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後蘇子安的眼睛裡心底,再也無法容下任何女人。他活着,彷彿就是爲了同那抹倔強背影的主人相遇。她是他缺失的那一根肋骨,儘管還處於陌生的狀態,他卻萬般肯定自己今生的摯愛非她莫屬。那是一種冥冥之中註定的感覺,蘇子安有些無所適從,然後開始各安天命,最後才察覺自己早就已經深陷其中。那種深入骨髓的悸動,讓蘇子安淡然了十幾年的心一下子劇烈的跳動起來。
也是那一天,蘇子安第一次做了一次猥瑣的跟蹤者。他偷偷的跟着顧小柒的身影穿梭在熙熙攘攘的大街,小心翼翼又暗自竊喜。他跟着她踩過鋪滿了細碎石頭的街道,繞過花團錦簇的廣場。蘇子安一直默默的觀察着,精緻的眉眼裡盛滿了繾綣情深。
那個時候的顧小柒明明才十六歲,可是眉目間就已經盛滿了成熟和世故。她像是倔強而清高的百合,安安靜靜的綻放着,小心翼翼的固守着自己的驕傲。那樣一個嬌弱的女孩子,走路的時候頭微微的低着。偶爾停下來,茫然無措的大眼睛一點點的注視着櫥窗裡漂亮的衣服或者玩具。每一次蘇子安都會從女孩子的眼底看到細微的羨慕和渴望,可是就在他以爲她會走進去把喜歡的東西買走的時候。女孩子卻又瞬間恢復了一貫的清冷和淡漠,聳聳肩快步離開。她眼底的渴望一閃而逝,短暫到讓蘇子安以爲是自己看花了眼。
那一天,他默默地守護着。凡是她停留過渴望過的東西他都會打電話讓人買回去。可是卻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送給她。
不知道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多久,天空已經從明亮湛藍的顏色變成了低沉寂靜的灰白。遠處的太陽也終於隱沒在天際,一瞬間黑夜依然來臨。走了將近一天的女孩子終於停下腳步,匆忙的跑進一家奶茶店隨意的買了一杯。漫不經心的咬着吸管坐到街邊的長椅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喝着。她的眼神始終緊繃着,透着冷漠和倨傲。儘管她看起來像是貧苦人家的孩子,衣着簡樸的甚至有些破欄。可是渾身卻又自然的散發出一股高傲和清冷,也給了她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蘇子安躲在不遠處,身體微微的依靠着粗壯的樹幹。看着顧小柒喝奶茶的動作,忽然間有些失神。
“你是不是變態,跟了我整整一天。”
猛然間,一個厭惡中帶着防備和謹慎的聲音在蘇子安的耳朵邊炸開。他有些慌亂的回過神,看着顧小柒冷冷的斜睨着自己。她大大的眼睛裡毫不掩飾的充斥着不悅和清冷。
被發現了,而且是從一開始。
察覺到這一點,蘇子安的眼神不自覺的變得有些閃躲。生平第一次,一貫優雅溫潤的他竟然產生了一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我……我不是變態。”
蘇子安看着顧小柒防備的眼睛頓了許久,終於才一字一句的反駁了她的問話。此時此刻他的神態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儒雅和俊逸,嘴角掛着恰到好處的笑。可是誰也不知道,看起來鎮定的蘇子安心底卻慌亂一片。他害怕自己被顧小柒誤以爲是什麼品行不端的壞人,可是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解釋。
他只是維持着一貫的漫不經心的尊貴,細細的看着顧小柒好看的眉眼。
“不要以爲剛剛你出手替我解了圍,就可以對我做什麼。”
當時的顧小柒微微眯起眼睛,神色不悅的把蘇子安從頭到尾掃了一遍。慢吞吞的吐出這句話之後,轉身便離開了。她的背影驕傲的讓人覺得頭暈目眩,同時又冷漠孤傲的令人心疼不已。
蘇子安的心,一瞬間跌落。帶着生平第一次的驚豔和疼惜,深入骨髓沒入血液。永生永世,都無法忘記。
知道自己心動了,就會更加的在意起來。這一次被顧小柒深刻的誤會了,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遇見她。下意識的,蘇子安的心底開始衍生出一種悲涼和空寂。那種空空蕩蕩的感覺,令人發怵令人不安令人忍不住想要抗拒。
這個世界原本是很大的,很多人一輩子兜兜轉轉都無法相遇。可是卻偏偏,老天爺像是眷顧蘇子安的。他再一次遇到了顧小柒,而且同前兩次是一模一樣的場景。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兩人偶遇的地點是酒店。
顧小柒一身閒適的運動裝,頭上戴着一頂棒球帽,而她柔順的馬尾則從帽子後面扣扣子的空隙裡伸出來。整個人看起來清新而健康,不像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或者富麗堂皇的富家小姐。
儘管當時顧小柒人在角落裡,還處在好幾個人的包圍之中。蘇子安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讓自己牽腸掛肚的身影。幾乎是不受控制的,他的腳自動朝着角落走去。靠近了之後蘇子安纔看清楚,顧小柒的面前躺着一些花盆的碎片。黃色的泥土散落在地上,還有一株被踩的不成樣子的百合。原本是漂亮的花,此時卻孤零零的像是垃圾。
“你到底會不會走路,你們老闆沒有教過你工作的時候要專心嗎?你看看你,不僅打碎了花盆還搞的我一身上萬的西裝髒兮兮的。我今天要去參加一個會議,你現在讓我怎麼去?”
