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桂雪趕到新宇倉庫的時候, 只見大門緊閉,周圍雜草叢生,眼前浮現出小時候和一些玩伴們打鬧的情形, 以前這裡是一個工廠, 媽媽就在這裡工作, 附近還有許多小店鋪, 媽媽沒有時間帶自己的時候, 就把自己放在店鋪阿姨那裡,讓他們代爲照顧,下班後就帶着她一起回家……
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其實也纔不過幾年而已,工廠倒閉, 周圍的小賣部也紛紛搬離, 這一片區域已經近乎荒地。
“師傅麻煩您在這等我會兒行嗎, 多出的錢我都可以付的。”眼見周圍難見出租車,來時發現離這最近的公交車站估計也要走十來分鐘才能到, 莫桂雪便叫出租車司機等在原處。
推開厚重的鐵門,見門口的火爐裡還有剛剛燃完的木材,莫桂雪往裡走去,竟沒看見人。
“新哥?”莫桂雪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盧新聽見熟悉的聲音,奈何嘴被堵住不能出聲, 於是翻滾着身體, 一路滾了出來, 莫桂雪聽到聲音, 見到盧新這副樣子, 心中浮出不好的預感。
“馮兮兮呢?”扯掉堵在盧新嘴上的圍巾,莫桂雪蹙眉, “這是她的圍巾,到底怎麼回事?”
盧新大口喘着氣,等莫桂雪把他的繩子都解開後才緩過氣來,遺憾道:“對不起小雪,是我沒用,連個女人都抓不住!”盧新半跪在地上,低着頭很是氣餒。
莫桂雪也急了:“誰來把她帶走的?”
盧新更氣餒了,吞吞吐吐道:“我沒想到她跆拳道那麼厲害……”
“什麼!”莫桂雪不可置信,“她就會跳舞,什麼時候練過那個了!”
現在莫桂雪擔心的是,馮兮兮是否知道新哥是她叫去的。
盧新卻目光虛浮的望向莫桂雪身後,失魂落魄道:“那個就是你現在的男友麼?”
莫桂雪又一次驚訝暴躁:“你說什麼?!”
盧新擡起頭下巴往莫桂雪背後點了點,莫桂雪看着他沉靜落魄的表情,緩緩的轉過身去。
“阿墨,阿墨,你聽我解釋。”空蕩蕩陰沉的廢棄倉庫裡迴盪這莫桂雪緊張的喊聲。
見顧墨陰沉着臉走出去,莫桂雪慌忙追了出去。
顧墨目光變冷,攏緊自己的風衣,轉身出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拉開車門吩咐司機趕緊離開。
莫桂雪追了過來,拍打着車窗,哭着道:“阿墨,你聽我解釋。”
顧墨此刻看着她臉上後悔和幾近崩潰的神情,卻是再也心疼不起來了,偏過頭冷聲道:“難道想說不是我看到的那樣嗎,想說不是我想的那樣嗎,那是兮兮的圍巾,她離開的時候我見她圍上的,你還讓我怎麼相信你。”
說完,司機也配合的將車開走。
莫桂雪回頭望了望倉庫門口孤獨站立的盧新,心下一狠,也上了出租車:“師傅,跟着那輛車。”
出租車司機發動車子,意味深長道:“年輕人啊,腳踏兩隻船,必定落空哦,人還是要踏踏實實真誠點好。”
鍾影穿着高跟鞋亂走一氣,走了許久也沒看見有出租車的影子,好在手機還有電,打了木瑟的電話過去。
“哦次奧,是兮兮嗎?”木瑟又激動又擔憂的大嗓門嚇了馮兮兮一跳。
“是啊,別這麼激動,我現在在一荒郊野嶺,連個出租車都瞧不見,你來接接我唄。”
接下來已不是木瑟在說話了,電話被蕭銘搶了過去:“兮兮,這是怎麼回事,你還好嗎?”
“等我回來說,你們倒是快來接我,冷死我了。”寒風獵獵,鍾影冷的牙齒上下打架。
“我們馬上來,你在哪。”蕭銘的緊張不言而喻。
鍾影看了看遠處的水泥電杆上高懸的藍色路牌,不確定道:“估計是文河路,我剛剛從那邊出來見是文河路78號來着。”
等到木瑟和羅筱蕭銘等人來的時候,鍾影正抱着胳膊在路邊來回跺腳走動,剛看到木瑟的車,鍾影激動的心情還沒落下來,就被抱入了一個強有力的懷抱,接下來是木瑟和羅筱拖的老長老長的一聲“喲~”
一路上,鍾影將事情的經過跟大家說了,木瑟和羅筱也訝異她居然還會拳腳,蕭銘就不說了,他以前對馮兮兮的生活也沒那麼關注,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次都是有驚無險。
鍾影現在猶豫的是,要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家裡人。
只是要說她也沒有證據,到時候莫桂雪再反咬一口,她就真的是按照自己寫的劇情發展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羅筱和木瑟卻一度規勸:“這事兒哪能不說,莫桂雪做出這種事來就要付出代價!”
只是兩人都不知道鍾影心中所擔心的,蕭銘倒是不說什麼,鍾影抱着熱咖啡,沉思良久,決定不說了。
“我看就算了吧,我們私下跟莫桂雪說,就讓她明白我們是知道這件事情的,這樣以後她也不會再敢輕而易舉做出這些事來。”
木瑟嘆氣:“兮兮你就是人太善良了。”
她善良麼?
