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悠然記事起,只要李鳳帶着男人回來,她就會被趕出門外,然後裡面就會傳出噁心的聲音。一聽就這麼多年了,她沒有習慣,而是覺得更加的噁心,更加的深惡痛絕。
這麼多年來,小悠然一直謹小慎微地活着,不敢做一點點錯事,就算這樣李鳳還是每天找理由虐打她。
有一次,她被李鳳打狠了,就偷偷逃了出去。後來,餓昏在大街上,又被李鳳找到了。
當小悠然醒過來時,看到身邊有一個沒有手腳的男孩,那個男孩和小悠然一般大。
當時的李鳳一手舉着菜刀,一臉的猙獰對着小悠然說道:“你要是敢再逃跑,我就讓你和他一樣!”
說着,李鳳就惡狠狠揮下菜刀,嚇得小悠然當場就昏了過去。
小悠然再次醒來時,第一個反應就是摸摸自己的手腳是不是還在。看到自己的手腳還在,她才放下心來。但是,這件事後,就算李鳳把她打得半死,她也沒敢逃走過。
小悠然心裡一直有個願望,她要找到爸爸和媽媽,想親口問問他們,爲什麼要拋棄她?
而這個小小的願望,是支撐着她堅強活下去力量。不管是沒有飯吃餓得半死,還是被打得縮在地上起不來,她都咬緊牙關忍過去了。
靠在牆上發着高燒的小悠然,渾身不斷抽搐顫抖起來。酷暑盛夏,她卻覺得身上冷得如墜冰窖一樣。
“嗚嗚嗚……冷……媽媽……我好冷……好累……啊!帶……我走……!”漆黑空曠的走道里傳來了小悠然低低的抽泣聲,小小的身子縮在一起,不停的瑟瑟發抖着。
在那個風雨交加的晚上,那個連面都沒有見過的媽媽沒有帶她走。小悠然不甘受到侮辱,鼓起勇氣再一次逃了出來。
機緣巧合地讓她遇到了有着這個世界上最清澈眼眸的冷冰冰的少年。這個少年帶小悠然走出了那充滿痛苦的世界,縱她成爲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那夜之後,顧悠然再也沒有去那個出租屋看過,打心眼裡她是懼怕又痛恨着那個扼殺她美好童年的地方的。
自然她也不知道,在她逃離的那天夜裡,那個出租屋發生了火災。還燒死了那個噁心變?態的男人,燒傷了“殺千刀”的李鳳。
——
六月的天,說變就變。剛纔還豔陽高照,一會兒就烏雲滾滾,電閃雷鳴,傾盆大雨滾滾而落。
“冷宅”二樓一個開着窗戶的窗口,怔怔站着一個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狂風夾着着暴雨吹過窗戶,生疼地打在她的身上臉上,一頭烏黑的髮絲在風中糾纏飛舞。
顧悠然就像一個木偶一樣,雙眼沒有焦距地望着漫天雨幕,一動不動任風雨肆虐。
恨李鳳嗎?曾經她無情虐打她的時候,顧悠然恨過!
可是,剛纔看到信封裡李鳳那張被燒得體無全膚的照片時,她沒來由地哭得泣不成聲。
她心裡並沒有因爲李鳳的悲慘遭遇,而有一丁點的快慰。這些年她學會了很多,也懂得了許多,唯一始終沒變的還是她那顆善良的心。
就算是一隻貓一條狗養久了,也有了感情,何況李鳳養了她八年。雖然這八年她沒有善待顧悠然,但至少讓她活下來了。
如果沒有李鳳把顧悠然撿回來,早在她被爸爸媽媽遺棄的時候,就餓死或者凍死了,這個世界上也早就沒有顧悠然的存在了。
一把黑色的傘在狂風暴雨裡緩緩移動,忽然停了下來,豆大的雨滴落在傘上,化成條條雨簾墜入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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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翎寂站在浩淼的雨幕裡,透過重重水霧,望着窗口那一抹悽然的孤寂身影,心尖兒沒來由一陣刺痛。
他擡腳就跑了起來,傘被他隨手一扔,打着轉兒被狂風吹到了很遠的地方,“啪啪啪……”踩着一地的水跡,向這個那個心被困在冰天雪地的人兒跑去。
冷翎寂心急火燎地跑上二樓,一把推開顧悠然房門,手一滑,勁風透過窗戶席捲而來,“嘭——!”一聲,又把門給吹上。
巨大的聲響把冷翎寂都驚了一跳,可站在窗口的顧悠然像沒知覺一樣,依舊紋絲不動。
冷翎寂的眉頭皺得更緊,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身邊。
用力掰過顧悠然的身子,看到她的臉完全被凌亂的髮絲遮擋住了,搭在她肩膀上的雙手,隨着她的身體微微顫抖着。
當他帶着淡淡溫暖的指尖撥開發絲,觸摸在她冰冷的臉上時,顧悠然的睫毛微微顫了顫,空洞無神的眼裡漸漸凝上他的影子。淚水夾雜着髮絲上滾落的雨水,無聲地流淌。
“這裡……好痛……”顧悠然仰起朦朧的淚眼,按着心口,痛苦地低喃着。
那聲音裡的痛,一個字一個字像一把巨錘砸在冷翎寂的心上,他跟着她一起痛到滿嘴腥甜。
冷翎寂嘴角緊抿着,用力一拽,把那瑟瑟發抖的嬌小身體摁到了懷裡。
顧悠然用盡全力緊緊緊緊抱着冷翎寂的腰,臉也奮力往他的胸口裡埋,恨不能整個人融入他的身體裡面,融入這個世界上唯一讓她覺得安全安心的所在。
顧悠然木然地坐在牀邊,冷翎寂幫她把溼掉的裙子脫掉,換上乾淨的睡裙,又用毛巾擦乾她溼漉漉的頭髮,所有的動作都是那麼的小心翼翼。
感受到他那沁入骨髓的溫柔,她淚眼迷濛起來。
“謝謝!”顧悠然嘶啞的聲音,讓他的手微微一顫。
她微揚的小臉上淚痕宛然,那雙盈潤黑亮的眼眸裡水光閃爍,閃得冷翎寂的心跟着紊亂起來。
“傻瓜!”冷翎寂有些彆扭地喃了一聲,手裡溫柔的替她把擦乾的頭髮順好。
“有你在我身邊,我願意做一輩子的傻瓜!”顧悠然的臉慢慢靠到他的身上,在他肚子上輕輕地蹭,柔聲嘆息着。
她話語裡的無奈,讓冷翎寂的心又是一緊,低沉着聲音做出他這一輩子第一個許諾:“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呵呵呵……!真好!”顧悠然笑了起來,笑着笑着,一滴晶瑩又滑落了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