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的劍細長如冰錐,輕輕一點之下,卻又柔軟如柳葉,劍尖一點揮灑寒星,將小金蟾籠罩其中。
小金蟾舌頭吞吐,與劍尖相撞,發出金鐵之聲。三公主大吃一驚,龍遊而來,持劍道:“你是跟終南判官一起來的?爲何如此無禮,擅闖我的房間。”這位龍女此時急了,所以發出的是真正的龍語,爭鳴有聲,恰似古箏一般。
小金蟾曾爲水神共工,對水中百族的語言非常熟悉,所以不但聽得懂,還能回話:“我家主人要悄悄見殿下一面,我只是先進來等着殿下罷了。”
龍女咦了一聲,口音一變,這次開始說人類的語言了:“你家主人?不是鍾馗?”
小金蟾兩腮鼓動,示意她退後幾步,然後將李少陽從獨立空間裡吐了出來,三公主震驚的差點把劍扔出去了,小金蟾的獨立空間非常玄妙,即便是龍女公主也沒有想到。
但她看到李少陽的樣子,立刻認出來了這個東瀛少年,豈不正是打開封印的恩人。龍三公主喜不自禁,當即行禮:“方纔剛回到家裡,一時着急,扔下恩公就先走了,待回頭尋時,卻不見了公子。”
她說得跟戲裡的臺詞一樣,而且是很純正的古漢語,尤其帶點華國東海區域的方言語調,李少陽勉強能聽懂,便笑道:“殿下不要多禮,我來是想請殿下幫我查一下,前幾日這龍宮裡有沒有一羣女子進來,或者是被抓進來的,或者是自己逃進來的,其中有個女子還帶着個孩子……”
他便描述了一下田杏梨,雲雀和空照的樣子。
李少陽還未說完,小金蟾急了:“空照,空照他出事了?”
李少陽嘆口氣,把平安京都被核彈攻擊,如今東瀛各島混亂不堪的事情跟它說了一下,小金蟾頓時跳了起來:“我纔出來幾日,就出了這麼大的事,空照那可是我的弟子,不成,我得去找她。”
遠古神族的巨人血脈本就稀罕,巨人一族又是命運多舛,前有刑天被砍了腦袋,後有夸父累死在大荒,如共工這一脈,也是苟活於命,好不容易找到個擁有巨人神脈的傳人,小金蟾實在是當作了心肝寶貝一樣。
李少陽擡手提起它,將它扔到了肩膀上:“你彆着急,先讓公主在龍宮裡查看一下。”
龍三公主忙道:“恩公且等。”
她游到門前,裙下的龍尾敲打着地面,不多時幾名人魚侍女奔走而來,三公主便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幾名侍女依言而去。
不多時,其中兩名侍女捧來了新鮮的果子,都是海底所產不知名的水果,還有一隻裝滿美酒的貝殼,以及一塊烤肉,肉汁尚在,鮮嫩異常。
三公主擺宴招待,密令其他人趕快去查探。
李少陽喝了幾口酒,對那些不知名的果子和不認識的肉,是一點也不想下口,反而看着有點不安,心道龍族應該不會吃魚之類的海鮮,這肉是從哪兒來的?
三公主卻是吃的很香。
小金蟾在他耳邊低聲道:“主人,你猜她吃的什麼肉?”
李少陽不敢想,但人類視豬狗爲美味,龍族自然也可以把人類當作佳餚,這是合情合理的。
三公主吃得幾口,外面人魚侍女奔來,低聲快速的說着,用的自然是水族的語言。三公主聽完便對李少陽道:“恩公,海底地震,的確有一羣女子被捲入了這裡,領頭的是一位美少年,身配長刀,當時還殺了我宮中數名侍衛,最後是被父王親自施展神通困住了,如今被關在了龍宮下的海市金樓裡,父王是準備把她們賣給其他水族的。”
這海市金樓是什麼地方……
李少陽心道那持刀的美少年高手一定是織田信長了,他不禁精神振奮,既然織田在這裡,那雲雀和田杏梨也肯定在的,他忙問:“有沒有見到一個小女孩,兩三歲的樣子?”
三公主微微搖頭,頭上龍角發出一陣冰冷的檀香味兒:“沒有,我反覆問過了,都沒有看到有孩子出現,或者是被那些女子藏起來了。”
李少陽便起身:“那你帶我去海市金樓看看。”
三公主卻是沉吟不語,再請李少陽坐下,卻看了小金蟾一眼,這才道:“我看公子來歷不凡,如今我龍殿這件事,實在是難以決斷,希望公子能給我出個主意。”
李少陽根本不願插手到鍾馗的事情裡,但見三公主憂愁滿懷,不禁嘆道:“別的且不說,這個是得你們自己拿主意的,但就算水神共工出手,你們還能回到以前的世界麼?”