鍾影攤手,她可不善良。只不過做人還是要“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幾人聊着天,蕭銘的電話響了起來。
蕭銘看來電顯示,對幾人道:“是顧墨,我們還沒跟他說兮兮找到了的事。”
說完,拿起電話接通便道:“阿墨,兮兮我們找着了,不過有件事,必須得跟你說,你不要太難過。”
電話那頭傳來長長的沉默,只偶爾聽得見汽車喇叭聲,鍾影見蕭銘沒有說話,低聲道:“還是先不要說了吧。”
蕭銘聞言點頭,表示答應。
“阿墨,在嗎?”一直沒聽見迴應,蕭銘以爲信號不好,正想掛了重新打過去,顧墨平靜的聲音傳來:“兮兮的這件事情我知道了,只要她平安就好。”
電話掛斷,車裡的幾人面面相覷,顧墨說知道了是知道到個什麼程度?
折騰了一晚上,幾人將鍾影送到馮家,已經是累得不行再出去就要疲勞駕駛了,又恰逢何姨在做午飯,鍾影便建議大家先留在自家休息,因爲一直沒有馮卓離的消息,她也很擔心,有他們在這陪着,她心裡多少能踏實些。
鍾影話一出木瑟就直接歪在了沙發上,蕭銘自是想多陪陪她,也就留下了。
鍾影急匆匆的上樓去推馮卓離的房門,房門完全不受阻力輕輕一推便打開了,屋內東西整齊,被子也沒有動過。
鍾影心中一緊,拿出手機撥打馮卓離的號碼,熟悉的鈴聲就在耳邊響起,走到牀邊一看,手機正放在牀頭櫃上。
找不到馮卓離,鍾影打電話給肖月,肖月一接通就狂轟濫炸一堆詢問:“昨天夜不歸宿,哪兒去了?”
“木瑟家。”
肖月:“不回來怎麼不說一聲!”
鍾影:“忘記了。”
肖月:“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把老孃當擺設了是不是,你是我生了的女兒麼,這種事情也不會想個靠譜的理由!”
鍾影:“……”
好吧,她承認這理由的確是秀逗了。
“不是啊,媽,我找了哥哥一晚上都沒找着,你咋不問他來着……”
“你哥昨天很早就回來了,跟個遊魂似的,見了我招呼也不打一聲,你們一個個的,都跟變了個人一樣……”肖月絮絮叨叨抱怨了一堆,鍾影卻只聽進去了“很早就回來了”那一句。
轉身上樓,透過三樓客廳的落地窗,果然看見室外露臺上的竹椅上坐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麼冷的天,他不會坐了一晚上吧……
“哥?”鍾影走了進去,碰了下馮卓離的手,立馬冷的縮了回來,“這麼冷的天你不要命啦!”
已經獨自安靜了一晚上的馮卓離忽然聽見人聲,擡頭看向鍾影,一臉的茫然,彷彿面對的是一個他完全不知的世界,亦或是才從睡夢中甦醒。
“回來了呀。”過了許久,馮卓離纔開口出聲,動了動已經麻木的手腳,“昨天有什麼新鮮事要跟我說的嗎?”
我被綁架算不算?鍾影心道,可知他對莫桂雪的感情,若真這樣說,必定會被他恨死的。
“新鮮事?呵呵,卓離,你的表妹綁架你的親妹妹算不算?”
(⊙o⊙)…顧墨你來的太是時候。
只是剛剛纔緩過神來的馮卓離又愣住了,鍾影搖了搖她,馮卓離才仰首對顧墨一笑:“大清早的開這種玩笑幹什麼。”
“哥,這不是玩笑。”鍾影站在馮卓離身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認真說到。之前她是擔心馮卓離會不相信自己說的話,可這樣的事情從別人口裡說出,而且這個人還是顧墨,他有什麼理由完全歸罪自己?
馮卓離沉默良久,鍾影受不了外面的寒氣,將他半拖帶扶的帶到了一樓客廳沙發出坐下,暖氣柔柔的在空氣裡散開,冰凍的四肢在溫暖中也得到舒緩,馮卓離這才注意到自己妹妹一身的狼狽,又見顧墨蕭銘幾人都在,纔開口緩緩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鍾影將事情從昨晚到今早自己醒來的過程詳細說了,顧墨又接着她的話將自己從跟蹤她到倉庫所見一五一十的描訴,聽完馮卓離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他不是不相信,是不敢去相信,莫桂雪看起來是那樣似天使般的人兒啊,她怎麼會做出那種事情來呢?
莫桂雪一直只顧讓司機跟着顧墨的車,到了才發現他居然是來了馮兮兮家,她站在院子裡的大桂樹後,看着顧墨上樓,又看着他隨馮兮兮和馮卓離一起下來,看見那一羣人在客廳時臉上所浮現出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她的心也沉了下去,突然間,就像一個童話幻化爲泡影了,她覺得自己再也看不見別人的讚許,再也看不見微笑,她覺得自己的世界變爲了暗色調……
“桂雪,這麼冷站在外面幹嘛呢?”
院子裡傳來馮震宇的聲音,鍾影往外望去,卻只見馮震宇走了進來。
“喲,今天家裡熱鬧哦,都在啊,那兮兮,你臉上跟個花貓一樣,還不快去洗洗。”
“爸,看見桂雪了?”鍾影問。
“恩,剛在門口就走了。”馮震宇忙着掛衣服,完全沒有注意到家裡的氛圍有什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