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上的麥克風前,站着一名揹着吉他的年輕女子,二十來歲樣子,穿着黑色雪紡衫,下身是黑色牛仔短褲和黑絲襪,整體看去簡單幹淨,毫不妖豔。
再看相貌,第一眼看去便給人一種清純脫俗的感覺,似乎就跟這酒吧的環境一樣清閒優雅。
她的聲音清脆動聽,拔人心絃,有點小調請的味道,很能讓人入醉。
一曲清歌,半杯濁酒,一邊喝着酒,一邊靜靜聆聽着這悅耳的歌聲,整顆浮躁的心彷彿都沉靜了下來。
一場煙花,半世情仇,一路走來,愛也罷,恨也罷,一切恍如煙花,曾經的燦爛,留下的終究只是灰燼。
不知不覺一曲已盡,葉無天卻是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他喊來一名服務生,遞了幾張五萬面值的韓元給她,吩咐道:“叫臺上那位美女把前面那首曲子再演唱一遍。”
“是!”服務生接過錢轉身向臺上走去,來到那名駐唱歌手面前,跟她說明了葉無天的要求。
可最後,服務生還是拿着錢走了回來。
“先生,她說懂她歌的人,她分文不收;不懂她歌的人,她千金不唱。”服務生說道。
葉無天淡然一笑,喃喃道:“還真是個別緻的女人,就像她的歌一樣。”
“先生,這些錢你收回去吧。”服務生將錢遞向葉無天。
“不用了,給你作小費吧。”葉無天隨口道,對他來說,送出去的錢就如潑出去的水,從來沒有收回的道理。
“謝謝!”服務生向葉無天點頭致謝。
服務生剛走,臺上音樂響起,聽節奏似乎依舊是之前那首歌。
葉無天略顯意外,扭頭向臺上看去,臺上的女子也正好朝他看來。女子盈盈一笑,宛如蘭花盛開,清新優雅,不染世俗風塵。
回過頭,女子對着麥克風說道:“這首歌叫作依米花,就像這花一樣,無人問津。不過,它卻是我自創的所有歌曲中最愛的一首,也是從創作到每一次演唱都最能讓我深情投入的一首歌。在這裡,我將它獻給所有能爲之回眸的朋友。”
言畢,女子便全身心投入其中,深情的演唱起來。
依米花,它生長在非洲荒漠地帶,許多路人都以爲它只是一株野草,很少有人去關注它。但是,在某個清晨,它會悄然綻放出美麗的花朵。那是無比絢麗的一朵花,它在非洲大地上與空中的烈日爭豔,似乎要搶盡世間所有色彩一般,然而對它來說,花開即意味着生命的終結。
爲了這一次的燦爛,它需要花費四五年甚至是六七年的時間,在這乾燥的沙漠裡尋找水源,一點點的積蓄養分。等收集到蓓蕾所需要的全部養分後,它開花了。
爲了這一次的燦爛,它傾盡所有養分,然而,這麼多年的努力卻只能讓它的美麗維持短短的四十八小時,就在它最美麗的時候,卻因爲養分耗盡而凋零。
也許有人覺得這是個很可悲的結局,但是對依米花來說,這卻是個幸福的結局。至少它這一生也曾美麗了一回,至少它是以最美麗的姿態走完最後一刻。
葉無天閉上眼睛,靜靜感受着每一個音符之中所蘊含的情懷,在這字裡行間,彷彿能夠看到她爲那一次美麗而艱辛奮鬥的影子。
很快,一曲又結束了,葉無天緩緩睜開眼睛,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時,一名服務生跑上舞臺,來到女子跟前,湊到她耳旁小聲說道:“小惠,下面有幾位顧客請你過去陪他們喝兩杯。”
“我好像早說過了,不陪酒。”這個叫小惠的女子淡然回絕道。
服務生又爲難道:“可那幾位是經常過來高消費的貴賓,我看你還是過去陪他們喝兩杯吧,要不然得罪了他們,老闆恐怕是會叫你走人的。”
小惠眉頭隱隱皺起。
其實,在酒吧裡駐唱受顧客騷擾是正常的事,特別是像她這樣長得有幾分姿色的女人,幹這一行那是相當辛苦的。
仔細想想,這些年因爲這類事件她已經被好幾家酒吧給炒魷魚,若是再失去這個場子的話,恐怕就只能離開這座城市了。
無奈之下,她也只能嘆了口氣,答應道:“好吧。”說着,取下身上的吉他,跟隨服務生向臺下走去,最後來到角落裡的一張桌子前。
這張桌子上坐着五人,看起來都是三大五粗的,特別是坐在正對面那個位置上的光頭,它穿着短袖,脖子上掛着手指般粗的金鍊子,那兩隻粗壯的胳膊上盤着青龍紋身,看起來怪嚇人的。
見小惠過來,一個寸頭男子說道:“美女,我們大哥很喜歡你,今晚用不着唱歌了,就在這裡陪我們大哥喝酒吧,一杯五萬,如何?”
