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遙的話音才落,一直在‘門’外聽着的季曉雨突然間衝進來,衝着屋裡的人喊:“爸,我不要走,我不要離開清城,我哪裡都不會去,我要和清城在一起,永遠和他在一起!”
“曉雨!”宮遙怒不可遏的喝斥道。
這個執着的‘女’兒怎麼就不明白呢?無論她再堅持再努力,宮清城都是不會放棄夏末和她在一起的,他們之間早就已經結束了,從夏末走進宮清城心裡的那一刻,曉雨和清城之間就已經成爲過去了。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這個事實,卻獨獨他的寶貝‘女’兒看不清,他該拿她怎麼辦呢?
季曉雨狠狠瞪了他們一眼,賭氣地說:“反正我不管,我是不會上飛機的!”
她說完就跑出去,她這一跑,把宮遙氣得不清,“曉雨,你回來!”
可季曉雨哪會聽他的?眨眼間的工夫,她就跑出了家‘門’,縱使宮遙再怎麼喊,卻再也不見季曉雨的身影。
宮銳見他行動不便,又見他焦急的模樣,說:“行了,你先彆着急,我去把曉雨找回來。”
他說完就跟着出去,宮遙看着他蒼老的背影,臉上不禁泛出一絲闌珊之意。這些年,他一直在仇恨之中度過,他們兄弟二人從未見過面,時光從指縫間悄然劃過,待到再見面時,他們都老了,真的老了。
宮銳沒有追到季曉雨,等他下樓的時候,季曉雨早就沒了人影。
他擔心季曉雨會出什麼事,打了電話給宮清城,並且告訴他宮遙已經決定晚上離開江城了,可是如虹曉雨不回來的話,宮遙怎麼可能一個人離開?
宮清城在電話裡說:“爸,你別擔心,我派人去找曉雨,你去陪陪二叔,讓他別擔心。”
宮銳應承下來,再次上了樓。
宮遙已經從房間出來了,客廳的茶几上,已經沏好了茶,待到宮銳氣喘吁吁的進來,宮遙低聲說:“喝口茶吧,曉雨不會出什麼事的,我看她八成是去找清城了。曉雨雖然恢復了健康,可她始終都忘不了清城,這個‘女’兒,我實在是拿她沒辦法。”
宮銳沒曾想過有朝一日還能和宮遙面對面喝着茶說着話,他在宮遙對面坐下,一時間百感‘交’集。兩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他們談論着小時候的事,那時候的時光那麼美好,美好得彷彿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情。
可是季曉雨卻並未像宮遙揣測的那樣去找宮清城,而是去找夏末了。
是的,她只能找夏末。
她的腦袋裡有很多聲音,每一個聲音都在告訴她,夏末纔是那個罪魁禍首,只有除掉夏末,清城纔會是她的,只有讓夏末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息,她才能和清城開心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於是,在去找夏末之前,她在路邊的超市裡買了把水果刀,放在自己貼身的包裡。
夏末在公司裡上班,小萍一見到上次被夏末趕走的季曉雨又來了,本能的就攔在了她的前面,誰料季曉雨卻突然間淚如雨下,說:“你讓我見夏末最後一次,我今天晚上就要離開了,以後再也不會回來打擾她了,但是臨走之前,我有幾句話想和她說。”
她可憐兮兮的模樣讓小萍左右爲難了,思慮再三,她還是通報給了夏末。
夏末沒想到季曉雨還會再來,她以爲上次她已經說得夠清楚了,不過她也聽宮清城提到過他對曉雨的安排,加上小萍轉述的那些許,她還真的以爲季曉雨是來見她最後一面的,於是她便讓小萍放她進辦公室了。
辦公室的窗簾是放下來的,一般工作的時候,夏末都會放下來,她喜歡有自己**的空間。季曉雨進來後,‘門’就關上了,如果不開‘門’,從外面是看不到裡面的。
季曉雨環視一圈確定了這一點,便擦去臉上的眼淚看向夏末。
夏末並沒有靠近她,只是站在離窗戶很近的地方,遠遠看着淚眼婆娑的季曉雨,正‘色’說:“曉雨,我聽說你今天晚上要和二叔離開江城了,不知道你離開之前有什麼話想和我說?還是,有什麼話想讓我轉達給清城嗎?”
季曉雨往前走了幾步,期期艾艾的聲音說:“夏末,你恨我嗎?”
夏末愣了愣,“曉雨,我不恨你,我只是希望你能豁達一些,看開一些,只有學會放下,才能開始你的新生活,你還那麼年輕,你還會遇到更好的人去疼你一輩子的。”
季曉雨臉上浮現出怪異的笑,一邊笑,一邊點頭,一邊繼續朝前走,“清城也是這樣說的,他說只要我忘記他,以後我就會結識更好的人。可是,在我心裡,他就是最好的人了,別的人再好,在我眼裡什麼都不是,我忘不了他,怎麼辦呢?夏末,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忘記清城?”
夏末啞口無言。
是啊,要忘記一個人有多難,她不是沒有經歷過,當初如果不是有溫涼和溫簡,有豆豆支撐着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過來。所以,她理解季曉雨的心情,她知道她有多痛苦。
季曉雨哭泣着已經走到她面前,難過得不像樣子,“夏末,我求求你,你成全我吧,沒有清城我會死的,我會活不下去的。可是你不一樣,你還有喜歡你的人,你還有孩子,你有他們就夠了,可是我只有清城一個人,拜託你,不要搶走清城好不好?”
