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界,倫敦,布里克大街043號。
李賀夾着青菜,米飯的香氣,家常的味道,再加上身側的溫潤,一時間讓他彷彿忘卻了苦練傳送法術的乏味。
一張書桌椅坐兩個人果然有些勉強,幸虧涼宮大小姐身材嬌小,否則必須得坐在他腿上。
不過李賀用左手,而涼宮春日用右手,十分和諧。
但是,由於對面是夏季的緣故,涼宮大小姐穿的比較清涼,哪怕是隔着衣物,李賀都能感觸到身側肌膚傳來的熱度。
再加上縈繞在鼻尖香波洗髮水的味道,飯菜瞬間可口了許多。
秀色不是可餐,而是加餐。
他悄然瞄了一眼涼宮春日,結果正巧她也望了過來,兩人一時間四目相對。
瞬間,涼宮大小姐脖頸上的嫣紅迅速的蔓延到了臉頰上,“……”
李賀明顯能夠感覺到對方的身體霎時僵硬了起來。
他面色不變,神態自若的給其夾了一塊酥肉,“怎麼了?”
說句大實話,此刻不僅涼宮春日有點緊張,他其實也如此。
但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暴露出來,從容應對方纔是上上之策。
木頭人作戰以及騷話作戰纔是經過實踐檢驗而出的真理!
涼宮春日書桌下的修長雙腿絞在一起,腳尖繃直,她雖然面色紅潤,但強裝鎮定,“沒,沒什麼,說起來……那個……”
她剛準備說些有趣的經歷,但突然又茫然了起來。
對於眼前的世界先生而言,什麼樣的事情是有趣,值得討論的呢?
她強迫蒐集了一羣人建立了一個同好會?
還是說讓一名大奶牛扮兔女郎去發傳單?
亦或者自己無聊的時候沿着鐵路漫無目的的散步?
究竟,對於眼前的存在而言什麼是有趣?
涼宮春日驟然間沉默了下來,她拿捏着筷子,“世界先生,你覺得什麼是有趣?”
李賀這時候才察覺到有些不對,或者說眼前一直明媚精神滿滿的涼宮春日眼眸間突兀的籠罩上了一層陰霾,她咬着嘴脣,“世界先生有沒有這種感覺呢?覺得自己只是世界上微不足道的一枚螺絲釘,一枚掉落在地面上都懶得去尋找看上一眼的一元硬幣……世界先生的話,應該沒有過吧。”
她放下碗筷,就像是有些冷一樣抱着自己的雙肩,雙腿也擡到椅座邊,整個人小小的縮成一團,“我就有過這種體驗,像是傻瓜一樣突然意識到了自己是多麼的渺小。”
涼宮春日眼神飄忽,首次露出了冷漠的神色,“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我們全家一起去了一次甲子園看棒球賽。嘛,雖然我對於棒球沒什麼興趣,但還是跟過去看了一眼。”
“當時場上爆滿,坐滿了也許我一輩子都認識不完的人,五萬多人!!”她自嘲的笑了笑,“當時我以爲那是全RB的人口,然而實際上卻不過是RB的兩千分之一,世界的百萬分之一而已。”
“那麼多的人,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頭,而我也不過是他們之中微不足道的一員,我以爲有趣的生活,人生,對於世界而言平凡無奇,毫無趣味……”她說完又有些沉默,低着頭,看不清表情,“感覺跟中二病,笨蛋一樣......”其聲音少見的沮喪柔弱了起來。
李賀同樣有些默然,這種經驗,他不知道別人有沒有。
似乎他小時候也覺得世界是圍繞他轉的,其餘不過是NPC罷了。
但隨着年紀增長,才知道自己不過是背景圖……
的確是中二病,或者還有高二病,但這種事情也許很正常不是麼,誰還沒點幻想。
現在想想,雖然很羞澀,但也有些坦然。
就像是涼宮春日所言,也許發生她身上的事情不過爾爾,她自身也不過是無數人之中的一員,從廣義來看,微不足道。
但是!!
李賀突然伸手指向了桌上的報紙,指向了那位黑白色的美國隊長,“涼宮,他,就在前段時間,拯救了400餘名戰俘,拯救了400個家庭,直接或間接救贖了難以計數的人。”
他看着擡頭神色有些失措,憂鬱的涼宮春日,“對於很多人而言,他的經歷也許說不上有趣,但絕無僅有。”
“但就是如此絕無僅有的人一樣需要吃飯,談戀愛,生活。”
李賀的目光一轉,看向了桌面上涼宮太太精心準備的飯菜,“起碼,就我而言,跟你在一起的時間都很有趣,現在也一樣。”
他說完面向了涼宮春日,雙手捧住對方有些涼的臉頰,就像是要將自己的溫度傳遞過去一樣稍微用力了一些,“涼宮——”
李賀面帶微笑,凝視着眼前的美眸,似乎都能從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我覺得你很有趣。”
他的頭慢慢靠近,眼中的身姿越發接近,漸漸的,似乎都能感觸到涼宮春日的吐息。
一時間,書房的氛圍變得寂靜而曖昧。
就在這時,涼宮春日黑眸中閃過一絲羞澀,她下意識的瞥開,望向了書桌,看到了手持盾牌的美國隊長,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一連串記憶。
漸漸的,她眼神變得不可思議了起來,情不自禁的喃喃道:“我見過他……”
涼宮春日瞬間瞳孔瞪大,語氣不由得訝然了起來,“世界先生,我見過報紙上的人!!”
這一刻,李賀的動作僵住了,但他立刻沉住氣,很自然的替涼宮大小姐撥開調皮的黑髮,“怎麼說?”
他重新坐直,手臂撐住興奮跪坐在椅面上的涼宮春日。
涼宮春日沒有在意自己一隻腿已經跪在了李賀兩腿之間,兩人的姿態極爲曖昧,她立刻從裙襬的兜裡拿出了一個粉色的智能機,“就在之前,我好像在某個聊天羣中見過一名自稱爲史蒂夫·羅傑斯的人,而且還有一張自拍照……當時我還覺得這人好傻,現代人哪有上傳自己自拍照的。”
她說着熟練的將手機打開,手指划動了兩下,然後點開了常用的聊天工具line,進入到了某個羣中,開始往上翻,搜查起了聊天記錄。
翻着翻着,她就不耐煩了,“這些人沒事刷什麼屏,現在還在刷……”
話語戛然而止!
靜止!
涼宮春日下滑的手指突兀的停住,臉上的表情慢慢變得極爲不可思議起來,她像是機器人一樣慢慢擡頭,呆然的眨了眨雙眼,“世界先生——”
她語氣漸漸高昂,身子過於激動而顫抖,“——我的手機有信號!”
涼宮春日說着又看了一眼手機,糾正了一句,“不!不是手機有信號,而是這個羣有信號!!”
兩人對視了一眼後,涼宮春日顧不得害羞,直接坐在了李賀的腿上,然後將手機屏幕放在了兩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