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上萬人，每個人外貌各異，行業各異，在這座城市平凡地度過每一個庸碌的日子，而在這一刻，他們因爲同樣的原因站了出來。
人牆數量十倍於城衛軍，雷翁嘴脣哆嗦，怎麼也不敢吐出“放箭”兩個字，沒人敢下令。
看着眼前這震撼的一幕，每個人都知道，誰下達攻擊的命令誰就完蛋，就算是看不起平民的貴族法庭也不會容許大肆屠殺平民的行爲。
“這就是……他在這座城市的地位嗎？”詹迪遜喃喃道。
每個人都知道，伊沃在哈瑞肯防線有着與衆不同的聲望，然而卻一直沒有清晰的概念。
這一刻，唐納德、詹迪遜、雷翁，甚至於藉助供奉法師看到這一幕的比佛利等大貴族，心裡都清楚了一件事——沒有任何可能抹去伊沃在拉塞斯人民心裡的地位。
伊沃被保護在密密麻麻的人羣中，唐納德、詹迪遜等人騎虎難下。
唐納德卻鬆了口氣，剛纔伊沃撫摸戒指的動作，讓他莫名地心驚肉跳，有極其不詳的預感，彷彿會迎來滅頂之災，他這種級數的強者都很相信直覺，不由想到伊沃毀滅聖地的罪行。
教庭高手無數，伊沃必定有更強的底牌，那纔是他毀滅城市的能力。
念及於此，唐納德悚然一驚，埋怨地瞪了詹迪遜一眼，覺得他太魯莽了，暗暗道：“原來這纔是國王的擔憂……”
人羣中，伊沃臉色動容，語氣複雜道：“我是異端，你們不知道嗎？”
身旁數十名市民聞言轉過頭，對伊沃友善地笑了笑。
“我們當然知道，但是那有怎麼樣？”
“我們欠你一個恩情，一定會報答你。”
“不管你做過什麼，至少你沒有傷害過我們。”
伊沃暗想幸虧你們來的及時，不然熔岩領主已經跑出來滅城了。
“伊沃大人快走，這裡我們擋住。”
伊沃臉色一肅，向市民們鄭重點頭，斷然轉身離去，心裡頗多感慨，本以爲扛下毀滅聖地的罪行，自己舉世皆敵，教庭、奧丁帝國恨不得殺之於後快，就連未曾打交道的聖馬羅帝國、南陸聯邦也頒佈了通緝令，卻沒想到在自己一開始出世的地方，還有人願意相信他。
雷翁見伊沃越走越遠，然而人羣攔住城門，焦急道：“可惡，他要跑了，你們這羣刁民，別攔路！”
唐納德一皺眉，喝道：“別追了。”
雷翁急忙道：“爲什麼不追，他受了重傷，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伊沃肯定還有別的底牌，不要把他逼急了，否則聖地的事蹟很可能在新拉塞斯城上演。”唐納德沉聲道，指了指沉默的人牆，“再說，有他們攔路，你也不可能出城。”
如果昏迷中的賽文三世能聽到他的話，八成要喜極而泣，尼瑪都打碎了這麼多城區，你們完犢子的屬下終於想起我的命令了！
唐納德轉頭看向詹迪遜，皺眉道：“你先去找宮廷醫師處理傷口吧，之後貴族法庭會審判你擅自行動的罪行。”
詹迪遜沉默，在衛兵的攙扶下離開，他被伊沃打斷的左臂看上去很悽慘，雖然魔藥可以治療，也要休養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說完後，唐納德看也不看雷翁，騎馬離開，要將這裡的情況寫成報告交給國王。
雷翁不甘地握緊拳頭，覺得一個大功勞從掌中溜走。
……
“愚民，一羣愚民！”比佛利狠狠一拍桌子，盛怒無比，在他的計劃中根本沒有考慮到“低賤”的市民，然而就是這羣市民破壞了他的計劃。
麥弗侯爵臉色晦暗，有些後悔，沒有抓住伊沃，雷翁擅自調動城衛軍的後果絕對是革除軍籍。
