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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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人生

兩個半.裸的大男人並排靠在凌亂的大牀上,房間裡混亂的情形和還沒散去的味道都在告訴別人,這裡剛剛發什麼了什麼,可牀上的兩個人並沒有情人間的親暱曖昧,反而各自佔據了牀的一邊,氣氛彷彿凝滯,充滿了劍拔弩張的味道。

煙霧從指間緩緩地升起,瀰漫在不大的船艙內。

林沅麒終於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所以,你是故意的。”他冷着臉,聲音很平靜,趙修卻從裡面聽出了危險的味道,他低聲笑了起來,把菸頭插.到牀頭的菸灰缸裡,側頭看着林沅麒,“是,我是故意的。”

趙修想知道,林沅麒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他會跟着鬼頭到他們交易的地方,那個直直撞過來的醉漢是不是故意安排的,所以他明明有機會逃脫,卻拐進了這條走道。

再然後,林沅麒就出現了,恰到好處。

趙修輕輕嘆了口氣,眯着眼望着低低的天花板,“也許我在洗手間聽到鬼頭的電話會是個巧合,可惜太多巧合的事情我從來不信,整件事最大的破綻就是你,出現在這間船艙,然後……”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曖昧起來,沙啞地勾動着人的心跳,“用這樣‘特殊’的辦法‘救’了我,很完美。”

林沅麒的表情終於微微變了,“你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趙修歪了歪頭,輕輕笑了笑,“逃跑的時候。”他湊到林沅麒的耳邊,眯着眼在他耳邊吐着氣,“現在,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

手槍已經抵到了腰間。

林沅麒面色平靜地轉過頭,看着趙修的眼睛,卻沒開口。

趙修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了半天,突然一笑,捏着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這個吻兇狠又激烈,理所當然地又咬破了脣角,趙修抹了抹嘴角上的血,搖了搖頭,“我不喜歡猜謎語。”

林沅麒靜靜看着他,眼神裡慢慢帶上了些奇怪的東西,他轉過頭,“林沅祥打算和人在船上交易,這次的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如果他真的做成了這筆交易,華國就會成爲整個北美在亞洲最大的銷售市場,有大量的新型毒品會流露到市面上。”

“這批貨純度更高,致幻作用更強,一旦流入會迅速地佔領整個市場。”如果這批貨被林沅祥拿到了,林沅麒想對付他就更難了。

趙修笑出聲來,“我以爲麒少你混的是黑道,警察的事情似乎不需要你去插手。”

“我需要一個人打亂這場交易,但是這個人不能是我身邊的人。”

“所以我很榮幸地被麒少看上了?”趙修冷笑了一聲。

“原來在麒少的心裡,即使在同一張牀上躺着,也不能叫做你身邊的人。”

林沅麒整個人一動,“我可以不救你。”

這樣即使趙修懷疑,也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之前的一切都是林沅麒故意布的局。

“我該謝謝你。”趙修彎着脣笑了起來,“至少麒少沒有見死不救。”

兩個人的氣氛又僵住了。

沉默了半天,林沅麒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什麼事?”

……

“好,我馬上過來。”

他接起來簡短地說了幾句就掛了,然後迅速地穿好衣服。

林沅麒的手握上艙門的把手,回頭看了眼還在靠在牀頭的趙修,低聲道:“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說着,關上了艙門,趙修把玩着手上小巧的黑色手槍,慢慢笑了起來。

“你說林沅祥的那批貨不見了?”

“是。”陳昭深吸了一口氣,他得到消息的時候也嚇了一跳,“他們懷疑是之前打亂交易的那個人乾的,他們追着那個人到了走廊,之後……”陳昭看了眼林沅麒,張了張嘴,林沅麒順着他的話接了下來。

“之後他們發現了我。”

“麒哥……”陳昭剛剛開口,又忍住了,他知道即使是他,有些問題也不該問出口。

“我沒派人截那批貨。”林沅麒幾不可插地皺了皺眉,他沉聲道,“馬上聯絡船上的人,讓他們做好防備。”

陳昭的消息彷彿觸到了他的某根神經,林沅麒迅速地察覺到,有什麼事情不對了。

他突然從椅子上站起身,“你去看看大廳裡的人還在不在。”

“麒哥你擔心林沅祥玩黑吃黑?”林沅祥和北美那邊交易的這批貨不見了,因爲林沅祥的緣故,那些人頭一個懷疑的一定是麒哥,如果林沅祥故意讓人劫了這批貨再嫁禍給麒哥,他們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北美那羣人也是瘋子,這批價值幾個億的貨萬一在這船上不見了,不知道他們會幹出什麼?

