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千雅一路小跑跟上雷湛,他卻陰着臉轉身在路邊攔下一輛的士,揚長而去。
撇撇嘴,知道他現在肯定不好受,杜千雅歪着腦袋愣了一下,也攔下一輛的士遠遠跟上去。
車子在半山墓園停下來,杜千雅眼睜睜看着雷湛下車,穿過茂密的墓園入口,轉眼消失在密密麻麻的墓碑之中。
他來這個地方……她大略是猜到了雷湛的意圖,他身邊最親的人,十幾年前車禍遇難,一定脫不開關係。
與此同時,孤身站在千萬墓碑其中一座前面的雷湛,陰鷲的眸子半天也沒有閃動一下,整個人像一尊雕像,僵硬的身體,刀刻的五官,不帶絲毫感情。
這樣的雷湛,孤單的好像一個人生存在所有人的視線之外,雖然背脊僵直,渾身卻散發出一種無奈的錯覺,濃厚的悲哀,好像從骨子裡面生長出來,鋪天蓋地的將他淹沒在其中。
杜千雅故意找了一塊地勢偏高的山丘,遠遠望着雷湛。
墓園太大,他的身影由此顯得更小,或許也是太遠的緣故。
站在一大片冰冷跟死亡味道當中的雷湛,杜千雅突然覺得兩個人的世界一時間拉開了好寬好寬的距離,她拼命想要趕上去,卻發現他在一步一步走遠,她拼命追,他突然間無動於衷。
心中不由一緊,面色跟着唰白,被強烈的日光一曬,腦袋都跟着昏沉,瞅着雷湛的身影瞬間多出了重重疊疊的好幾個。
杜千雅自嘲的咧嘴一笑,幸好還有先見之明,雷湛打發了出租車離開,她還讓人在那裡先等着。
再看雷湛的時候他似乎連呼吸也沒有,保持着之前的動作僵硬的站在墓前。
“浩遠,我是千雅。”杜千雅邊堅持着清醒出墓園一邊給甯浩遠打電話。
“千雅,我在醫院,有什麼事嗎?”甯浩遠那邊似乎很亂,說話聲嘈雜一片,他的聲音傳過來都隱隱約約斷斷續續。
杜千雅招手讓出租車開到身邊,纖細的身子往後座窩進去,一邊道:“雷湛在半山墓園,沒有開車,你讓個司機上來接他吧,我擔心……”午後的太陽光尤其灼熱,擔心他在日光下暴曬過久。
甯浩遠閃身避開了周圍擁擠的人潮,躲進了陽臺上才蹙眉問:“他去半山墓園?”難怪雷老爺子還沒有被送往醫院兩個人就不見了,原來趕着去見人了。
“是,我也不知道見誰,你有空還是親自上來一趟吧,我先回去了,別說我來過。”杜千雅在電話裡面輕聲道,聲音羸弱,細細的如小兔子。
甯浩遠大抵猜到了發生了什麼事,笑着問:“怎麼不讓總裁知道你在?”
“沒什麼,我不舒服,先回去了。”杜千雅想起雷湛心中便添堵,他是讓她先回去,根本沒打算讓她跟他一同來這裡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你沒事吧,要不要我讓方宇到家裡看看?”甯浩遠一聽說杜千雅不舒服,面色立刻變了,杜千雅是雷湛心中漸漸
生長出來的柔軟,也深得了雷湛身邊的他們的看好,不由自主便會更加相互關心。
杜千雅閉上眼睛把窗外的風景都鎖在視線之外,長長舒了口氣才輕笑道:“沒什麼大礙,不要動不動叫方宇了,人可是腦外科專家!”清淡的語調,竟然突然俏皮無比。
待杜千雅掛上電話,甯浩遠才發現自己站在地下停車場,緊張得額頭已經沁出了細汗。
將手機扔在副駕駛上,一路踩油門直到半山,副駕駛上有路過花店買的一束鮮豔欲滴的玫瑰。
雷湛身邊要好的哥們都知道玫瑰對於雷湛的意義,他不送女人玫瑰,因爲這花,已經是母親的專屬。
時值正午,雷湛線條僵硬的額頭不由也沁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但冰冷的眸子跟做一項重大決定時候的神情沒有絲毫差別,晶亮閃耀,卻堅定而狠戾的追着一處視點不放開,彷彿長久下去,這景緻,便能成就最後的答案。
甯浩遠蹲下身將玫瑰豎在雷媽媽墓前,然後起身拍了拍雷湛的肩膀,“事情已經過去了,結局也早定下了。”他知道他心中難受,但是已經做下決定的事情,已經不容許再有絲毫改變。
雷湛這才搖搖頭,“我並沒有後悔!”
“我知道你不會後悔,但是你的父親……”甯浩遠欲言又止,擔憂的望了望雷湛。
雷湛忽然間劍眉一蹙,盯着母親墓碑上巧笑嫣然的照片沒有動,一顆心卻猛然提緊,等着甯浩遠接下來的答案。
甯浩遠輕輕嘆了口氣,“醫院才下的病危通知書,心臟衰竭!”
