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饒有興趣的追問，換來許情短暫的沉默。
“不會。那不過是鏡花水月。”
鏡花水月……陳立覺得有點意思。
他記得，初中的時候，流行着義氣、兄弟的風氣。
那時候，兄弟義氣被許多男學生看的十分神聖，普遍姓超過了愛情。普遍對於重視愛情而輕視友情的行徑嗤之以鼻。
兄弟義氣那時期被神聖化了。
社團裡，人們也在談論兄弟義氣。
但是，那是嘴裡再說，心裡不想。
社團宣揚兄弟義氣，肯定兄弟義氣，因爲這是社團結構的需要。大家都講義氣，做事情纔有人熱血沸騰的去拼命，出了事情纔有人帶着一腔熱血、爲了神聖的兄弟義氣把黑鍋背上身。
但即使如此，社團的人早已不是初中生，大多數人心裡都有張算盤。所以，社團必須憑藉充分的保障措施，才能確保社團成員在心裡盤算之後，自願拿着兄弟義氣的神聖口號自願扛下一切罪責。
大熊是很早就看透兄弟義氣本質的人，他從不相信，也很少說這個詞。
鬧鐘和王成不然，前者以此爲榮，平素也最喜歡社團裡那些出了名有義氣的人；後者本身就是個姓情中人，雖然明白講義氣的人其實很少，但生來好想就不喜歡爲計較利益而卑微的活着。
兄弟義氣固然存在，但在他們心裡，其實都很明白，那玩意不神聖，近乎於鏡花水月。
對於許情而言，對愛情兩個字的看法，或許就如他們對於兄弟義氣這個詞的看法。
陳立這麼覺得。
所以，他覺得很可悲。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芸芸衆生皆爲利往纔是真理？”
許情深深的聞了口茶香，然後才品嚐。
“喝茶先聞香，什麼也別想，才喝得出滋味。”許情端了杯遞給陳立。
後者試着如她所說的那樣喝，稍稍覺得，那茶的味道是跟過去的不太一樣，原來喝下去後，嘴裡仍舊留着香甜的滋味，人也似乎精神、清明瞭許多。
“人活着也一樣。要想品嚐出滋味，立定了目標的方向就什麼都不需要多想。如果想多了，沒有什麼不是鏡花水月。人生就沒有滋味了，目標也就沒有意義了。”
許情倒着茶，淡淡然隨意閒聊。
“有個人說，輪迴是苦，衆生唯有自我救贖。救贖的方式並不唯一，什麼東西都看明白了，人生也就只剩沒有意義的虛無。這或許是一種自我救贖的方式，不過我選擇的方式是相信相對而言最有意義的立場和信念——爲國爲民。”
陳立不由對許情多了些別樣的看法，這番話從另一種角度解釋了她選擇理想的道理，不想尋常人那樣，因爲相信而視爲神聖。她其實並不以爲理想神聖，卻又願意相信並不神聖的理想。
陳立喝下第二口茶，因爲想着事情，這口茶，喝的沒有什麼滋味。
喝茶的時候，似乎的確不能多想，想多了就分神，注意力分散自然讓人無法品出足夠多的滋味。
“單調，明明知道並不神聖還要相信的人生多麼單調……”
“不然呢？”
許情放下茶壺，微笑反問。
“玩，玩一樣的各種體驗、各種嘗試，一定比單調的相信一種好得多——”
許情緩緩點頭，陳立以爲她是要贊成的時候，卻聽她輕飄飄的說了句讓他意想不到的話。
“原來這就是裝X志向的理論基礎……”
“……連這都調查了？”
“真不必特意調查，你的好兄弟背後總稱你爲裝貨。”
陳立頓時能想象到大熊他們言語中，說着裝貨時的語氣神情，頗覺有趣的笑了。
許情看着屏幕上的狀況，烈陽的人，已經漸漸接近了埋伏圈。
陳立發現她並不十分在意即將展開的伏擊戰鬥。
“真冷漠，如此無動於衷，畢竟是一羣相信天地浩然正氣的人——既然你對廝殺不感興趣，何必還坐在這裡關注？”
“收拾善後的行動不歸我負責。”
許情很平淡的說出這句話，卻讓陳立爲之愕然。
這時候，他才明白許情爲什麼會陪他坐在這裡發呆……“從去年開始，我就是因爲某些事件而必須引咎辭職的人之一。名義上至今不屬於安全局編制。烈陽的事情算是臨時受命，事情結束後就得繼續放長假，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有機會重新得到正式任命——”
陳立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起來，瞪大了眼。
“許情美女，你這話什麼意思？那你當初的許諾……”
“放心吧。局裡既然讓我回來主持，答應你的事情當然屬於局裡批准的範疇。”
陳立這才稍稍放心。
“……果然是鏡花水月。”
許情淡淡然微笑，並不爲此怨天尤人似得。
“善後的事情是有半年前成立的一個新部門負責，我也是在前幾天才知道這個部門的存在。局長對這個部門的事情似乎有所瞭解，今天我坐在這裡，爲的是看看這個部門的戰鬥情況。事情一旦解決後，我又得放長假，那時候再想了解關於這個部門的消息就很難了，事實上——現在能夠坐在這裡看戰鬥的實況，本來也是局裡對我的特別照顧。”
陳立不禁被勾起了好奇心。
“什麼部門？聽起來似乎很牛逼。”
“爲了應對二零一二末曰危機而成立的特殊部門——GDF。”
“GDF？”
陳立心中震驚異常——GDF！
原來是國家新成立部門的名稱？
“嗯哼，這次的善後工作是由他們負責。軍方、安全局都需要配合他們的工作。”
陳立再看了屏幕上的實況時，恍然有所明悟——“安全局事實上對GDF的瞭解也不多，所以才用上這些無人直升機實時觀察，爲的是趁機掌握更多的資料情報。是嗎？”
“沒錯。”
陳立這才意識到，他能夠在這裡看實況，也並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至於我……”
“你是局裡正式編制的特別行動組成員，當然可以共享局裡的情報。”許情說完，見陳立一臉懷疑的神情，坦然自若的又補充了句。“當然，如果你願意認爲這是友情的象徵，將來有事情需要你幫忙的時候，希望你能出於友情幫我一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