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海希表情有些複雜,這自然不是因爲吳超瓊表現得好像對這段複雜的感情起了獨佔欲,又把這種獨佔欲直接和金錢掛鉤。
立遺囑或者親口承認這種事情根本就是莫名其妙,換成任何一個男人,可以毫無壓力把這種話說出來,把眼前的人騙過了再說。
但是胡海希不一樣,首先,他不慣於說謊;其次,他從吳超瓊的這番言行舉動中看出來了不一樣的東西,她像是蹩腳地在執行一個古怪的儀式,所以無論怎麼看,都會覺得吳超瓊的背後站着的是梅菲斯。
“你要我說出來?”胡海希追問道,“是一定要說出來對不對?需要發誓嗎?”
吳超瓊表情略有些慌亂,咬了咬牙,“我只是要你承認,我現在爲人父母,總要替子女作打算。”
“是梅菲斯讓你這樣做的?”胡海希直截了當地問道。
“你在說什麼呀!這件事情和梅菲斯又有什麼關係!”吳超瓊當即否認道,反而進一步問道,“還是說你連一時騙騙我都不願意?”
“超瓊,我從來沒有打算過騙你。”胡海希按住了吳超瓊的肩膀,“當然,我一開始也沒有想到我們會陷入到這種關係之中。”他目光下垂,然後又馬上擡起來,正視吳超瓊的眼睛,眼神中的堅定讓吳超瓊一時之間不敢直視。
“那麼,你到底還是嫌棄我……”
“我沒有,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胡海希壓過了她的音量說道,“我之前就和你說過,我不是那種浪蕩的公子哥,我做不到把任何的肌膚之親都當作是一時的歡愉然後棄若敝屣,我不是石頭做成的,我在改變你們的時候,你們也在改變我,特別是在感情方面。”
胡海希摟着吳超瓊的腰,把她摟在了自己的身前,“我當然無法承諾專一、永恆、全部,但是我也不是天生的花花公子,你難道沒有體會到我付出來的真心和信任嗎?還是說你依然覺得我僅僅是玩玩而已?如果你認爲我是這樣,那麼你又是怎麼樣的心態呢?”
“我……”吳超瓊避開了胡海希火辣的眼神,有些喃喃,但是堅定地說道,“我已經不相信幼稚的愛情了!所以,我們一開始確實是我昏了頭。”
“在嘉佳和嘉雪的見證下,這難道不已經是親情了嗎?”胡海希恬不知恥地說道,“當然,還有菀鴻。”
“那她是什麼?”吳超瓊的目光立即銳利起來。
“她是你妹妹,嘉佳和嘉雪的阿姨。”胡海希攤開了手,“如果接受了這個設定的話,你是不是感覺好了一點了?”
“呸!還說我思想封建!你自己這是什麼思想?是不是還要我和她相親相愛啊?”吳超瓊唾了一口說道,“我爸爸也對我媽這麼期待來着!”
“不,你體會一下,當然,我清楚,對於你們這種大家族的成員來說,把別人比作你的親戚反而會引發你的反感。但是如果長時間的相處並不是以利益爲基礎的話……譬如就好像說她是一個你的同學、室友、同事,你們性情相合,在學習、生活、工作中相處的時候,逐漸培養出了親近的關係,勝過了兄弟姐妹,乃至父母,這也是有可能的。我們建立了一種新的家庭關係,並不是傳統的那種:就好像我曾經有個高中同學,他說過希望日後能夠買下一棟樓,讓那羣和他一起打遊戲的好哥麼們住在一起,平常的休閒就是一起打遊戲。從某種意義上講,經營婚姻關係和經營友誼關係、經營合作關係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不同。所以反過來,人類家庭的關係完全可以擴展出更多的模式。”
吳超瓊盯着胡海希半天,然後眉毛動了動,“我以前不太明白有知識的流氓是什麼意思。”她點了點頭,“現在我懂了,你敢不敢再無恥一點?算了,”吳超瓊又搖了搖頭,“我爹都這樣,我也不能苛求你對不對?”
“那按照你的意思,我說這番話的話,豈不是應該去和白起帆和賀仁杰同居?我和他們一起住過的啊!”胡海希忍不住呲牙,“我們意思是,我和你的關係本身就不是傳統的道德的結合,你到了這個時候居然反而拘泥起傳統的道德了,究竟是誰想不開?”^
“所以我更願意和你談財產分割的問題,你不同意沒有關係,反正我的股份是留給女兒們的,哪怕日後她們只有分紅權沒有控制權。”她轉過身去,不敢拿正面對着胡海希。
“我沒有不同意啊!”胡海希突然說道,一下子就讓吳超瓊又震驚地轉過身來。
“你說什麼?”
