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的寒意,亮眼的火光,兩種不同的靈魂之火瞬間轉變成了神性的光輝,化爲純粹的虛空與混亂。
“呃……”
眼前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模糊的時刻,喬裡隱約感覺到自己被人揹在了身後,有股溫柔的體溫傳遞給了自己,但卻在視線清晰的時刻,喬裡看到的是一個手持冰藍色長劍的男人。
幻覺和現實之間來回轉換不息。
“德古拉!!”
聽到了,喬裡聽到了他無比憎恨的怒吼,也看到他舉起了虛空劍……
可在又一次的視線模糊之中,喬裡眼前高舉虛空劍的男人豁然不見了蹤影,轉而是一縷散發着冰冷與淡香的髮絲。
明媚的日光下,揹着喬裡的伊諾拉,她身上已是凝結了大片的白霜,可有着一具強悍軀體的伊諾拉,早在很久前就適應了喬裡傳達給自己的冰冷,這時伊諾拉正抵抗着手腳凍僵的寒冷,揹負着喬裡朝卡美洛走去。儘管行走的速度很慢,身體又承受着嚴寒的刺痛,但伊諾拉一直保持着身體的移動,只要她堅持下去就會回到卡美洛。
聖堂和王廷必然是不可靠的,一旦發現喬裡的秘密,他們不發瘋纔怪,實在不行,洛黛亞也許能幫助她……
“唔——”
突然地,喬裡一口冰冷的鮮血,含着冰屑的冷血噴得伊諾拉滿脖子都是,這種感覺糟透了,好像嚴寒的冬天又被人潑上了一桶冰水。
伊諾拉連忙回頭往身後看去,只見半閉着眼睛的喬裡,他沒有焦距的眸子在渾噩與清醒之間徘徊,而喬裡那隻僵化的左手,依然緊抓着黑色的匣子。不肯放手。
“醒了嗎?喬裡?喬裡!”斜過脖頸看着半睜開眼睛的喬裡,她哆嗦着胳膊,緩緩的將喬裡放了下來。扶着喬裡的後背,伊諾拉又輕又慢的把喬裡平放在了地上。她凍得搓動着麻木的手指。還不忘努力擦去喬裡嘴邊的冰血,蹲在喬裡身邊。伊諾拉憂心忡忡觀察喬裡的反應,只盼他睜開眼睛清醒的看着自己。
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喬裡身上詭異的冰冷到底是從哪來的?這絕不是一般的寒冷,還是由喬裡傳達給伊諾拉進行了二次的冰冷接觸,就能讓伊諾拉也被當場凍住。讓她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兩天的時間,喬裡究竟去幹了什麼!
剛纔在水潭邊見到喬裡的時候,雖然他身體被冰封住難以行動,可伊諾拉還看得到喬裡神智清醒的眼神,但在之後不久喬裡就好像睡着了一樣,任伊諾拉如何叫他,他也是一副半夢半醒的模樣。
而現在。眼珠來回轉動,喬裡平躺在地上,他渙散的眸子好似在轉移目光不斷看向四周,眸光驟然清醒的一瞬。伊諾拉能感覺到喬里正盯着自己看。
儘管臉部肌肉凍僵,不過喬裡清澈的眸子仍是露出了笑意,這一刻他清醒的望着伊諾拉。目光移向自己的左手,喬裡趁着清醒的時候,他很努力的將匣子舉了起來,慢慢遞到伊諾拉麪前。
模糊的視線中,喬裡勉強能看到她順直黑色的髮絲,熟悉的臉型輪廓,就算眼睛看不清,他也不會認錯自己承載了兩世之愛的妻子。
可在喬裡即將把匣子舉起來之時,他模糊的視線再一次清晰無比,蹲在自己身邊的哪裡還是伊諾拉,黑衣黑髮的喬瑟爾,他恐怖的臉上展露出了獰笑,喬瑟爾就蹲在喬裡身邊,他雙手緊抓着的虛空劍,此刻已是將喬裡整個人刺穿連帶釘在了地上。
喬裡看到了眼前喬瑟爾清晰無比的病態獰笑,身邊的場景,也回到了惡魔城的混沌界。喬裡一臉平靜之色的望着喬瑟爾猙獰的笑容,他很清楚,眼睛看到的不是現實。
全無殺心的喬裡當時和喬瑟爾拼了個兩敗俱傷,他多次以死河亡魂恢復肉身,靠着比喬瑟爾更強的復原能力他在最後才能站着離開。而也是通過這一次交戰喬裡意識到,喬瑟爾根本算不上惡魔城之主,他並沒有掌管與利用死河的能力,也就是說,喬瑟爾再強他也只有一條命,但喬裡有無數條命……
通過留在卡美洛附近的血潮,喬裡拖着即將凍結的身體進行了最後一次轉移,便是來到了森林中的水潭附近。化霧和死河亡魂很難復原虛空劍帶給喬裡的損傷,按理說現在喬裡即使還未脫離虛空劍的寒意,但也不至於……做噩夢。
