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頭兩眼放光，做生意的人，都有些小聰明，此時肯定跟孫磊同一陣線，連連點頭道："小老頭見識淺薄，不知道什麼是古董，但擺在神龕上的瓷碗，確實是祖上傳下來的東西。"
言下之意，已經認定那就是古董。
老楊頭的想法很簡單，如果是古董，已經碎了，多賠點錢，算是彌補損失，如果不是古董，但是在孫磊力爭之下變成古董，更是大賺特賺。
老楊頭反正不虧，孫磊爲他爭取利益，傻子纔會否認，胳膊往外拐。
屠劍白眼狂翻，咆哮道："還有比這更假的話嗎，你怎麼不說砸爛的木桌木椅，曾經是乾隆皇帝的御用物品，後來流露民間？"
孫磊冷笑反問："你很希望砸爛了乾隆皇帝的御用物品，多賠點錢嗎？"
屠劍瞬間呆滯，不敢接話，明知孫磊說的是玩笑話，但是孫磊這人太邪性了，怕就怕他萬一整出一個御用物品，自己想哭都沒地方。
陳舟有些無語的看着孫磊，他也不相信青花瓷之說，即便要賠償，肯定得在鑑定之後，但他也不敢打包票說一定不是青花瓷。
畢竟古董這玩意，裡面的水太深，陳舟不想把自己繞進去。
陳舟撓了撓腦袋，斟酌道："古董的事情先放到一邊，假定是真貨，加起來也只有三十萬，你索賠五十萬，本身就是漫天要價，不合道理。"
屠劍心中一塊石頭落地，陳舟說出指責孫磊的話，至少證明他沒被收買，他最擔心對方暗中串通起來坑人。
孫磊爭辯道："青花瓷是古董，千真萬確，但我同意暫且閣下，第四個十萬是店鋪的商譽損失，無形資產可以量化計算，這是國家規定，第五個十萬是我的公務損失。"
不等屠劍抗議，陳舟忍不住先噴了，譏諷道："你不是公務人員，談何公務損失？"
孫磊鄙夷的看了陳舟一眼，嚴重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李雄的跟班，道："我負責主持十九中新建工程，以及一個更大的工程項目，店鋪被砸，自然會影響工程的開工和竣工日期，造成難以估量的巨大損失。"
屠劍撇撇嘴："你就吹吧，十九中確實是一個大工程，但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黑山市和白水縣的教育局，捐建人安雪冪，十九中的楚校長，他們說話的分量比你重要多了，尤其是安雪冪。。。。。。"
陳舟悚然一驚，聯想起李雄對待孫磊的態度，隱隱明白了其中奧妙，原本只打算支持額度爲十萬的索賠要求，瞬間提升到三十萬。
作爲人民警察，不管孫磊提出的要求多麼合理，必須有自己的立場，不可能完全滿足他的索賠要求。
當然了，在合理的前提下，屠劍犯錯，必須受到懲罰。
歸根到底，其實是一個懲罰度的問題，陳舟以前認爲十萬比較合理，而現在認爲三十萬比較合理，不得不說，人情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屠劍不知道陳舟思想發生轉變，還在侃侃而談，打擊孫磊。
陳舟忽然打斷了屠劍的話，道："
五十萬太多了，三十萬吧，你們同意私了，我也省事，不同意的話，就去派出所，走程序解決問題。"
孫磊和屠劍異口同聲的反對，陳舟很沒有面子，自己好歹是個副所長，手底下有人有槍，何曾被人如此嗆聲，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但是孫磊來頭大，又無意在官場發展，不怕得罪人。
屠劍則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滾刀肉一坨，有錢有人，自己犯的事不算嚴重，入不了形，同樣不怕陳舟。
孫磊詫異的看了屠劍一眼，道："我之所以反對，是三十萬遠遠不夠，你反對個毛啊，難道還嫌三十萬太多？"
屠劍冷笑道："媽了個巴子的，小爺買下這個破店帶地皮，都不要三十萬。"
"我不跟你說！"孫磊轉向陳舟，道："陳所長，你砍了我二十萬，念在你也是秉公辦事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了，但這是新仇，我之前說的賠償，還包含舊恨，這小子非禮我老婆，雖然沒有得逞，但是五十萬的價格，一分都不能少，否則我和他在法律外解決。"
