍾馗淡淡道:“放心,事成之後,我會拿出魔力核心,幫你恢復本體的。他們倆在心念中交流的時候,龍族的宴會已經開始了。
龍族的這次宴會就設在海市金樓的東北方,這裡有一片寬敞的海中珊瑚林,巨大的珊瑚就像是人間的高樓,五顏六色,恰如叢林。這裡是唯一還能自己產生靈力的海眼,也是整個海市金樓能量的源泉。
那些棲息在海市金樓裡的怪物們恭敬的拿出了自己的所藏,爲敬愛而又尊嚴的龍族王室獻上美味珍饈。海市金樓裡充滿了龍族的氣息,而它上方的龍宮更是充斥了龐大的古怪力量,從龍宮的上方,穿過了海底岩石,直接激盪而出。
這些力量是被海底火山爆發還要強大千百倍的,一個巨大的漩渦開始在太平洋東瀛國沿海底部形成,並慢慢向着高麗半島和華國東海附近擴散……
海市金樓中的宴會已經進行到了一小半,東海龍王笑着拍了下爪子,龍爪在珊瑚叢林的地面上發出了咚咚的聲音,龍族們安靜下來,一起看向了他。
“爲這次聚會,東海準備了很多珍貴的食物,是吾送與各位兄弟,以及子侄輩的禮物。”東海龍王說着,命令身後的金甲銀背蛟龍武士:“去困龍塔把那些食物帶來,要活生生的,小的們注意點。”
銀背蛟龍武士領命而去。
其他龍王們都很好奇:“大哥不知藏了什麼好東西,又是何等的美味呢?”
東海龍王笑道:“我想諸位兄弟在最困難的時候,都吃過凡人,說實話,味道還是很不錯的,就是沒有一點靈力,實在是太淡了。吾這次存放在困龍塔裡的,卻是一批帶有靈力的人類,而且都是人類中的妙齡女子。”
幾位龍王有的咽口水,有的砸吧嘴,但更多的是不安:“大哥,咱們吃凡人,那還算被迫無奈,渡過難關,但修行者……且不說他們本身都有點道行,而身後更是有着靠山,更何況,那是要受天罰的!”
東海龍王發出表示蔑視的笑聲,龍鬚飛舞起來,讓他發出的龍語帶着幾分惱怒:“這都什麼時候了,天庭都沉沒了,管着咱們的神龍一族不知道還留下了幾條,我們現在這般慘的境地,難道吃個修行者就有問題了。”
說着它轉動龍頭,環視下方的龍子龍女們:“孩兒們看着都太弱了,咱們的金鱗好幾百年了,至今沒有一條能躍過龍門,吾族羣滅亡在即啊!”
“伯父,那些修行者有沒有什麼後臺啊,莫要像昔年得罪八仙一樣,咱們現在可不是往日那般了,再遇到那麼一劫,已是無力對抗了。”龍族僅剩的大太子,來自北海龍王座下的龍子說道。
這位南海龍太子是四海龍族後一代中修爲最高的,也是年紀最大的,深得幾位龍王器重,東海龍王聞言便笑:“我查問過,俱都是凡人。大概是受到陸地靈力影響自己修煉來的,靈力十分充足,沒有任何問題。”
於是四海龍王都是龍鬚飛舞起來,它們這是在歡笑。
座中只有三公主面色不安,龍尾撐水,她起身要勸,被東海龍王看到了,便道:“孩兒你先坐下,你剛出封印,正需大補的時候,待會兒那其中靈力最強的一人,吾便賞給你了。”
但這歡笑的氛圍還未持續多久,銀背蛟龍武士們踉蹌而來,大呼小叫道:“不好了,那些食物都逃走了!”
……
事實很明顯,困龍塔裡一個人都沒有,而塔外的那顆赤色柳樹都不見了。東海龍王已經氣得發出了帶着龍息的吼叫聲,以至於整片珊瑚海都差點被抹平了。
四周的水族怪物們匍匐在地,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座中鍾馗起身而笑:“龍王老友且息怒,這裡面關押的凡人看樣子是倉促逃走的,你看這塔內還有靈力的殘餘,他們慌慌張張的逃出來,在這海市金樓裡走不遠的。”
這一言提醒了龍王,當即命令海族戰士四處搜尋,鍾馗大袖一翻,口中唸唸有詞,不多時一隻地府黃蜂被他召喚出來,發出嗡嗡的聲音。
龍王大喜:“多謝聖君相助啊,有了這地府陰兵,那些食物一定能找到!”
地府黃蜂飛走後,四海龍王和龍子龍女們分別上來與鍾馗敬酒,賓主盡歡,似乎把什麼都忘了。只有三公主坐立不安,心中爲李少陽和那些人擔心。
酒過三巡,那些四處搜捕的海族們垂頭喪氣的回來,卻是一無所獲,只有鍾馗鎮定自若,但不過一會兒,這位終南聖君忽然身子一顫,起身驚道:“我的黃蜂!”地府黃蜂與他失去了聯繫,那只有一個可能,鍾馗驚詫之餘忽然興奮起來,莫非自己要找的人,也在這海市金樓裡?
龍族們見他表情變化,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宴會已經到了尾聲,海市金樓的其他怪物們都逡巡焦躁起來。猛然間從地下傳來了一聲龍吟!
那是真正的,來自天庭的神龍的吟唱,帶着無盡的憤怒。
四海龍王幾乎同時甩動龍尾,驚懼不安的昂起龍頭,異口同聲道:“蒼龍之主,東方七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