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來,似乎只是一陣,猶如鳳羽的突來一般。
風去,似乎也只是一秒,猶如鳳羽帶着楚馥的消逝一般。
在這湖心閣樓之上,始終是靜謐的驚人。
夙夜始終始終沒有更多其他的動作與事情一般,依舊是那麼帶着幾分慵懶的靠在了軟榻上,面朝着那一片燦爛的荷塘,靜靜的看着手中的書頁。
好似,不管是風來風去,還是誰的出現,誰的消失,都無法打亂他的生活一般。
楚馥緩緩的推開了那一扇門,望着那燈火闌珊之處悠然恬靜的夙夜,她的心不由的一緊,卻是一瞬忘卻了自己該說些什麼一般。
楚馥就那麼安靜的站在原地,靜靜的,望着一直不曾擡頭的夙夜,沒有任何的話。
而夙夜也好似根本沒有發覺楚馥的存在一般,只是安靜的翻着書頁,繼續着自己的閱讀,仿若他的四周便是那一個小小的只屬於他自己的天地一般。
只是,多久的安靜之後,多久的凝望,卻始終無聲之後,楚馥終是緩緩的動了身子,重新的坐到了上午的繡架上,自動自覺的繼續着她手中未完成的‘作品’。
只是,就在楚馥已自顧的坐在那裡繡花的時候,夙夜才微微的擡了眼眸,只望了楚馥一眼,卻依舊是沒有說什麼,只就那麼繼續的看着書。
所以,在這房間裡,一時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剩下的,只有那極輕的翻書的聲音,還有那楚馥時不時扎到自己手指的吃痛聲音。
時間,似乎就是這麼一秒一秒的過去,沒有誰會在意其他一般。
只是,當月已朧明,夙夜才微微的揉了自己的鼻樑,望着那細微燭光下的嬌弱身姿,不由的長嘆。
“你這是要跟我賭氣到什麼時候?”
“啊?”
楚馥本還在專心致志的捏着繡花針,奮力各種扎,卻驀然被夙夜的聲音所驚,再一次不小心的紮了自己的手指。
繼而,楚馥微微的擰了眉,望着指尖的那一點點猩紅,半響纔是長嘆。
“我沒有賭氣,只是你在看書,我……不好打擾你。”
“是麼?所以……你就以扎自己的手指爲樂趣,來打發時間?”
夙夜微微的挑眉,一步步的走近了楚馥,望着楚馥指尖沁着的血珠,雙手在袖中緊了再緊。
“夙夜,對我,你可以不要這麼刻薄麼?”
楚馥聽着夙夜的話,心中生出了幾分的不痛快。
“刻薄?你不是可以跟着那個不刻薄的離開麼?又何必回來。”
夙夜似笑非笑的望着楚馥,腦中再閃過鳳羽把楚馥搶走的模樣,話更不知不覺的變得有些走了滋味。
“夙夜,你……”
楚馥聽着夙夜的冷嘲熱諷,心中不由的一痛,轉身擡眸,對上了夙夜的雙目,一時的想要發作。
“我如何?還想繼續說我刻薄麼?那你就別繡了,這大夜裡的,傷了眼睛,又要怪到我頭上。”
夙夜直直的望着楚馥,望着楚馥那長長的婕羽顫抖,卻不由自己的將原本應該關切的話,說出了一些涼薄的滋味。
“你……你若想關心我,就直接關心我,我也會很開心的接受,你又何必這樣?夙夜,你這樣,不累麼?”
楚馥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孩子,再加上她的忍耐一再的被夙夜挑釁,一時,她再忍不住,直接的出聲,挑明瞭話。
可在楚馥這
甚至是有些嚴厲的詞句之後,夙夜卻是一下沉默一般,就那麼靜靜的望着楚馥,雙瞳越來越沉,目光也越來越深邃。
而楚馥對上了這樣的夙夜,對上了這樣沉默卻又好似在隱隱的醞釀着什麼的夙夜,楚馥的心口沒有來由的一慌。
“楚馥,你……爲什麼要回來?”
似乎是有些完全沒有邊際的話,似乎是和之前楚馥與夙夜原本繼續的話題沒有任何的關係。
可夙夜卻偏偏的問出了這一句,帶着無比的認真,甚至連稱呼也不再是親密的馥兒,便變成了楚馥。
“你覺得呢?”
楚馥也是毫不示弱的對上了夙夜的氣場,簡單卻是又直接的反問了這一句。
對於夙夜的跳躍思維,楚馥似乎早已習慣了。
又或者說,不管夙夜說什麼,楚馥也都會努力的跟上他的節奏的。
“我是在問你。”夙夜微微的擰眉。
“我也在問你,你覺得我爲什麼回來?”
楚馥望着夙夜的擰眉,微微的扯的脣角的笑。
但在下一秒,在夙夜還沒再開口之前,楚馥卻是直接的朝着夙夜伸出的掌心。
“那顆藥呢?”