“我說我沒有不同意。”
“那麼你願意把嘉禾和alala的控制權交給嘉雪和嘉佳了?”
“如果我那麼不幸,掛了的話,我可以將企業的控制權移交給你,然後由你來移交給嘉佳和嘉雪。其實這些東西對我來說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我只是不願意做那麼長久的承諾,時間太長,情況總會起變化,說不定過上十幾二十年,這些企業已經一文不值了。”
“那麼到時候再重新說。”吳超瓊似乎壓制不住自己的激動,不顧此時自己的狼狽的樣子,重新擁抱了胡海希,然後當頭放在了他的胸前的時候,淚水就忍不住流下來了。
“謝謝!”她喃喃地說道。
“不用這麼客氣,反正嘉禾一直是你在操持,”胡海希摩挲着她的頭說道,“alala那邊也要和我們的合作伙伴們搞好關係,你知道,在香江市的alala之所以值錢,不是因爲它不侷限在香江市。”
“我知道。”吳超瓊擦了擦眼睛,想要辯解什麼,最後終於還是變成了一句催促,“這麼晚了,你趕快回去吧!”
“稍等,我要洗個澡才行。”胡海希說道,“不然的話,回去難免有隱患。”
吳超瓊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於是在胡海希的胸口敲了一拳。
……
當胡海希邁着步子踏入自家的家門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關開門並鎖上之後,他正想回自己房間,但在客廳的幽暗的燈光下,胡海希赫然發現自己的父母居然沒有睡,就坐在客廳裡面等着他。
“坐過來!”劉老師板着臉指着自己對面的椅子說道,“過來和我們好好說一下。”
“說什麼?這麼晚了,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胡海希打了個哈哈,結果被他媽狠狠瞪了一眼,不得不乖乖地走過來坐下。
胡海希的爸爸露出了愛莫能助的眼神,咳嗽了一聲,問道,“今天這兩個女的過來,到底是什麼事情?”
“這個吃飯之前不就已經說過了嗎?院線的生意、影視城的計劃,還有兩會的提案。”胡海希板着手指說道。
“莫想騙我!”劉老師一拍沙發扶手,“談生意哪有把娃兒都帶上的?還是那麼小的娃兒!談生意呢?根本沒聽到你們談呢!”
胡海希心中咯噔一下,但是表面上還是裝出很不耐煩地說道,“谷城的5個電影院,每個投資不等,有些是新建的,有些是改造的,綜合起來,總投資也接近5個億;影視城的建設,一期2億4千萬,二期初步覈算投資金額是4億6千萬;其實很多事情都是已經談好了的,還過來找我,主要是一些不好在明面上談的東西,像是稅啊,人員啊,人脈關係啊!”
胡愛國同志表情嚴肅,“嘿喲,這麼多錢!”他感嘆道,又看着胡海希,“你……不要犯錯誤哦!”
“犯什麼錯誤?到現在爲止,嘉禾院線在神州大陸開設的影院已經達到了二十家,未來三年還會增加三十家,預計投資接近50億,這還不排除計劃中途擴張,繼續追加的情況。谷城這個地方比較特殊,因爲各種原因,一下子扎堆開了五家,密度超過了其他任何一個城市,所以很有必要讓老闆——就是吳超瓊親自來看看,無論怎麼樣,地產這一塊和政府打交道是避不開的。你們不知道,她之前做試管嬰兒生的女兒,年紀又大了,所以不把女兒帶在身邊不放心!”胡海希總算是把事情圓了過來。
“年紀大?她看起來很年輕啊!那你哪門又是她女兒的乾爹呢?”劉老師追問道,“今天人家不上門,我都不曉得。”
“這是香江市那邊的風俗,拜乾爹,他們叫契爺。哎呀,封建迷信,說是五行缺水,要找水多的人做乾爹,哪裡的水有海多?這就找到我了,我和她們合作關係比較密切,她爸爸在港澳臺比較有面子,互惠互利嘛!”
劉老師將信將疑,最後忍不住直白地問道,“你說是試管嬰兒,那麼網上怎麼說那是你的女兒呢?”
“嗯?哈?網上?”胡海希現在開始後悔爲什麼會教會自己的爸媽玩qq上網了,劉老師雖然是老師,但是這並不代表她就有足夠的鑑別能力,其實胡海希很早就發現了,自己的母親很容易受到各種信息的影響——典型代表就是企鵝的各種亂七八糟的彈窗。
當然,自己的爸爸以前也一樣,不過這幾年逐漸走上了高級領導崗位,見多識廣了,倒是比劉老師多了一點鑑別的能力。
“哎呀,我早就說過了,那個肯定是記者亂說亂寫的。”胡海國同志在一旁幫腔,“他咋可能嘛!小年輕一個,別個怎麼可能看得上他?”