“明明是你自己只顧着跟女人曖昧撞到了我,還敢大言不慚的埋怨我。你要我陪你的西裝,我還要你陪我的花呢。”
那個男人三十出頭,身高一米八。兇巴巴的站在顧小柒的面前幾乎遮擋住了她全部的陽光,可是顧小柒卻依舊毫無畏懼的據理力爭。一張淡漠的臉上除了清冷之外便是一味的倔強。那是蘇子安所熟悉的,令自己深深歎服的神情。
“該死的丫頭,你竟敢跟我頂嘴。不就是一盆花嘛,我賠給你。有本事,你也賠我的西裝?”
男人的語氣盛氣凌人,絲毫都沒有因爲對方是較弱的女孩子而心生憐惜。周圍站着的像是酒店經理摸樣的幾個人,看着男人的眼神顯然有着畏懼。在這樣不利的環境下,顧小柒說不定會吃虧呢。
就是這個念頭,驅使着蘇子安上前。伸手把顧小柒攬在身側,俊逸非凡的臉衝着凶神惡煞的男人露出一抹高貴而慵懶的笑。
“你的西裝,我賠。”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沒有多餘的廢話。從蘇子安的嘴巴里說出來卻平添了幾分的貴氣和凌冽,像是冬日裡飛奔而下的清泉,清脆而寒冷。
“呀,是蘇公子啊。蘇公子跟這位姑娘認識麼?既然如此,那鄙人的西裝就不用麻煩蘇公子賠了。不過就是髒了,我再去換一身就是了。”
原本凶神惡煞的男人一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蘇氏集團的少東蘇子安,哪裡還敢提什麼賠償的事情。一張臉都快要笑抽筋了,眼底寫滿了奉承和討好。
“那怎麼行,您的衣服原本就是我朋友弄髒的。喏,這是兩萬塊。不夠的話,我再給你。”
蘇子安的臉上始終帶着溫潤的笑,語氣也拿捏的恰到好處。一副高貴卻不迫人,高高在上卻不自傲的摸樣。
男人原本還想要拒絕,可是紅紅的鈔票已經被全數塞進他懷裡。緊接着蘇子安就拉着顧小柒離開了,絲毫都沒有給男人再開口說話的機會。雖然蘇子安的背影看起來謙和而溫潤,可是卻讓男人的面色一點點的蒼白起來。
他剛剛得罪的可是蘇氏集團的少東,儘管知道那樣的謙謙君子尊貴公子不會對自己怎樣,卻還是忍不住生生打了個寒顫。
蘇子安拉着顧小柒一路走出酒店,剛剛踏出精緻的玻璃門,顧小柒就一把甩開蘇子安的手。轉身,眼神凌厲的盯着他。
“你怎麼三番兩次的出現在我面前,恰好每一次都是我有麻煩的時候?”
顧小柒的語氣裡帶着咄咄逼人的凌厲和無邊無際的淡漠,她的眼底有厭惡有不悅更多的卻是防備。那種刺蝟一樣的眼神,一下子讓蘇子安的心柔軟成一片。他想要伸出手把眼前這個小女生給抱進懷裡,替她爭風擋雨擺平一切。
“這就證明,我們之間有緣分。”
蘇子安依舊謙和的笑着,俊逸的臉上永遠帶着溫暖的感覺。就好像是寒冬臘月裡的一抹暖陽,直直的照進顧小柒的心底。有那麼一瞬間,她是惶恐的。因爲從未曾有任何一個男人,這般的對待過她。
“誰知道是真的緣分,還是刻意爲之。”
停頓了許久,顧小柒還是冷冷的說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她纔不信會三番兩次的在自己有麻煩的時候恰好遇到他,如果這世界真的有這麼多恰好的話,那麼一切不都相安無事甚至和諧溫馨了。
聽到顧小柒的話,蘇子安的眼神頓了頓。一股濃濃的失落和悵然涌上他的心房,哪裡悶悶的叫囂着疼痛。
原來,自己在這個小女孩的心底竟是這樣的不堪。
“也許是老天,聽到了我心底的祈禱。”
聽着蘇子安溫潤的聲音,顧小柒愣了。換做任何一個男人,自己剛剛的話都足以讓對方生氣。可是這個好看又溫潤的男人卻只是神色落寞的笑了笑,而他緊接着說出的話卻讓顧小柒更加的惶恐。心底有一個聲音細微的叫嚷着,帶着幾絲慌亂幾絲無措幾絲潮溼,陌生的讓顧小柒不安。
“我還要去上班,先走了。”
下意識的顧小柒選擇了逃避,她轉身跑了幾步跳上一旁一輛放滿了花花草草的麪包車。然後車子就飛快的從蘇子安的身邊開走,空氣裡乾淨清冷的只有寂寞的聲音。
原來,她是在花店上班的麼?
看着麪包車上面紅色油漆噴灑而出的‘假日情人’四個字,蘇子安的心底是雀躍的。他總算,知道了關於她的一點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