“不知道。”
夙夜淡淡的情緒,只瞥了一眼楚馥指尖的斑駁,便轉開了目光。
而楚馥卻好似根本不在意一般,擡眸四掃了之後,終於案几邊的地上,發覺了那一粒藥。
繼而,楚馥什麼都沒說,直直的走了過去,將那一粒藥撿了起來,輕輕的吹掉了上面的灰塵。
“我問你……爲什麼要回來。”
夙夜始終是安靜的,又或者說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望着楚馥的一舉一動,卻再一次的重複了自己的問句。
可楚馥卻再沒有看夙夜,只是捏着那藥丸,漾了漾笑,輕聲。
“我想回來,便回來了。”
“你……”
夙夜被楚馥的話氣的身子不由的一閃,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望着楚馥那有些明媚的笑,心中隱隱的集聚了一團氣,如鯁在喉。
“夙夜,你……是真的很想我吃下這個藥吧。”
這一刻的楚馥,好似貪玩的孩子一般,帶着幾分探究的捏着那藥丸,微微的側頭,望向了夙夜。
“吃或者不吃,你自己決定。該說的,我已然說的很清楚。”
這一刻的夙夜,似乎也有些搞不清楚楚馥的心思,只是望着眼前的女人,再一次刻意的淡漠了所有的情緒,說着好似與自己無關的話。
“別不承認了,你就是想我吃。不然你也不會這麼折騰。”
楚馥臉上的笑越來越濃,繼而她捏着那藥丸,一陣長吁短嘆似的點頭。
“其實吧,你想我吃,我吃了,就是了。”
楚馥的話,說的那麼的理所當然。
甚至是在下一秒,楚馥根本沒有任何猶豫的將那一顆藥丸送進了自己的口中。
“馥兒,你……”
夙夜面對着楚馥的動作,不由的一驚,但他再上前時,已是太晚。
夙夜就那麼望着楚馥將那一粒藥丸吞了下去,半響再說不出什麼,只是手緊緊的捏了楚馥的手腕,格外的用力。
“我按照你的意思吃掉了,這樣,不好麼?”
楚馥單純的笑着,對上了夙夜的雙眼,更縱容了夙夜的動作,朝着夙夜笑的越來越明媚。
“你…
…他應該告訴你了,那是什麼藥。”
久久的沉默,久久的死寂之後,夙夜終是輕輕的放開了楚馥的手腕,話更說的極輕,好似若不仔細聽,便不會發覺一般。
“避子藥。鳳羽確實全告訴我了。”
楚馥始終是輕輕的笑着,也好似根本是在說着旁人的事情一般輕巧。
“馥兒,你本就是未出閣的姑娘家,如今又即將就任巫女,這個時候,不能有事。”
夙夜深深的吸了一口,再說出的那一字字,似乎是在給自己,也給楚馥找着藉口一般。
“我知道,只是,我不懂。夙夜,你憑什麼就認定了,我會有孩子?”
楚馥再聽着夙夜的話,心中閃過了那一抹莫名的情緒,繼而,她臉上的笑,似乎也漸漸的散去一般,帶了幾分認真的望向了夙夜。
“不,我並不認定什麼,只是……防微杜漸,未雨綢繆。”
夙夜緊緊的擰着眉,對着楚馥那有些質問的眼神,夙夜只覺的自己快要窒息了一般。
“防微杜漸?未雨綢繆?!那如今……你可滿意了?安心了麼?”
楚馥聽着夙夜的話,心中沒有來由的生出了一股怒氣來。
她怎麼就想不明白,爲何夙夜要給她吃這避子藥!
又或者她明白,明白夙夜在骨子裡也許根本就不信她的清白!
“馥兒,我知道,這事兒也許我是多此一舉,但我不想未來再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夙夜望着這樣的楚馥,心中有一些說不出的痛,但他卻只能是蒼白的解釋。
“行了,我知道了。如今,我都已經吃了,不是麼?”
楚馥極輕極輕的笑着,望着夙夜,但在這一刻,她望着夙夜的目光卻漸漸的有些疏離。
“是,只是,我沒想到,他既然來了,知道了,居然還是會讓你回來……吃掉那藥。”
夙夜不是沒有看到楚馥眼裡的疏離,只是,他還能如何呢?
從那一夜,夙夜看到聽到了那些事情之後,他便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不管他多喜歡,只怕也都不會是屬於他的。
只是,夙夜也絕沒想到鳳羽對楚馥的態度,竟會是如此。
“鳳羽根本就不知道,我會吃。而且……我若想做的事情,誰又阻攔得了呢?”
楚馥輕輕的笑着,望進了夙夜眼裡的情緒,心中卻大抵猜測到了夙夜的誤會。
只是,在這一刻,當面對着這樣的夙夜,楚馥卻根本沒有一絲一毫想解釋的衝動都沒有。
而夙夜聽着楚馥的話,望着楚馥的神情,心中好似裂開了一道口子,極疼極疼的。
可夙夜也終究是再沒多說什麼,只是微微的頜首,有些頹然的轉了身,並留下了那一句有些苦澀的話。
“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明天太子大婚,你我……需進宮觀禮。”
楚馥則望着夙夜那有些寂寥的身影,聽着那一句好似沒有情緒的話,心一下的酸澀了起來,也終究是再忍不住,又朝着即將離開的夙夜,丟出了那一句話。
“我回來,是因爲……你是夙夜。僅此而已。”
因爲你是夙夜,僅此而已?!
簡單而又震撼的話,讓夙夜的步子一震,將在了原地。
直到是許久許久之後,夙夜才又微微的動了,無聲無息的離開了那房間,只留下楚馥,安靜的望着夙夜的身影,眼眶發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