龍女低頭不語,良久擡頭一笑:“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了。那麼,且休息一會兒,等三漏時後,我帶公子去海市金樓。”
漏時,就是那龍宮計時用的水母,每漏幹一個小時被稱爲一漏時,因爲這龍殿沒有太陽,無法按照人間那樣計算白天和黑夜,又因深入地下深處,地磁影響變化也不同,計時便使用了這種原始的方式,水母滴水,利用的是地球重力,經過嚴格的調試,這種特製的水母滴水的頻率一直保持相同,所以相對來說還算準。
李少陽隨身的手機早就不知丟哪裡去了,要不然也可以看看現在的時間日期,下次應該升級幾隻手機,然後扔到小金蟾的獨立空間裡……他正胡思亂想着,三公主興致勃勃的走了進來:“公子,咱們可以出發了。”
李少陽見她如此高興,不禁好奇:“有什麼事發生了麼?”
三公主滿臉興奮,龍尾都在拍打地面水波:“也沒有什麼……不過父王施展神通,召喚了其他三家龍族,咱們四海龍族這隔了這麼多年,終於可以聚一聚了。”
……
也難怪這位三公主如此興奮,自上古神族之戰導致海洋變壞,而後天庭墜落,龍族也是元氣大傷,四海龍族的龍殿都被迫遷移,到現在不知多少年了。現在因爲鍾馗的誘惑,東龍王便以神通呼喚了其他三位兄弟。準備召開龍族大會,一起討論這個事情。
按照三公主說,這次會很熱鬧的,雖然各家龍族現在都是落魄無比,人丁稀少,但四家龍族聚到一起,那些龍子龍女可就不少了。
三公主又道:“父王爲了這次龍族聚會,特定命令海市金樓開業,這海下的金樓是唯一貫通四海的市場,這下就更熱鬧了。”
說罷招手讓侍女準備好車子,便要帶着李少陽出去。
李少陽急忙問道:“公主可曾見到過鍾馗?他現在到何處去了?”
三公主皺眉:“自剛纔他離開要去找人後,到現在未曾見過蹤影,不過我父王大舉召喚龍族,終南君一定是知道了。”
小金蟾跳過來道:“不用想了,鍾馗那傢伙一定就在左右,否則他不會放任我在這裡的。”
李少陽點頭稱是,這次他沒有藏到小金蟾肚子裡,而是打扮成了三公主身邊的侍衛,掩護了身上的靈力氣息後,帶着小金蟾一起,坐上了龍族的馬車。
拉車的不是陸地駿馬,而是九隻俊美的金色大鯉魚,這些金鯉的尾巴都進化成了龍尾的感覺,金鱗片片。
而馬車更是豪華,座中裝飾不是珍珠便是寶石,兩側更有可以站立的車轅,李少陽現在一身龍鱗盔甲,就站在車轅上。
三公主在馬車後裝滿了各種龍殿的寶物,然後坐上馬車,龍尾收起,小金蟾也是跳了上來,車子才穿出走廊,行至龍宮中央的水池前時,便聽得一聲朗笑:“公主何往?莫非是去海市金樓的,那正好,可捎我一程。”
話聲方落,鍾馗不知從何處出現了,悠然來到了車前,不客氣的就要登車,李少陽現在僞裝的是三公主的貼身侍衛,自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便挺身而前,手中金戟橫舉,攔住了鍾馗。
李少陽是不懂海族語言的,所以此時裝作深沉的模樣,一言不發,頭盔下的雙目卻等着鍾馗,以示警告。
鍾馗打量了他一番,雙手攏在袖中,微微屈起手指,李少陽便大叫一聲,向後翻倒在地。鍾馗本來疑心這個侍衛來歷不明,現在也釋然了:“原來只是個凡人,三公主在外面久了,莫非連凡人都看上眼了。”
鍾馗語帶調笑,看也不看地上的侍衛,悠然坐上馬車。三公主也不生氣,命馬車繼續前行,轉身才問道:“終南判官也要去海市金樓麼?”
鍾馗看馬車被金鱗拖入了太液池中,又道:“這幾條金鱗是你父王養了數百年的,但只有尾部化爲了金色,要想躍龍門,還不知得多少年歲月呢。”
三公主也是黯然,原來龍族與其他種族不同,天生不能生育的,所謂鯉魚跳龍門,如果龍族需要後代,便會取龍族的靈種入水化爲金鯉,養到鯉魚全身化爲金色,便可進行躍龍門的儀式,這纔會誕生新的龍族。
這些李少陽是不知道的,他從地上爬起來,追着車子又躍了上去,跟着這車子進入了池水中,剛纔鍾馗在袖中施展的指法威力奇大,但手下明顯留情了,所幸他沒有露出破綻。
池水之下便是一個海眼,巨大的漩渦將車子吞噬,繼而一條長長的隧道出現,車子轉過來後,李少陽便看到隧道四壁的夜明珠,將這條道路映照的十分明亮,但看起來好像很久沒人來過了。
隧道的盡頭,應該就是那海市金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