陳舟瞬間傻眼，此時他總算明白了，孫磊一點都不怕屠刀和屠劍，根本無意和解，擺明了狠狠敲屠劍的竹槓。
屠劍跳腳道："你他媽睜眼說瞎話，老子連你老婆是誰都不知道，啥時候非禮她了？"
孫磊叫小琴和英子過來，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在警察面前，絕不能說她們都是。
山裡被認可的潛規則，到了外面，很可能涉嫌違法。
孫磊的手指在兩人之間徘徊，最後指着屠劍，尷尬的笑了笑，道："空口無憑，銀山別墅有監控，咱們去看看監控，就知道了。"
英子冷哼一聲搖頭："不用去看監控，我是人證，就是他想非禮小琴姐，被我打跑了，但是差點得逞。"
屠劍極力否認，陳舟無法，把他們全部抓取派出所，關起來再說。
犯事的人有十多個，警車不夠裝，徵用皮卡和拖拉機送人。
屠劍想起進了警局後，繼續捱餓，肚子肯定受不了，咬牙掏出五百塊吃飯。
陳舟爲人比較開明，沒有反對，臉色難看的蹲在旁邊抽菸，從警十年，出警無數，還是第一次辦得如此窩囊。
其餘人也扛不住，紛紛效仿屠劍，掏錢吃飯。
老楊頭收錢收得手軟，眉開眼笑。
吃飽喝足，孫磊跳上皮卡車的駕駛位，招呼胡老梗，裴猴子，張旺，張興兩人一臺，搶佔了拖拉機的駕駛位。
孫磊跟陳舟挑明，道："幫忙運送犯人，是每一個公民應盡的義務，但是車子必須扣下來，等賠償問題談妥之後，再還給屠劍。"
陳舟想了想，點頭答應。
他不答應也沒有辦法，強龍不壓地頭蛇，在黑山村，是孫磊的地盤，執意扣車，拒絕送人，陳舟更沒有面子。
屠劍堅決不答應，但是他沒有發言權。
一行人浩浩蕩蕩，駛向大荒鎮。
抵達派出所，把人放下，孫磊毫不停留，開車離開。
即使最後屠劍一分錢不出，三臺車和十幾人的昂貴餐費，便算是賠償。
返回黑山村之前，孫磊去批發市場買了一箱啤酒，白酒各四箱，途中經過天狼鄉政府，路邊有人賣羊。
孫磊問道："你們誰會做烤全羊？"
衆人搖頭，但是胡老梗推測道："老楊頭會做，年輕時曾經吃過他的手藝，老楊餃子館以前有這道菜，只是黑山村貧窮，吃不起烤全羊，後來慢慢退出菜單。"
孫磊想子承父業，老楊頭會做，楊斌肯定也會做，買了一隻羊帶車上。
胡老梗等人開心至極，不用出錢，還能打牙祭，這樣的好事，打着燈籠都難找。
回到老楊餃子館，老楊頭看到肥羊，聞絃歌而知雅意，手忍不住就癢了，想當年烤全羊可是他的看家本領。
但是在幹活之前，老楊頭有更加關心的事情，神秘兮兮找到孫磊："孫老師，古董是真的嗎？"
孫磊搖頭微笑："當然是假的，但是別人問起，必須堅持說是真貨。"
老楊頭露出爲難之色："萬一人家較真，拿出鑑定咋辦？"
孫磊道："那就等他鑑定出來再說，你不會真以爲，屠劍那幫混蛋，會賠你幾十萬吧？"
老楊頭苦笑："我纔沒有那麼天真。"
孫磊點點頭："這就對了，抱最好的希望，做最壞的打算，賠償歸賠償，館子還得繼續開下去，皮卡車以後幫店裡拉貨，我再拿兩萬塊錢出來，你們重新裝修店子，購買桌椅板凳。"
除了皮卡車，拖拉機也有大用途。
老楊頭轉身離開，準備燒水宰羊。
不出意外，皮卡車將是英子的玩具，拖拉機也要利用起來。
孫磊問旁邊的裴猴子，胡老梗，張旺，張興等人，有沒有興趣拉一幫人做工程。
裴猴子更喜歡研究江湖偏方，狗皮膏藥，胡老梗則喜歡往荒山野嶺裡面鑽，對工程沒啥興趣。
另一個原因是兩人年紀偏大，都快知天命的人了，想過安逸點的生活。
做工程很賺錢，但是也很苦，他們苦了大半輩子，不想繼續苦下去，倒不是他們怕吃苦，而是不願意一頭扎進陌生的領域，從頭開始打拼。
張旺張興兄弟年輕一些，才四十出頭，正是幹勁十足的時候，他們以前跟石大柱混，手底下有一幫人，數目雖然不多，只有七八個，但都是年輕力壯能幹活的主。
孫磊道："人數有點少了，再找些人，爭取達到二十個左右，但招人時記得寧缺毋濫的原則，要勤快有力氣頭腦清醒聽得進批評的人，不要好吃懶做還自以爲是的人，還有就是儘量找本地本村人，知根知底，方便管理，萬一出事，也不怕他們偷奸耍滑。"
張氏兄弟點頭答應，回去後分頭找人。
天色漸漸暗下來，老楊頭和楊斌忙裡忙外，但是心裡痛快。
原以爲店鋪開不下去，沒想到孫磊出現後，峰迴路轉，當真是山中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