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讓顧青禾心中一直心有餘悸的男人站在人羣中並不顯眼的位置,可是他那獨特的氣質卻同衆人格格不入,反而顯得更爲突出了。
他們相距並不遠,所以顧青禾能看清他的模樣。他身穿一襲勝雪白衣,手中一柄不留一字的白色摺扇緩慢而悠閒地扇動着。
男人很年輕,就如當時顧青禾估計的一樣,大約二十七八的年紀。
男人五官普通,比不上蘇長卿那般儒雅溫潤,可他那由內而外的氣質卻凸顯得他並不遜色蘇長卿多少。
只是,蘇長卿溫雅,而這個人則有些陰冷了。
男人似乎察覺到了顧青禾的注視,他目光迅速卻又有些不經意地朝這邊看來。
顧青禾連忙偏過頭來,一臉興奮和期待地看着場中的比賽。
男人的目光在人羣中掃視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於是便又看向了武臺上。
顧青禾心中舒了口氣,可是自此之後她沒再敢朝那個方向看去。
柏炎和莊主的這一戰打得很激烈,歷時半小時,最終以柏炎的失敗而告終。
這次比武,兩人都是出了全力的,所以柏炎這次傷得嚴重,臉上青紫幾塊,身上也中了好幾劍,整個人看上去頗爲狼狽不堪。
孟莊主比柏炎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受了不少柏炎手中那柄不起眼的匕首的苦,柏炎總是出其不意地給他一刀子,臉上都掛了彩。
可是論實力、經驗、心境,孟莊主都要高上柏炎一籌,所以這一局,其實輸贏早有結果。
可是,柏炎雖是輸了比武,卻贏得了喝彩。
柏炎就像一頭狼,夠狠夠狡猾也夠血性,短短半個小時,他不止一次地迎着孟莊主的劍花而上,爲的就是給孟莊主一刀子。
這種性子,當真是像極了野獸。
柏炎是被顧青禾和月叔扶下來的,他一個勁地往顧青禾這邊壓,一邊練練叫苦:“哎喲喂,媳婦兒,我好疼啊!”
顧青禾真想把柏炎一把摔到地上,可她還是忍住了,因爲她佩服柏炎。
柏炎還不到十七歲,可是他今天在臺上表現卻比衆多男人更像男人。
孟莊主給柏炎安排了一個客房,並吩咐了四個丫頭小廝來幫着打理打理。
柏炎泡了個藥水澡,再擦了藥,他耷拉着眼皮卻死活不願意睡。
月叔在旁邊看着也着急,剛給柏炎上藥的時候他才知道,柏炎這段時間來身體到底被她折騰成了什麼樣。
柏炎原本青紫未散的身體,經過今天這一出,更加嚴重了。你伸出個指頭,不論戳他身體哪個地方,都能引得他痛聲大叫。
當然這其中也有柏炎故意的成分,可是渾身的傷口也不是假的。
月叔很是不解:“鬧也鬧了,打也打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柏炎苦着臉:“月叔,聽你這話說的,怎麼都像是要送我去死。”
月叔氣不打一處來:“我還真想你睡死過去,一覺醒來就精神了。”
顧青禾在旁看着,眉頭一皺,問:“我說,你幹嘛不睡覺?”
柏炎好似抓顧青禾的手抓習慣了,他隨意而自然地握着她的手,道:“你今晚要闖龍潭虎穴,我哪兒還睡得着。”
顧青禾猛地鼻頭一酸,活了兩世都還沒有人曾這樣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
柏炎見她不語,咧嘴笑着:“媳婦兒,你是不是被我感動了?你好好考慮考慮,你只要選擇了我這個絕世好相公,你這一輩子就幸福了!”
顧青禾瞪了柏炎一眼,隨即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柏炎‘咚’地一聲躺倒在牀上,一動不動。
月叔臉色陡然一僵,看着顧青禾的眼神犀利如刃:“你把他怎麼了?”
“他只是睡着了而已,你不用緊張。”顧青禾冷聲道。
月叔上前把了把柏炎的脈搏,再看着柏炎臉色放鬆正睡得香甜,心中的石頭才落了下來,與此同時卻又驚歎於顧青禾的手法。
顧青禾注意着月叔的神情,心想着柏炎的身份恐怕一點也不簡單。
就剛纔月叔爆發而出的殺氣,在那麼一瞬間讓她的腿不受控制地軟了下來,而且月叔的實力極有可能比那個白衣男子的實力還要高。
那麼這麼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又怎麼做了一個普通小鬼的隨從。
顧青禾握緊了雙手,兵團的事不能在如現在這般慢吞吞地進展了,必須得加快速度,否則別說讓赤影名揚天下,就連生存恐怕都困難。
柏炎睡了過去,顧青禾也沒有再呆在這裡的必要。
她回了自己的房間,將晚上的行動在一一在腦海裡過了一遍,不僅面面俱到,還準備了應對突發情況的方案措施。
到了凌晨大約兩點半左右的時間,顧青禾整理好東西,偷偷地溜了出去。
一輪圓月掛在高空,皎潔的月光散落下來,使得靜謐的琉璃山莊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顧青禾穿着夜行衣,在房屋的陰影裡快速穿行,一路上躲避開山莊的侍衛。
顧青禾就如一隻黑夜裡的精靈,幾乎沒有絲毫聲響地潛到了玉獅供堂的後院。
在這之前,顧青禾來過這探查過好幾次,對這兒的守衛位置幾乎是裡瞭如指掌。
她輕聲拔出綁定在雙腿外側的手槍,深吸一口氣,轉過牆角,擡手就是四槍。
四根鐵針穿破空氣,悄無深吸地扎入四個侍衛的脖子,隨即就挺四人悶哼一身,隨即就到了下來。
顧青禾溜身過去,將四人的屍體拖到牆下的陰影下。
她從揹包裡拿出一塊彈簧板,隨即往上一跳,她借力飛身而上,無聲無息地攀上了高牆。
緊接着,顧青禾順着高牆,一股作氣爬上了房頂。她小心翼翼地翻開房瓦,往裡看了看。
顧青禾只是一看,心下就一喜。這次任務好就好在,玉獅子既然是用來供奉的聖物,那麼必定不會藏着掖着,也就少了她翻箱倒櫃的麻煩。
顧青禾放下繩子,從房頂上溜了下去。她悄聲到了供臺邊,先是仔細打量了四周,確認了沒有什麼機關,她這才伸手去拿玉獅子。
自從紅豆中毒後,顧青禾就多了個心眼。
在二十一世紀,他們僱傭兵還有他們受僱要解決的對手,都不屑於用毒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可是這個時代卻不一樣,從今往後,她都要小心着,以免再栽一個跟頭。
所以顧青禾這次出來都帶了自制的手套和口罩的,她伸手去拿玉獅子,卻不想還是發生了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