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將軍府南邊的一個偏僻小院裡,顧以念斜倚在美人塌上。眼斂微閉的聽着地上的人向自己彙報着前些日子自己讓她打聽的消息。
地上跪着的黑衣人像是習慣了自家主子的淡漠,行了禮也就站了起來。回話的語氣間卻很是恭敬
“小姐,查到了,將軍是提前得知了三日後霖王回朝的消息,纔將小姐從清心觀接回的。”
“霖王回朝?”
誰知榻上的人兒聽到面前人的稟告卻是連眼皮都沒捨得擡,只是疑惑出聲到。
黑衣人見此繼續道“南麟皇帝共四子一女,後來太子暴斃,霖王成了皇長子,生母亦是當朝的玉貴妃。曾與小姐的母親指腹爲婚。
自古立長不立幼, 霖王便成了繼前太子之後,最有可能當上儲君的人。後來不知道爲何,霖王向皇上請旨外出遊歷,說好男兒志在四方,皇上聽他說的字字在理便允了,這一走已是一年有餘。此次回來怕是…”黑衣人說到這停頓了下,慢慢地擡眼看了看顧以念,見她臉上沒有異樣微微轉移話題繼續道“ 帝都傳言二皇子溫文爾雅是個翩翩公子,可我們的人卻查到他的手上沾染了不止一個人的性命,三年前太子暴斃好像也跟他有關。與您的二弟表小姐等人也熟識,且相交甚好。”
在黑衣人心裡,這樣的人是配不上她家小姐的。且不說這霖王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就憑與表小姐他們交好她就看不上這人做她家姑爺!
她可沒有忘記二少爺跟表小姐往日是如何欺辱小姐的,只是這霖王…小姐卻是喜歡的緊。雖然打從小姐受傷醒過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尤其是她這一張臉,可是難保不會…
這樣想着她忍不住又瞧了瞧自家小姐。
像是終於感覺到有視線盯着自己顧以念這才睜開了眼坐起身看着自己的丫頭淡然道“春茗,你太容易暴露自己的情緒了,我會想辦法把素月也弄進府裡,這樣你也好有個幫襯。”
搖曳的燭光下,春茗看着顧以唸的眼中閃過驚豔。
飽滿而光潔的額頭三千青絲隨意披散,有幾縷頑皮的跑到了耳前落於胸前,白皙的臉上五官近乎完美。似月牙一般的柳眉下一雙眸子黑白分明,如水般清澈明亮,秀氣的瓊鼻下脣珠輕起,不點自紅的雙脣微微揚起一點弧度,露出臉上兩個淺淺的酒窩,膚若凝脂,吹彈可破。
哪怕這段時間以來小姐在人後都是這般模樣,春茗還是忍不住驚豔,想到小姐剛纔的話懊惱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同意了。
小姐說的沒錯,自己到底還是不夠淡定。
以前的她定然不會對春茗說這些,只是現在的自己,是她,又不是她。
現在的她不過是來自異世的一縷孤魂,藉助着她的身體才能得以存活。自然要保護好唯一在乎她同樣被她珍視的人,就當是對她的報答吧。
沒錯,顧以念穿越到了一個架空的朝代,靈魂跑到了跟自己同名的古代人的身體裡,而且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剛開始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顧以念覺得想她一個21世紀的醫毒天才,竟然也跟了一把潮流玩起了穿越是興奮的,可是當發現瘸了一雙腿廢了右手的時候,她是無奈的。
而讓她更無語的是自己現在的身份。
將軍府嫡出小姐,卻因爲孃胎裡的虧缺身患腿疾,不僅如此右臉上還有一塊赤紅色的蝴蝶印記。雖然是府裡的第一個孩子,卻是個不受寵的。
七歲時親孃再度誕下男嬰,又將小叔家那個沒了孃的表妹接了來,將他們二人寵到了天上。
漸漸的,府裡的下人也明白了,他們這個大小姐還不如表小姐受寵,平日裡便有意無意地剋扣着自己的吃穿用度。
得知霖王要外出遊歷時,顧將軍更是聽了自家媳婦的話,把這個女兒給送到了尼姑庵。卻不知,真的顧以念在送去的當天夜裡就讓他侄女夥同姑子給整死了。而自己,就是在那個時候穿過來的。
看着這屋子裡的陳設她已經不想再吐槽了, 一張極其普通的木桌木椅,還是掉了漆的,破舊不堪的綾羅紗帳,早已失了暖意的被褥,躺在上面吱嘎作響的木板牀。說的過分一點,都可以算得上家徒四壁了。
沒了娘被爹拋棄,利用的,顧以念看得多了。只是這親爹孃老子健在,還過得不順心的她真的是第一次見。
從十天前她那便宜爹孃派人把自己接回來安置在這院子以來,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見過他們,自己當然也不會跑去自討沒趣。
出去的一年時間裡也不見他們差人去問過分毫,彷彿將軍府從沒有她這個人一般。
不過也是正因爲如此,倒是方便了她韜光養晦培養自己的勢力。
看着那退出去的身影,所有思緒盡數化作一聲嘆息,吹滅蠟燭合衣躺下,腦子裡閃過原主的記憶跟春茗說的那些,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其實剛剛她已經聽出了春茗話裡的意思,那霖王不過是嫌棄自己是個瘸的又醜的嚇人,這才藉着遊歷拖着婚期。
這次怕是知道拖不下去了纔回來的。只是這婚,怕是結不成了。
如果那段記憶不出錯,跟霖王一起回來的還有她的好妹妹,顧知嫿。
黑夜之中,那雙如黑曜石般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狡黠,與其說是遊歷還不如說是私奔呢。
還有三天,有些人啊,怕是再也坐不住了。
看着窗外那輪圓月顧以念知道,從明天開始她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