她在她面前乞求她退出,那麼卑微的奢求愛情,這樣的季曉雨,讓夏末不知該如何拒絕。
可是夏末絲毫沒有看到季曉雨從手裡拿出來的刀,直到,那把寒光盡現的刀毫無徵兆的***夏末的腹部……
“啊!”夏末驚叫一聲,用手捂着刀柄,低頭,看到鮮血溢在手上,跌落在地,“曉雨,你,你……”
季曉雨看到鮮血染紅了夏末的白衣,先是驚恐的一愣,隨即便狂妄的笑起來,“夏末,我終於能殺了你,只有你死了,清城纔是我的,你去死吧,你去死!”
她的話剛落音,一直放心不下在‘門’外徘徊的小萍直覺不對勁,推‘門’進來,竟然發現夏末腹部的刀,立刻就驚叫出來:“快來人啦,快來人,夏小姐出事了!”
接下來的時間,公司裡便‘亂’作一團。
夏末支撐不住倒在地上,鮮血咕咕從她的身體裡溢出來,小萍在一旁哭着幫她壓住傷口,可是血那麼多,好像要流完的樣子。有人打電話報警,打電話叫救護車,而季曉雨卻在一片慌‘亂’之中奪‘門’而逃……
夏末覺得溫暖離自己越來越遠,身體越來越冷,身邊的人變得越來越模糊,然後,眼前好像白茫茫的一片,那些鮮活的人和物,好像都從她的世界裡消失了……
夏末被送進了醫院,而每一個與她息息相關的人都在往醫院奔跑。
溫涼和葉離一起去見客戶,接到電話,他們像失了魂似的奔出酒店,直往醫院而去。
溫簡和餘正正在試婚紗,接到電話之後,溫簡甚至來不及取掉頭上的頭紗,就和餘正趕去醫院。
宮清城則像瘋了一樣衝出公司,直奔醫院而去。
宮遙和宮銳也得到了消息,桌上的茶盞灑落一地,宮銳推着宮遙的輪椅下了樓……
每個人都在牽掛着夏末,每個人都想在第一時間得知她的消息,每個人都在祈禱她能度過這一關……
唯獨,被所有人遺忘的季曉雨,此刻正以瘋狂的速度在奔跑着,沒有方向,沒有目標,就那麼一直跑着。她以爲她什麼都不怕,可是她錯了,當她看到那鮮紅的血觸目驚心的淌了滿地,當她看到夏末被那麼多人圍住的時候,她怕了,怕得只想逃離,逃得遠遠的,不要被任何人發現。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就那麼走着,走出城區,走到小樹林,彷彿,走到世界的盡頭……
醫院急救室的走廊裡,所有人都齊聚在此,而宮銳與宮遙是最後到達的。
當看到宮遙時,衆人的目光都投向他,夏末現在生死未卜,而造成這一局面的,是他的‘女’兒季曉雨,是那個在所有人面前裝得無害的季曉雨,她竟然那麼殘忍,她竟然做出了這麼可怕的事情!
最先衝上去的是溫涼,他的眼裡幾乎能冒出火來,“季曉雨呢,她在哪兒!”
宮遙心底似乎有深深的絕望,他知道‘女’兒這段時間的情緒十分易怒,反覆無常,就連昨天的自殺鬧劇,也並非他們事先安排好的,而是曉雨真的去天台想自殺。宮遙以爲經過昨天的事曉雨能夠靜下心來了,可誰知道她今天竟然會膽大到去殺夏末!
她的寶貝‘女’兒,究竟怎麼了?
此刻面對溫涼的質問,他什麼都辨駁不了,只能耷拉着頭說:“對不起,都是我沒有把‘女’兒看好,都是我的錯。”
“你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如果夏末有什麼三長兩短,就讓你‘女’兒來抵命!”溫涼也是擔心憤怒到了極致,纔會說出這樣的話。溫簡和葉離在一旁拉着他,溫簡眼底泛着淚光說:“哥,你冷靜一點,末末姐一定會吉人天相,她不會有事的。”
夏末最好是沒事,否則,他真的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宮清城在走廊的另一頭看着這一幕,宮遙的視線看過去,與之‘交’錯的時候,宮清城別過頭不再看他,從這一眼裡,宮遙分明看到了他深深的失望和不可原諒。他明白,經過這一次,他要徹底失去宮清城了,他們叔侄二人之間的情誼,真的到此爲止了。
可是,曉雨在哪兒呢?
宮遙環視一圈,儘管難以啓齒,他還是問道:“曉雨呢?她在哪兒?”
這時候唯一還算理智的男人只有餘正了,他接過話頭說:“她在‘混’‘亂’之中跑掉了,我們已經派人去找了,您最好還是祈禱夏小姐不會出什麼事,否則您的‘女’兒真的就是殺人兇手了,法律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犯法的人。”
宮遙深吸一口氣,自知無言面對衆人,只得默然低下了頭。
此刻,真的唯有祈禱夏末平安,纔是唯一能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