“對不起,我不會喝酒,最多隻能陪你們喝一杯。”小惠強行壓抑着心中的那種厭惡,毫不失禮的回絕道。
聽了小惠的回答,幾個男子臉上明顯都露出不悅之色。
“不會喝酒?我看你是不給面子吧?”一個額頭上有道刀疤的男子沉聲質問道。
面對這些人,小惠並沒有太多耐心,她的態度也很快冷淡下來,“不會喝就是不會喝,隨你們信不信。”
“我們天天來你們店裡消費,難道這就是你們的服務態度嗎?看來有必要叫你們老闆出來談一談。”另外一個留着齊肩長髮的男子一臉不滿地說道。
邊上那位服務生連忙用胳膊撞了撞小惠,示意她賠禮道歉。
然而小惠卻完全沒有道歉的意思,不以爲意道:“你們愛找誰談找誰談,愛找誰喝找誰喝,恕不奉陪。”說着,她便直接轉身朝舞臺上走去。
雖然她看起來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但是性格還是比較直率的,若不是考慮到工作問題,她剛纔根本不會屈身下臺和這些傢伙說這麼多廢話。而眼下,對方是明擺着有不軌企圖,她自然也不必再勉強自己了,大不了就換個地方工作,哪怕是在街頭賣藝也比在這裡賣身強。
酒吧裡格外安靜,人們的目光都注視着小惠,會來這種地方喝酒的,一般都還是比較規矩的人,所以,大家都對小惠的品行持褒獎態度。
小惠走到舞臺上,她沒有再唱下去,拿起吉他便轉身朝大門走去。既然已經得罪了這些貴賓,那被炒魷魚已是必然,與其等老闆開口,還不如自己主動走。
不過那幾個男子卻沒有罷休的意思,除光頭之外的四人霍然起身,朝小惠衝了過去,最後擋住了她的去路。
“這麼輕易就想走人?你當我們好應付嗎。”寸頭男子冷着臉說道。
“你們想幹嘛?”小惠神色緊張,其實眼前這樣的結果她早已料到,她深知這些人不是那麼好惹的。
“你不會喝酒,沒關係,只要今晚好好伺候我們大哥就成了。”長髮男子邪笑道。
見這四人步步逼近,小惠一步步向後退卻,但她並未屈服,仍舊堅定地警告道:“你們再不讓開我就報警了。”
“你想報警那就報吧,警察跟我們都是老熟人了。”刀疤男子不以爲意道。
小惠眉頭緊皺,普通的琉氓混混還是挺忌諱警察的,而一些背景雄厚的黑社會組織,一般在白道上都有關係,說得難聽點就是警匪一窩。
眼下自己遇上的顯然不是普通琉氓,而是一羣黑道人物,小惠自知這次是難逃在劫了。
退了幾步,後背靠到了一張桌子上,她已經退無可退。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那也只能豁出去了,他隨手從桌上抓起一隻空酒瓶,向四人威脅道:“你們再靠近我就不客氣了。”
可是她這副架式並未嚇住眼前四人。
“還真是個潑辣的娘們,來,有膽量儘管往我腦袋上砸來。”刀疤男子兩步走到小惠跟前,指着自己腦袋說道。
正所謂兔子急了也咬人,更何況是小惠這樣直爽之人,一見刀疤男把腦袋湊上來,她沒有絲毫猶豫,果斷舉起酒瓶便往他腦袋上砸去。
“嘭!”
酒瓶砸得稀巴爛,刀疤男額頭上立馬淌下一道鮮血。
看到這一幕,周圍的人都替小惠捏了把汗,大家都知道,得罪這些混黑的人,是絕對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對於這一點,小惠自己也是心知肚明,儘管剛纔下手的時候她十分果斷,但現在她的身子卻是微微發抖,臉上也盡是恐慌之色,畢竟她再怎麼堅強也只是個柔弱的女人。
刀疤男有些暈眩的跌退兩步,再擡起手在額頭上摸了摸,拿到眼前一看,看到手上的鮮血,他勃然大怒,“臭娘們,你還真敢砸!”
說着他便舉起手要向小惠臉上扇巴掌,然而,剛剛擡到半空的手還沒來得及揮下,手腕就被人給抓住了。
這一刻,大廳裡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刀疤男身後的那個青年,小惠也是詫異的朝他看去。
這個青年看起來約莫二十多歲,雖然身材也算高大,但是和眼前這四人比起來,還是顯得有些不夠看。
在這般敵衆我寡的形勢之下,他還敢挺身而出,這種精神倒是值得褒獎。不過,此刻人們心中更多的還是擔憂,他們甚至已經想到這青年被蹂躪的畫面。
寂靜之時,葉無天淡然開口說道:“給你們一次機會,趕緊滾。”他不想以修行之人的身份去對付這些凡人,所以才這麼說。
可是在觀衆們聽起來,這番話就顯得有些不着邊際了,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個青年明顯都處於弱勢。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敢這般大放厥詞,人們首先想到的是,他一定是喝醉了。
對面的小惠不免替葉無天擔心起來,她也深怕對方是因爲喝多了酒纔會這般莽撞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