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字上面是個亡,下面是個心。想要忘記誰,只有死了心,才能忘得了。
張愛琳重新找店面,把麪館從賀氏辦公大樓的街上遷出,避免一切可以觸到賀宇辰的人和事。然後隨着時間一分一秒,一天一天,一個月一個月,一年一年不停的流逝,曾經的痛徹心扉漸漸模糊,終於退到腦後,不再午夜夢迴,淚溼枕面。
妹妹張愛萱學校恢復了上課,畢業後在一家廣告公司上班。一晃三年過去了,在母親的壓力下,她們姐妹倆都有交男朋友的任務。而首當其衝,作爲姐姐是要發揮好“模範帶頭”作用,於是二十七歲的大齡女青年張愛琳認真挑選了交往對象。
他叫林昊,是個常到麪館吃飯,並且殷勤追求她的客人,長相英俊儒雅,品格正直善良,氣質斯文有禮,但是最讓她看中的還是他的條件。
他是個一無所有的打工族,無房無車,無存款,還是個孤兒。說她被上次戀愛經歷嚇怕了也好,說她物極必反也好,反正潛意識裡她覺得有錢人是都是爲富不仁,只會玩愛情遊戲、金錢遊戲的騙子。她好容易從痛苦的旋渦中爬出來,如驚弓之鳥,一輩子都不想再和賀宇辰那樣的人打交道。
週末的商業街熙熙攘攘,張愛琳和剛開始交往的男朋友林昊從電影院走出來,融入了挨肩接踵的人羣,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和旁邊的同學打打鬧鬧,不小心撞了張愛琳一個趔趄,林昊趕忙扶住。
“沒事吧?”林昊關切的詢問,他柔和的臉部線條讓人看起來溫暖而親切。
“沒事。”張愛琳微微一笑。然後她覺察到他剛纔扶住她肩膀,防止她摔倒的手臂沒有再離開,他現在是摟着她在前行,她身體僵硬,感覺非常不自在。
她想從他的手臂下逃開,但是她馬上提醒自己,這是她新生活的一部分。
“哥……”身後傳來輕脆的女聲,林昊的身體一僵,但是他沒有理會,摟着張愛琳繼續前行:“哥……”,身後的女人又喊了一句,這聲音有點耳熟,張愛琳回頭,林昊也只好跟着停下。
只見拎着當季名牌手袋的林嘉怡手挽賀宇辰的胳膊在他們幾米遠的地方招手。
張愛琳腦袋嗡的一聲響,那個人是賀宇辰,腦海中只跳出這三個字,然後就是一片虛空,什麼也沒有的虛空。
“哥,真的是你。”林嘉怡很是興奮,拖着賀宇辰的手臂走至近前。但是看清林昊身旁的女子,她立時變了臉色,這不是那個開面館的張愛琳?她還糾纏過賀宇辰。
她扭頭去看賀宇辰,見他死死盯了眼搭在張愛琳香肩上的手臂,然後面無表情去看周圍的人羣,彷彿這樣的街頭偶遇非常無聊。
張愛琳的心亂作一團,猝不及防的相逢,使她瞬間回到痛苦的始點。她根本聽不清林嘉怡跟林昊說了什麼?也不知道林昊說了什麼?她只想躲起來一個人緩緩神,告訴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你覺得怎麼樣?”林昊詢問張愛琳。
“嗯?”張愛琳茫然不知所問,她發現他們三人都看着他,她對上賀宇辰的目光,發現他冰冷的視線和他們最後一次相見時一樣無情,那天哭倒在他家樓下的回憶霎時讓她如梗在喉。
“跟我們一起吃個飯,你覺得如何?”林昊再一次徵詢她的意見。
張愛琳雖然聽見他的詢問,但是那些字卻不能進入她的腦袋,她沒辦法思考,只好模糊的迴應了一聲:“嗯。”
“去哪兒吃呢?你想吃什麼?”林昊詢問張愛琳,以她的意見爲聖旨。
張愛琳搖搖頭,表示無所謂。
林嘉怡見哥哥對張愛琳這麼殷勤,悄悄俯在他耳邊問:“哥,你們是什麼關係?”
林昊一笑,將張愛琳摟緊了一點:“我給你們介紹,這是我女朋友張愛琳。”
“女朋友?”林嘉怡張大了嘴巴。
已經過去了三年,看見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親口聽見別人介紹,她是別人的女朋友,竟然還會有一種遭到背叛的感覺,賀宇辰已經結痂的傷口又滲出血絲。
他銳利的視線緊緊盯着張愛琳,她的樣貌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更瘦了一些,以前在她身上洋溢的對生活的熱情似乎漸漸收斂,相反多了份淡漠疏離的氣息,給她憑添一種憂鬱的神秘。
她換了風格勾引男人了嗎?她就那麼賤,一定要做這種事?如果她改邪歸正好好的跟一個和她條件相當的人談戀愛,他也沒這麼生氣,但是她頂着這樣一張不染塵世的臉出來招搖撞騙真讓人火冒三仗,處處提醒他,他以前是多麼的愚蠢。
林昊指着林嘉怡給張愛琳介紹:“這是我妹!”然後又指向賀宇辰:“這是我妹的男朋友賀宇辰。”
出乎林昊的意料,妹妹和賀宇辰對他的介紹沒有任何友好的表示,一個是一臉鄙夷,一個是冷若冰霜,這也太不禮貌了,他扭過頭打算跟張愛琳解釋解釋。但是卻瞧見她神情恍惚,臉色慘白,忙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他的大手很自然地撫上她的額頭去試體溫,不燙,沒發燒。
林嘉怡感覺手掌下賀宇辰的手臂突然變得僵硬,她疑惑地瞟了眼賀宇辰,看不出他有什麼情緒變化。不過,他一向如此,向來不會喜形於色。
“嗯,我有點頭暈,想回家了。”張愛琳手撫着額頭,順勢說出了藉口,不過,這也不算是藉口,她是真的頭暈目眩。
“我送你。”林昊提議。
“不,我一個人能行。”張愛琳婉拒,她迫切需要一個人安靜地呆會。
“你不舒服,一個人回家,我怎麼能放心?”他不容分說,圈住她的肩膀,然後又對賀宇辰、林嘉怡兩人說道:“你們自己去吃飯吧!我們改天再聚。”
在林昊的護送下,張愛琳來到路邊打車。張愛琳感覺自己就像個逃跑的懦夫一樣從賀宇辰身邊經過,單單是與他擦身而過,就讓她心痛得顫抖。
三年,已經過去了三年,她以爲這三年,他加諸於她的影響早已煙消雲散,誰知他一個眼神就能將她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