林沅麒迅速地返回了之前的船艙,看到趙修正斜靠在窗邊抽菸,他的腳步突然頓住了。

趙修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怎麼,忘記系皮帶?”

“沒時間廢話了,跟我走。”

趙修眼睛眯了眯,“林沅祥打算黑吃黑?”

“你知道?”

“除了這一招,想不出他還能幹出別的什麼。”

兩個人話音未落,整個房間突然抖了抖。

不,是整條船都動了動。

趙修立刻看向林沅麒,林沅麒也正好回頭看向他,兩個人瞬間警醒。

船上恐怕出事了。

衝出去之後才發現外面也是一片混亂。

遊輪被襲擊了。

船上的人先是愣了愣,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後船身又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還在怔愣中的人猛然醒覺過來。

男人的嘶吼聲女人的尖叫聲充斥在耳邊,喇叭裡不斷傳來船長安撫衆人的聲音,可惜情況根本沒有好轉。

這種幾乎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讓兩個人的臉色都變得異常糟糕。

如果單純地是有人在船上搞事還可以用武力解決,甚至聯繫海警,但如果是遭到外來船隻的襲擊,他們這樣的船隻根本不可能有還手之力,這是遊輪不是艦艇!

那批貨還在船上,就算是林沅祥也不可能搞出這麼大的陣仗。

遠遠地就可以看到一艘船隻不斷地向遊輪靠近,船身的搖晃越來越嚴重,不斷地有人從大廳或是船艙裡跑出來,然後又被迫躲進去。

趙修和林沅麒剛剛到了甲板上就被濺出的水花淋了個透溼,兩個人看着遠處漆黑的船隻,表情變得異常嚴肅。

那是一艘改裝過的軍用船隻,炮火一直打在遊輪的四周,偶爾掛到邊沿造成船體的不平衡。

隨着船隻的靠近,整艘船的樣子也變得清晰起來。

“是海盜。”趙修嘴巴死死地抿着,轉身跑進了下方的船艙,遊輪不可能抵禦這種程度的襲擊,海盜現在還沒使出全力,只是嚇嚇船上的人,讓他們自動投降,等他們真的上了船,燒殺搶掠,那纔是命不由己。

已經來不及去想爲什麼海盜會突然出現在這塊海境,當務之急是要找到辦法逃生。

不能待在這裡,趙修一邊跑着,眼睛迅速地觀察着周圍的情況,不是這裡不是這裡……救生艙的位置……

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林沅麒猛地拽住他的手臂,沉聲道:“跟我來。”

他們一邊迅速地往下跑着,穿過亂成一團的人羣,林沅麒中途接到了陳昭的通訊,沒等他開口就直接問道:“這艘遊輪是掛了標誌的,怎麼會突然有海盜來襲擊,之前沒有搜索到這條船嗎?這片海域到底是什麼情況,有沒有跟那邊的人聯絡?”

陳昭那邊顯然也是一片慌亂,尖叫的聲音從通訊器的那頭傳了過來。

“襲擊我們的應該是南歧海域的海盜,我們離那片的距離非常遠,不知道他們怎麼會跑到這片海域的,我們的人根本沒察覺到他們的靠近。”

“海警呢?”

“暫時聯絡不到,通訊設備損壞,現在正在搶修。”

搶修?等他修好了整船的人都玩完了,趙修一路和林沅麒往救生艙跑,聽到陳昭的話立刻回了一句,“把遊輪和海域的地圖傳過來,現在、立刻、馬上!”

陳昭聽到他的聲音在林沅麒的通訊器裡響起來也是一驚,卻沒多問,依他的話迅速地把地圖傳到林沅麒的通訊器上,這東西還是上船前阿文特意準備的,怕他們在船上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方便聯絡的東西,想不到這會兒真成了救命的傢伙了。

林沅麒把通訊器扔到趙修的手上,“我只知道大概的位置,你看地圖。”

“前面路口右轉,就是這裡了。”

救生艙上上着鎖,林沅麒直接掏出手槍,把門轟開,裡面竟然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媽的!趙修的臉色陰了下來,他們被人坑了!

