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之下,只見兩人正擡着一具屍體朝鎮外走去,正是奉命掩埋江太沖屍體的兩名鏢局雜役。只聽後面那人邊走邊問走在前面的大鬍子道:“三哥,咱要把他擡到哪裡去啊?這大半夜的擡着個死人,怪嚇人的。”那大鬍子答道:“當然是擡出鎮去埋掉,難道你想把他扔在大街上不成?”卻聽後面的人又抱怨道:“好夢都被攪和了,真他奶奶的憋氣。”前面那大鬍子不再答話,後面的人也只好閉上嘴緊緊跟住。
走了不久,卻又聽後面那人雀雀的說道:“三…三哥,我咋老覺得後面有人跟着咱?”那大鬍子一聽頓時只覺頭皮發麻,破口罵道:“去你奶奶的,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二人擡着屍體又行了一段路,終於來到鎮外的一片小樹林中,大鬍子朝四下打量了一番,朝另外一人道:“就扔這裡。”後面那人稍微一愣,問道:“不是要埋嗎?”卻聽大鬍子道:“要埋你自己埋吧,老子寧可回去睡覺。”說罷一甩衣袖徑自走去。
“三…三哥。”沒走出三步遠,卻傳來後面那人顫巍巍的聲音。“又他媽什麼事?”那大鬍子沒好氣的罵道,回頭一看,頓時臉色大變,只見夜色之中正有一席白衣在三十步外飄來蕩去。只見那白衣越飄越近,仔細看去卻是一個人,一個身着白衣的女人。
“還我命來……”只聽從那女人方向傳來一聲幽幽的低泣,二人心中頓時一陣毛骨悚然,那大鬍子更是已嚇得動彈不得。“鬼呀……”只聽一聲大叫,那雜役已隨着叫聲轉身逃去,大鬍子一見,頓時連聲叫道:“救…救我…”那雜役哪會管他,頃刻間已跑了個無影無蹤……
大鬍子心中暗罵一聲,冷汗頓時已打透了全身,轉過頭來時,卻見那女鬼已不知何時飄到了他身前,這時大鬍子方看清那女鬼的臉,那張慘白的臉上竟然沒有五官,大鬍子嚇得兩眼一翻,只聽“噗通”一聲人已躺倒在地。
只聽那白衣女鬼嚶嚀一笑,隨手摘去蒙在臉上的白紗,不想這女鬼竟是陳小詩假扮。陳小詩用腳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大鬍子,見已昏死過去,這才向那具屍體走去。她蹲下身來一把扯開江太沖衣物,整個胸膛頓時暴露在她眼前,她又燃起一支火折湊近江太沖胸前看去,只見一道細窄的傷口由右至左從他胸口處斜向砍下,顯然正是他身上數道傷痕中唯一一處致命傷。
陳小詩又仔細檢查一番,竟發現傷口雖深可見骨,卻未滲出一絲血跡,抽手的必是一個刀術高手,而且最令人不可思議是出手之人竟是左手用刀。
次日正午,鏢隊已趕到京城,雖然知道已到天子腳下錦衣衛定不敢再耍什麼陰謀詭計,但鐵震東仍未下令休息,馬不停蹄的帶領鏢隊向設在東安門北的錦衣衛趕去。
行至半路,只聽鐵震東忽然對顧傾城道:“顧小姐,無論你與嚴順有多大冤仇,見了嚴順切莫妄自動手,免得連累這幫兄弟。一切儘管聽我安排便是。”顧傾城莞爾一笑道:“您大可放心,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已不想在報仇了。江湖就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無理可尋,與其白白斷送這麼多人性命,倒不如從此遠離它。”說罷將一雙脈脈含情的眼睛偷偷的掃了掃身旁的歐陽蘭。鐵震東聽罷大笑一聲道:“好,好,一個姑娘竟然能明白這個道理,實在是天下少有。”
又過不久,兩隻丈二銅虎已映入衆人眼中,銅虎之間兩扇鐵門大敞,只見鐵門內上百名黑衣番子列隊立於兩側,中間留出一條足有二十步左右寬的道路,隊伍盡頭,一名鶴髮老人正圍巾正坐在一張寬大的漆木椅上,身着一件金紅相間的龍紋錦衣,不問便知正是錦衣衛指揮使嚴順。
一干人行至鐵門前正要走入,卻聽一聲呼喚,一名番子已擋在門前冷聲喝道:“指揮使有令,只准鏢局當家的一人進入,其餘的都在這兒給我候着。”說罷眯起眼睛將衆人掃視一番道:“當錦衣衛是什麼地方,什麼人都想進?”歐陽蘭聽罷立時大怒,正欲走上前去講理卻被鐵震東一把攔住,只聽他對那番子一笑道:“我自己進去便是,麻煩大人帶路。”那番子看也不看一眼徑自轉身走進門內,鐵震東不語,只默默跟在那番子身後走進門中。
那番子將鐵震東帶到嚴順跟前匆匆跪下身道:“稟指揮使,鐵震東帶到。”鐵震東當即單膝跪倒在地,從懷中掏出錦盒道:“震東鏢局不辱使命,將九龍匕平安送到,請嚴大人驗收。”嚴順輕輕一揚手,一名番子已接過錦盒恭恭敬敬的送上前去。嚴順接過錦盒剛欲打開,卻聽鐵震東低聲道:“敢問指揮使,爲何不見朱、江、錢三位大人。”他口中所說的朱、江、錢正是一路搶奪九龍匕的錦衣衛三大高手,嚴順聽罷臉上頓時失了笑容,狠狠瞪住鐵震東低聲說道:“你想怎樣?”
鐵震東微微一笑已站起身來,伸手抓住右臂的衣袖道:“爲了一把九龍匕,我們的損失都已經過於慘重了,請大人高擡貴手。”嚴順一揮手道:“我不答應又能怎樣?你可以看看四周,只要本大人一聲令下,你們一個都活不成。”鐵震東自然知道現在所處的是什麼地方,也知道錦衣衛有多大的實力,卻聽他不屑說道:“但是此事如果驚動了朝廷,恐怕大人的官位也必然保不住。”
嚴順聽罷不由一驚,他雖位高權重,但是如果真有人匿名告他一個欺君犯上,後果他的確無法承擔。想到這裡他頓時笑道:“震東鏢局一路千辛萬苦,由此可見對本朝一片赤誠之心,特賜白銀萬兩,御賜黃馬褂一件。”鐵震東心中大喜,連忙跪下謝恩,嚴順趁機起身扶起鐵震東,低聲說道:“明日一早你便馬上離開京城,從此再不得進京。”鐵震東輕聲道了聲“是”這才起身道:“鐵震東告退。”嚴順一擺手,鐵震東這才轉身朝門口走去。
見鐵震東已走遠,引路那番子立時輕聲問向嚴順:“大人,要不要請人來驗驗這九龍匕的真僞?”說着卻見嚴順已一掌揮來,直打在那番子臉上道:“驗個屁,白白搭上幾十條人命的東西還能有假?你以爲那鐵震東有天大的膽子不成?今晚連夜將九龍匕送進宮中,免得再有什麼差池你我都人頭不保。”說罷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