細看雷湛,僵硬的神情似乎開始鬆懈,或者說突然間散亂開,眼底疑惑漸起,瞬間又消亡。
“他的死活,應該是雷紹南的事情。”平靜的嗓音找不出一點特別的地方,甯浩遠小心翼翼的瞥了他一眼,暗歎一聲,也不再言語。
兩個人站在雷媽媽的墓前直到太陽快落山,期間甯浩遠的手機短信響過,甯浩遠看完短信又極緊接瞅了瞅雷湛,卻又放棄什麼都沒說出口。
“晚上陪我喝酒?”回程,甯浩遠親自駕車,雷湛坐在後座上,眼底繞過這個城市再熟悉不過的風影。
甯浩遠微微驚訝,“千雅還在家裡等你吧!”何況上午杜千雅打電話給他的時候說自己不舒服,只是現在根本沒辦法告訴雷湛。
雷湛漆黑的瞳孔似乎裝下了整個世界的黯然,堅持着:“你不去車給我就行!”
甯浩遠立刻苦了臉,這老大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距市中心還有近三百公里的郊外!
關鍵是……郊外!
他若是讓他下車,這地方一整晚上也不一定能有出租經過吧!
只能苦惱的屈服在雷湛的鐵血威脅下,誰讓車也是人家的呢?“算了,左右我晚上無事,去就去!”
“嗯,就曼陀林!”雷湛一說完跟着閉上眼睛小憩,剩下甯浩遠從後視鏡裡面看見雷湛一臉
輕鬆,恨不得開着他的瑪莎拉蒂撞豆腐去。
兩個人這酒從天黑直直喝到了半夜月光高照。
杜千雅晚飯吃得極少,被營養師勸了半天干脆上了樓將自己關在房間裡面,吳管家着了急,打雷湛的電話也一直關機。
而杜千雅,近乎抓狂的狠狠瞪着隨着管家敲門還會震動的門,不滿情緒瞬間飆升。
等了半天,門外終於沒什麼動靜了,纔將兩隻耳朵裡面的棉球一齊扯出來扔進垃圾桶,撇撇嘴從地上撿起一直樹袋熊,撲騰一聲倒在大大的樹袋熊身上,然後捲起被子等着睡意侵襲。
夜半甯浩遠送雷湛回到海邊別墅後纔開車離去。
雷湛遠遠望着這棟算不得複雜的別墅,當年設計這套房子的人,可否想過自己連一天都沒有來得及住上?
只是短短一天時間,雷氏終於易主,所謂的雷家,終於還是倒下。
月光下,雷湛一雙漆黑的長眸如發現了獵物,充滿了侵略,定定望着別墅半天也沒有要進門的準備。
“湛,是你回來了嗎?”
雷湛定定的視線被拉回眼前,纔看見李惜顏站在眼前不遠的草坪上,嬌小的身材裹在一條薄薄的碎花短裙當中,在夜風的吹襲下楚楚可憐的縮成小小一團。
“你在這裡幹什麼?”雷湛呼吸間自己都能感受到厚重的酒氣,在這樣的狀況遇見李惜顏的嬌柔,身子不由自主便熱了起來,隨即煩躁的扯了扯緊緊套在脖頸間的領帶。
雷湛的所有動作一分不落的映入李惜顏眼中,嬌小的身子藉着月光的朦朧,更是將身上的曲線展露無遺,嫣紅的脣邊鮮豔欲滴,半磕的眉目更是一點一點加深魅惑。
該死!雷湛喉頭忍不住滑動,目光火熱的注視着李惜顏。
女人容顏嬌美是不爭的事實,何況還是曾經愛進了骨子裡面的女人,輕易便勾起了男人慾望的源頭。
“睡不着,剛好在這裡看看月色呢!”李惜顏莞爾一笑,彷彿瞬間跳過了中間這些年,回去了那個青春美好的年紀。
雷湛喉頭髮緊,目光如炬的盯在李惜顏裸露的脖頸跟香肩上,身下的火熱越來越甚,快叫人忍受不了。
李惜顏似乎絲毫不知道雷湛的痛苦,還招手朝學校道:“這草坪很柔軟呢,坐這裡陪我看看月色吧!”招手的動作做得緩慢而柔媚,放在雷湛眼中已經是變相的勾引。
況且還有那一句草坪上很柔軟。
雷湛腦海中不由自主陳現出一片溫軟的畫面,但是含情脈脈的女人,偏偏是……杜千雅!
腦袋如臨一盆冷水,再看向李惜顏的眸子,已經冷靜如一汪死水,“早點休息吧,晚上外面寒氣重,不要生病了!”淡淡的囑咐絲毫沒有親密味道,反倒帶着濃厚的拒絕。
李西亞不可置信的瞪着雷湛,這回的她沒有像上一次一樣穿透明睡衣,而是特意買了件跟當初他們在一起時候他最喜歡她穿的碎花裙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