完全沒錯,喬裡遇到伊諾拉不久後,他就開始做了噩夢,在現實與夢境中不斷的徘徊。這一切只不過是因爲爬回了虛空界王座的僞城主,還不肯罷手的緣故,喬裡走了,喬瑟爾似乎是想靠着不怎麼擅長的唯心力量,將喬裡拖入噩夢中,直至把他拉進惡魔城的深層空間——裡世界。
從喬裡時而進入夢境,時而回到現實的情況看去,很明顯,喬瑟爾想把喬裡徹底拉進噩夢的第一步都很難實現。
“呼……”
夢境又一次出現,喬裡躺在地上,他深深的舒了口氣,旋即猛地抓住釘在自己胸口的虛空劍,悍然發力將劍身緩緩從胸口拔了出來。
喬瑟爾完全不知道喬裡真正害怕的是什麼,他編制的噩夢,只不過是把之前他如何給喬裡造成的肉身傷害在夢境重複了一邊,這樣僅僅能在夢境中造成痛苦的幻覺。
噩夢是有規律的,如果能攻入一個人的心靈防線,那麼這個陷入噩夢的人,就會任你擺佈,並且無處可逃,你可以像貓捉耗子一樣用無休無止的恐怖將其折磨至崩潰,或是直接通過夢境給對方現實中的身體造成傷害,甚至當場死亡。
顯然,喬瑟爾的控夢很生疏,喬裡除了身上有些疼之外沒什麼其他的感覺,而且這疼,還是當時和喬瑟爾交戰時被他留下的傷口。
由他去吧,玩累了他也就收手了……
閉上眼睛喬裡完全沉入了夢境,與所謂的“噩夢”耗了起來。
現實中,伊諾拉還不知道喬裡被人往噩夢中扯去,她觀察了許久,看喬裡依然沒有清醒的氣色,於是便小心翼翼的背起喬裡重新往卡美洛走去,伊諾拉生怕自己稍微用大一分力氣,就會把凍僵的丈夫像冰塊一樣弄碎,走得快一點都不敢。
大約十幾二十公里的路途,說遠不遠,說近走起來也得要好長時間。整整四個小時,伊諾拉揹着未婚夫走出了森林,在人工開墾出來的平原上慢吞吞步行了四個小時,纔回到卡美洛的領土範圍。
很遠很遠卡美洛城垛上的哨兵,就在空蕩蕩的平原發現了伊諾拉的身影,直到她靠近了城牆,那些哨兵纔看清楚了這個渾身寒霜的女人。
白色的紗裙破破爛爛,下襬的裙子撕開了好幾個口子,特別是前胸……前胸撕破的衣料,後來被伊諾拉隨意打了個結,勉強兜住了胸.部不至於讓她**外露。
揹着喬裡終於是步行到了城門前,伊諾拉被凍得哆嗦的聲音提高了衝城垛大吼道:“開門!我要進城!”
沒人理她。
當初以素顏又穿着染血睡裙出現在多蘭比亞,外人尚且認不出伊諾拉沒穿戰衣的模樣,何況是現在,搞得好像逃難似的伊諾拉,上面的哨兵想認出她來真可謂是一件艱難的事。
主城區的西方城門平時是不開放的,因爲西方正對的就是惡魔領土,其實這座西部城門不是不開放,它開放的時間段很巧,正好是噩夢領土僅有的七天白晝時期開放,其他時間除了特殊情況下是不開啓的。
能讓西部城門開啓的特殊情況,一週前剛出現過,那是伊諾拉帶着一個男人回到卡美洛時,城防軍載歌載舞的開門把她迎了進去。
可今天麼……
還沒有報出自己的名號,哨兵也認不得這個難民似的女人是哪位,想開門?抱歉了,給你一次機會,立刻轉身離開或者去找別的城門進城。
眼見城垛上的哨兵非但不理會自己,竟然程序化的警告都懶得喊一聲,伊諾拉心急於喬裡的身體情況,她心中噌噌竄起了一股惱火。退出一段距離,伊諾拉將閉着沉睡的喬裡輕柔緩慢放在地上,她仰頭望向連個冒頭的都沒有的城垛,伊諾拉踏着沉重的腳步走到城門前,看了看這鑲滿了釘刺的高大城門。
深吸一口氣,伊諾拉握進了拳頭。
“嘻嘻……看下面那個女人,她好像氣瘋了。”
城垛後面,剛好是在城門正上方站崗的哨兵,兩人縮在城垛後面朝下面觀望。聽到戰友的偷笑聲,另一個哨兵也是嘿嘿低笑道:“氣瘋了活該,她以爲她是誰啊,說開門就開門,當卡美洛的西門是菜市場隨便……啊!!”
“轟!!”
砰然的巨響陡然襲來,一股磅礴的巨力從下部的城門,瞬間傳遞到了整片西部城牆,突如其來的“地震”讓這兩個偷笑的哨兵驚慌大叫的被晃倒在地。
他們口中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瘋女人,就是她造成了這一場城牆上的地震。
她只揮出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