尼藍侯爵臉色平靜，他的女兒沒說動衛戍部隊，自身並沒有損失。
比佛利喘了幾口大氣，揮揮手道：“放了塔爾珀。”既然錯失良機，比佛利不想付出更多精力去對付伊沃，他以前隱約從賽文三世口中得知國王的謀劃，接下來只需要靜觀其變，巴里亞和雷諾不會輕易放過伊沃。
……
沿着大路離開哈瑞肯防線，伊沃一路上處理傷勢，把自己包紮得宛如一個木乃伊，喝了兩瓶透明散發微光的治療魔藥，配合驚人的恢復力，傷口一陣麻癢，正在快速癒合，體力漸漸恢復。
走了一會，伊沃突然停住腳步，前方站着上百人，攔住了前路。
“領主大人。”那羣人見到了伊沃，有人高聲喊道。
這個久遠的稱呼讓伊沃微微一愣，走到近前，發現這羣人大半都是熟人。
爲首者揹着一柄門板寬的大劍，一臉胡茬，伊沃認出對方是曾經烈馬鎮的治安隊長，羅德·米基沃克，他背後的上百人，都曾經是烈馬鎮的衛兵。
“你們怎麼在這？”伊沃臉色詫異。
羅德單膝跪地，身後上百人同樣效仿，高聲道：“我們願意對您效忠！”
伊沃微微一愣，皺眉道：“想要我命的人能從奎霜王國排到北地之角，爲什麼不呆在城裡好好生活，而是選擇跟着我？”
羅德語氣苦澀，“只有跟着您，我們纔有前途。”
“我給你們在衛戍部隊安排了職務，爲什麼這麼說？”
羅德搖頭，“在您走之後，軍團裡的人處處排擠我們這些曾經的烈馬鎮衛兵，逐一被革除軍籍，只能在城裡勉強度日。”
伊沃沒說什麼，點了點頭，“既然你們堅持，那就跟着我吧，都起來。”
上百名衛兵臉色一喜，紛紛站起身。
“離開軍團後，你們沒有荒廢訓練吧。”
羅德搖頭，“當然不會，我們每一天都在刻苦鍛鍊，等待您的迴歸。”
伊沃掃了他一眼，大約看出羅德的實力已經抵達風暴階，還算不錯。
帶着這羣新加入的上百人，伊沃沿着巴洛留下來的記號，來到了一處山丘，上千名囚犯等在這裡。
“你終於來了。”安德立馬站起身，在伊沃纏滿繃帶的身上摸來摸去，驚呼道：“你怎麼受了重傷，不會要死吧？”
“等你學會怎麼說話，世界末日都到了。”伊沃被摸得渾身惡寒，沒好氣地按着安德的臉把他推開。
颶風團的人見伊沃現身，刷拉拉站起身，齊聲恭敬道：“參見首領。”
旁邊的囚犯們被嚇了一跳，驚疑不定地看着一臉平靜的伊沃，竊竊私語。
“那就是伊沃·哈瑞肯。”
“看樣子好像受傷了。”
“似乎沒有傳聞中那麼可怕啊。”
伊沃看見了石蹄，露出一絲笑容，“好久沒見，在監獄裡還好吧。”
石蹄沉穩地點頭，“嗯，夥計們都沒有受欺負。”
伊沃拍拍石蹄的肩膀，感覺到牛頭人臂膀結實，滿意道：“很大啊。”
石蹄憨憨撓了撓牛角，“比你大。”
伊沃臉色僵硬，一口氣差點沒接上來，“爲什麼你總是能想到那個方面？”
石蹄呵呵一笑，“我自豪。”
伊沃：“%&#%￥……”
不理糟心的石蹄，伊沃看向數百名偷偷打量自己的囚犯，收斂了笑容，淡淡道：“你們都是地牢的囚犯？”
囚犯們面面相覷，沒人應聲。
毒刺輕哼一聲，回答道：“是的。”
伊沃點頭，緩緩道：“既然加入我的麾下，就要知道我的規矩，你可以做想做的一切，但唯獨不允許違抗命令。”
“一切都能做？”禿鷲舔了舔嘴脣，問道：“包括觸犯法律？”
伊沃呵呵一笑，“我帶你們去的地方，可沒有法律。”
（感謝冷泉月華的萬賞，明日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