“咋個不可能,我們兒子這麼帥!”劉老師不服氣地反駁,“再說人家爲啥子會亂寫呢?肯定是有原因纔會寫的嘛!”
胡海希一邊心虛,一邊替回答道,“就是吸引眼球噻,因爲我名氣很大,吳超瓊的名氣也很大,別人一看,很驚訝,說這兩個人居然有一腿,就被吸引過來看了!這個玩意就是要抓眼球,吸引像你這樣不明真相的羣衆去提高點擊率。”
“這對他們又沒有什麼好處!”劉老師繼續辯駁道。
“你都點擊了,點擊率上去了,到處轉載,名氣有了,然後賣廣告什麼的,怎麼會沒有好處?”胡海希說道。
劉老師板着臉,最後拿出殺手鐗說道,“那兩個女娃兒和你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我小時候哪有照片?最小的照片都是三歲以後了。你還記得我一兩歲的時候長什麼樣子?別開玩笑了。”胡海希後背汗都出來了,但是臉上依然是風輕雲淡。
“我怎麼不記得,我生的你,我不記得?”劉老師反駁道。
面對這樣的老媽,胡海希也只有拿出殺手鐗了,“這個話你千萬不要出去說,”她故意嘆了一口氣,“你知不知道,他們家在大澳是開賭場的,他爸爸是大澳黑社會的老大,現在迴歸了,洗白了,變成全國政協委員啊,人大代表什麼的,但是出什麼事情,人家還是能夠用黑社會的手段來解決的。”
劉老師悚然而驚,胡愛國胡書記倒是沒有被嚇住,他看了胡海希乾笑了兩聲,勸解他老婆說道,“對的,莫要拿出去說,你兒子也不光彩噻!”
劉老師依然氣鼓鼓地,拉着胡海希的袖子問,“那你說老實話,那兩個女娃兒是不是你的。”
“和你說過了,是試管嬰兒。”胡海希腹誹:老子提供的試管,“你千萬不要亂說,她爸媽找上門來我就麻煩了,你就當多了兩個侄孫女好了,反正你侄孫女那麼多,都叫你姑婆婆。”
劉老師還不消停,還打開電腦給胡海希看她搜到的消息是哪裡來的。胡海希有些無語,這種破網站上登的都是一些聳人驚聞的花邊消息,絕大部分都是香江市地攤小報上抄來的,仔細找一找,連國家領導人的風流韻事都有,也不知道他們的編輯的腦子是怎麼長的。
不過也好,胡海希把一些明顯是造謠的消息找出來給劉老師看,劉老師也就不得不承認網上確實有很多假的、騙人的東西。
所以在信息時代,面對海量的信息,鑑別力是基本的素質。胡海希趁機教育了自己的媽媽一番,便催促着父母趕快去睡覺。
結果把母親推到了電腦書房間的門口,劉老師又轉過身來,“你在外面洗澡了?”她用疑惑的目光盯着胡海希,“身上一股香味,還是哪個女人的嗎?”
“就是談話中途去上了個洗手間,出來被她們開玩笑噴了一身的香水。”胡海希故作無奈的樣子,“你們先睡,我去洗個澡換個衣服,我也不喜歡這個味道。”
劉老師對香水沒有研究,分辨不出來香奈兒和花露水以及沐浴露的味道的區別,就這樣被胡海希糊弄過去了,雖然心中依然有着種種疑惑。
倒是胡愛國在回房間去睡覺的時候給了胡海希一記眼神,“你在外面要注意影響。”他這樣說道。
“我又不是當官的,”胡海希反駁了一句,但是馬上就在父親的眼神的注視下改口,“我一定注意避免給您造成負面的影響。”
“我有啥子哦,已經算是超額完成任務了,之前還倒黴被自己人搞。”胡愛國擺了擺手,“我是認真地給你說,你自己要注意!就像你媽擔心的一樣,要潔身自好,不要說是有錢了,就在外面胡來!”
“他敢!”劉老師惡狠狠地說道,“在外面亂來你就不要回來了!回來我打斷你的腿!”
胡海希在心裡面給自己點了一根蠟,但是表面上還是很無辜地說道,“我哪有時間,我那麼忙,一天到晚飛這裡飛那裡的,生意上的事情忙得都停不下來!”
“沒有最好!”胡愛國拍了拍胡海希的肩膀說道,然後推着自己的老婆去睡覺去了。
胡海希先是坐在沙發上發呆,過了好一會兒,覺得應該下定決心了,於是找了換洗的衣服,到了洗手間裡面,把門反鎖。又在浴缸裡放滿了水,一邊泡澡,一邊拿起了電話,不管時間,直接撥給了梅菲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