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經坐在一旁閒着無聊看起報紙的尹世昕,沒擡起了頭,“沒什麼。”
依舊淡淡的語氣,卻像這午後的清風微微地拂過了如歌的心頭,“喔!”
“不喜歡喝,幹嘛要勉強自己!”
她轉頭看他,他依舊還埋在報紙裡。
“哪有不喜歡啊,我明明喝得很開心!”
“喝得開心?明明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還敢說喝得開心!”他終於擡頭看她了,但語氣卻好不到哪裡去。
“我的表情哪有那麼悲壯啊?!”她抗議,嚴重抗議。
她的演技可是實力派,怎麼能容他質疑!
“不喜歡,就不要!偏偏逞能,還吐得半死!”
“不是不想,是不可以!”眼前人似乎能看透一切,她不能再否認了,“如果單單是大李,我早就拒絕他七七四十九遍。不可以是因爲李嬸,那湯是李嬸今早起得大早給我弄的。如果我明着和大李說,我不要,那傢伙又是什麼都寫在臉上的人,瞞不過李嬸的。所以只能把戲做足了,纔不會讓李嬸失望啊!”
她說完便擡頭看他,他的臉上寫滿了對她的無可奈何。她覺得自己說得太過於沉重,就繼續開口道:“再說了,我不喝,他家的雞怎麼會賣出去了。所以呢,爲了實現雞的最終價值,這點犧牲還是得必須的!”
“洛如歌不是一向冷漠無情,爲了一隻雞就這樣犧牲你自己,未免也太過於大公無私了吧!”
略微嘲諷的口氣,讓如歌有點不好意思了。她知道這句話另有所指,便要解釋:“冷漠無情是要分對象的,自己人,還是得大公無私的!”
“你啊!”尹世昕都不知道要和她說點什麼,才能讓她明白,他想讓她多爲自己想想!明明打着自私自利的牌子,卻怎麼也做不到自私自利,看來她一點都不聰明!
她看他沒辦法往下接話了,就尷尬地對着他笑了。
校醫阿姨回來後,接過體溫針。
體溫正常,開了點藥,給了點囑咐,就放他們走了。
如歌已經恢復正常,走在校園的林蔭小道上,盯着醫生給的藥,正考慮要不要吃。尹世昕和她並排走着。兩人都沒有說話。
糾結無果的她,開始環視着這四周的環境。果然是上課時間,目光所及之處空無一人,當然不包括他們倆啦!
午後的陽光,透過層層的綠葉,落下了斑駁的影子。陣陣的清風輕輕拂過,讓人感到無比愜意!這感覺讓如歌感到太舒服了,一想到單調無聊的課,她就開始犯暈。“哎呀!真不想回去上課!”
“不想就不去,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幹這樣的事!”尹世昕好心地支持着。
就現在這樣的感覺,他比起她,更不想讓她去上課。
“嘁!我現在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學生!還說我,你呢?你不用上課啦,在這裡閒逛!”旁邊的人可是名副其實的逃課,還好意思說
她!
“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幹這樣的事!”
“好吧,說不過你!”她很識時務的認命,掏出手機看時間,還有二十分鐘才下課。好吧,又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想着她就不走了,跑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想想,還是不想去上課。我要在這裡呆到下課,你自便啊!”
尹世昕聽着洛如歌說着自己是“遵紀守法的好學生”,又看着她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是“遵紀守法”的“好”學生,一邊輕輕地笑着,一邊自覺地坐到她旁邊!
她並不介意他坐在自己的身邊,甚至可以說,她喜歡這樣感覺。雙腿盤坐在椅子上,把手機調到相機模式,擡頭,對着那光影交錯的斑點,咔嚓一聲,葉子,枝丫,陽光,影子都拍進了照片中。如歌檢驗着照片的效果,還不錯,又多拍了幾張。這個季節,已經不會有蟬鳴聲,但是,陽光依舊明媚,手機鏈上的水晶依舊璀璨。合上手機,映着陽光,手機鏈就這樣靜靜地懸在她面前。櫻花,流鑽,水晶,還是和她第一眼看到時,讓她無比的喜歡。
他的目光在遠方,寧靜的感覺卻在這午後的陽光中蔓延開來。轉頭,她在看着手機鏈,心情不自覺地在這靜謐的空氣中飛揚。
洛如歌望着出神了,再次翻開手機,在鍵盤上按了幾下。
尹世昕的手機震動了,屏幕上閃爍着洛如歌的名字。轉頭看她,正一本正經地把手機貼在耳朵上,不理會他的目光。他嘴角一揚,接起了電話。
她擡頭,看着葉叢中透出的一束束的陽光。“喂,你好,我是洛如歌!”