林沅麒也是心底一沉,剛要轉身,整艘船突然劇烈地向右邊傾倒,林沅麒整個人都往後掉,猛地撞上後面柱子上掛着的鐵圈,他悶哼了一聲,臉色霎時白了下來,又止不住地繼續往下跌。

趙修見狀伸手拉了他一把,傾斜的重力讓他整個人都往下滑,他眼神一凜,抓住旁邊牆上的鐵鉤,這才阻止了林沅麒下落的趨勢。

兩個人穩了下來,趙修纔對着通訊器大吼,“陳昭你們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非常不好……”陳昭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起來,“宣姐在我身邊,其他的人根本找不到了,剛剛船身晃動的時候,這些人就像瘋了一樣往外跑,這裡已經死了不少人了。”

船上一出事情,那些帶了傢伙的人驚慌間直接開了槍,導致大廳裡面更加混亂。這次來的有不少都是道上的大佬,遇到這種情況也是急着搶救生艇,有幾個能話事的跑到船長室讓船長直接掛旗投降,卻遭到一部分人的強烈反對,他們不怕被海盜勒索,只怕到時候被俘虜了連命都保不住。

一時間根本沒有想出合適的辦法,只能被動地看着那艘船越來越接近,毫無還手之力。

不知道是哪個大佬說起林方不在的事情,從宴會開始之後直到現在船上出了事情,他都一直沒現身,不得不引起人的懷疑,陰謀論一出,這些人就更不可能答應船長投降的提議了。

這時候又不知道是誰趁亂開了槍,有幾個船員驚嚇中開始奮力地掙扎,被亂槍打死了幾個,許多平日裡坐在談判桌上聲色自若的傢伙現在一臉菜色,想盡辦法的逃命,根本就顧不得形象了。

到了這種時候,船上居然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陳昭對着通訊器大聲地說着目前的情況,沈宣在旁邊緊緊地拽着他的胳膊,儘管慌亂,卻一聲都沒有吭,她赤腳站在甲板上,腳上的高跟鞋早就扔不見了。

“陳昭,照顧好宣姐。”趙修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過來,“還沒找到救生艇,我們分頭找,找到之後在船尾會合,通訊器千萬別落下了。現在船上很亂,不要隨便跟人衝突。”那些帶了槍的人現在肯定想方設法地在找船,情緒崩到了極點,絕對會開槍殺人。

“我知道。”陳昭大口地喘息着,“保重,我們船尾會合。”

兩方默契地沒再出聲,林沅麒剛剛被撞的那一下似乎有些嚴重,他皺着眉頭平息了一會兒才緩過神,“離我們最近的救生艙在哪裡?”

“東南方向,還要過三個走廊。”

“走!”顧不得身上的難受,兩個人飛快地穿過走廊,路上的死人隨處可見,有些人甚至是在慌亂中被活生生踩死的。

不過轉眼間,之前的衣香鬢影歌舞繁華都被扔到了旮旯裡。

等他們兩個趕到東南方向的救生艙時,兩夥人正爲了唯一一個救生艇在火拼。

兩方人馬在慌亂的情況下不停地朝對方開火,一邊是趙修他們不認識的幾個高個的男人,而另一邊居然是跛腳的鬼頭,他帶着一夥手下,一高大的圓木桶作爲掩護,跟船艙門口的另一夥人交火。

趙修和林沅麒默契地止住了步子,找到前面堆着的木箱作爲掩護,觀察着救生艙外圍的情況。

兩邊都不斷地有人倒下來,血從甲板上留下來,沾染了一地的腥味。

就算他們拿到了救生艇也不可能坐下那麼多的人,可這些人還在拼命地搶奪着!

兩邊的人離艙門都有一段距離,幾次三番想衝進去又被對方打倒。

鬼頭的槍法竟然非常準,在幾個手下的明火之下,他不時地放着冷槍。

一會兒的功夫,靠着趙修這一方,倒下的人漸漸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