耳邊傳來她的聲音,不知道是從電話裡傳來,還是從空氣中飄來。她想玩,就陪她玩吧,尹世昕想着,便開口:“有事嗎?”
“沒事,我無聊!”
“可沒聽說過,你逃課時會無聊!”
“以前逃課必翻牆,現在只能空望天!”
“想翻牆啊?”
“不想!”說完就把手機拿到眼前,盯着屏幕,“快到一分鐘了,掛了,掛了!”
合上手機,繼續剛纔的話題,“學校裡那都是攝像頭,翻牆被捉到,可沒有周大蟲那麼好矇混過關!”
尹世昕掛斷電話,微微一笑,“你要真想翻,這個可以不用擔心。”
“我知道,特別是帶你一起翻。不出事,那是最好的。一出事,我就把所有的事賴在你身上。在別人看來,我怎麼看,不是被你慫恿的,就是被你威脅的。這樣我也會沒事。”洛如歌自顧自地想着出事後的應對方案,完全不理會他的感受,
“真是個好辦法!不過,要真出事,你會這樣做嗎?”
“不會!”她大義凜然地表明決心,“比起教導處主任,我覺得還是你比較可怕一點。”
“倒是挺會審時度勢!”
她笑了笑,“那是必須的!”
他也笑了,不再說話,稍稍沉默了一
會,才緩緩開口問道:“爲什麼,不想到若水來?”
“啊?”如歌被這話鋒一轉給問懵了。
“應該是,爲什麼決定努力學習,而後考到若水了,又想要放棄呢?”淡淡的語調在空氣中迴盪着。
“呃,剛纔不都說過了嗎?”她不明白他怎麼又會問起這個問題。
“怎麼看你也不像單單只是爲了整人,而想要努力學習的人!”
她無語了,怎麼感覺他什麼都知道一樣,比她還要了解她自己。“不像嗎?”她揚嘴一笑,“其實這個嘛,要怎麼說呢?那你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他轉頭,對上了她那有點笑意,卻充滿堅定的眼睛。“說吧!”
她直視着前方。“子霖告訴過我,你以前從來都不好好考試,那爲什麼最後的中考會好好答題呢?”
“這個還用問嗎?”
“同樣的道理,因爲我也得好好考試啊!至於爲什麼會有這樣的覺悟,追本溯源,還真有話說。”如歌不想有所隱瞞這個似乎把一切都看透了的人,“這個社會是一個和諧和平等的社會,但總會有一些不平等的因素。因爲貧富差距所造成的社會地位的不平等,還是會多多少少地體現在我的生活中。我們爲了生存,必須得掙扎地活下來。我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所以我抗拒,所以,我很叛逆。把王大款的兒子的門牙打斷以後,我開始意識到,就算是抗爭,有些事情也是於事無補,與其這樣,還不如想辦法去改變。於是,在我的世界觀中,就有了學習改變命運這樣說法。”
尹世昕靜靜地聽着,心情也莫名的沉重起來。
他擁有着與生俱來的社會地位與財富,所以他並不知道洛如歌是如何拼命地掙扎,也沒辦法感同身受。但他知道這一定是很痛苦,很痛苦的。
“後來啊,我可能真的人品爆發,考到若水。但是想了想,若水,要去那要花費很大,這倒是其次,而且最重要的事。對於我來說,這是一個陌生的城市,沒有爸爸,沒有大李,沒有李嬸和李叔,沒有大黃,沒有我所熟悉的一切,我害怕一個人呆在這,所以我不想來。不過,我爸堅持啊!他來到了這裡,所以我也必須過來。”
說完之後,便是一片沉默。如歌看着路面,腦子一片空白。
尹世昕也不說話,也只是低頭,輕輕地開口:
“現在呢,現在還害怕嗎?”語氣裡充滿的心疼與安撫。
“不!”她輕輕地搖搖頭,“不害怕了!”
因爲有你們,我不再害怕。
她突然覺得現在的話題太沉重了,馬上以輕鬆的語調說起:“要是每天都像這樣能有免費的午餐吃到吐,那日子就更美好了!”
他輕輕地笑了,以略帶嘲諷的口吻說道:“要是每天都吐得半死,日子就真的太美好了!”
“呵呵!”她也肆意地笑了。
一切又如初時那麼寧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