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時光突然宣告平靜。傍晚時侯,千反田起身活動筋骨,沿着略有昏黃的過道去尋愛瑠。
沒有去前廳,時候稍早,這個點愛瑠應該還在房間。
臨近房間,千反田放輕了腳步,小心地往敞開的門看了看。
愛瑠坐在那兒,安安靜靜地,聚精會神地,握着筆寫着什麼。
千反田成玉沒敢說話,悄悄躲開她的視野,掂着腳走進房間,放輕氣息跪坐在小桌前。
如果只用一個形容詞描述愛瑠的房間,那就是素雅。
都是深棕深黃的擺設傢俱,平淡如水的牆紙,榻榻米上鋪陳着大塊的深藍色軟墊,僅有的幾個抱枕也都是簡單的式樣。
如果不是懸掛在一側牆壁上半袖短裙的女式校服,完全想不出這會是一間少女的房間。唯獨傍晚的暖陽照了進來,給整個房間添上淡淡的暖色調。
成玉也不多想什麼雜念,端坐着閉上眼,只覺得一陣安心。這個房間和它的女主人,都讓人覺得非常安心。
………
“兄長大人在想什麼?”
好一陣,突然聽到愛瑠的聲音,千反田成玉睜開眼睛,搖搖頭:“沒什麼。”
“四天。”
“臥槽!”
“五天!”
千反田深吸一口氣,忍不住可憐巴巴地看向愛瑠。我的妹妹不可能這麼狠心。
愛瑠認真地跪坐在了千反田對面,沐浴在早春溫暖的晚陽裡。
不能說話,千反田就睜大了雙眸,和愛瑠互相凝視着彼此。
從來就知道妹妹的超絕可愛,所以千反田成玉也很有鼓起勇氣認真打量她的時候。
柔順的黑髮披落在愛瑠帶着緞帶的衣裙,淺淺的微笑配上柔美的面孔,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天真無邪。
美少女有兩種,一種會讓人忍不住生出邪念,另一種會讓人覺得生出邪念都是罪惡。
而愛瑠,屬於兩者兼而有之……
愛瑠歪着頭,作出這樣姿態的她,比尋常時候有着更多讓人心慌意亂的特質。
沒法胡攪蠻纏,沒能左顧言他。那一瞬間,在愛瑠的眼神裡,千反田只覺得自己丟盔棄甲,一敗塗地。
似乎是終於達成了佔據上風的目的,愛瑠露出歡快的笑容,拍着手問道:“兄長大人要喝茶嗎?”
千反田點點頭,便看着愛瑠輕快的忙碌起來,哼着不知名的調準備着茶桌,茶具,茶餅,還有清冽的冰泉。
不多時就只覺得清風溼潤,茶煙輕揚,千反田成玉舒展下身體,忍不住有些放鬆下來。
“兄長大人坐好!”
“………”
唔,千反田成玉眼淚汪汪地挺直了脊背,忍不住猜測愛瑠會不會真的覺醒了什麼奇怪的屬性。
“兄長大人請。”
“………”
千反田端起茶水,小口飲酌。他有點頭疼。這個狀態的神裝愛瑠太無解了,不可力敵,還是早點檢查過作業戰術性撤退吧。
“咳咳……”
千反田輕咳兩聲,愛瑠停下手頭的動作,仔細地看向他,言笑晏晏地問道:“兄長大人要說什麼?”
“………”
我還敢說嘛……
手指沾了沾茶臺下冷卻的淨水,千反田在桌上輕輕寫了“作業”兩個字。
“哦。”
愛瑠拿起手巾擦了擦水跡,起身給他尋來了一隻鉛筆和幾本作業冊。認真的接過作業冊,千反田成玉想了想,卻嘩啦啦的翻動起來。
寫的很滿,一冊又一冊都排列着整整齊齊、賞心悅目的字符。直到最後一本,才總算是找到了餘下的空白頁。
千反田成玉端正姿態,以最標準的握法用鉛筆在上面認真地寫將起來。
『最愛的千反田公主殿下,不讓自己的兄長大人表達觀點,這很失禮。』
即便是倒着,愛瑠也一樣認的出千反田成玉的字跡。她忍不住勾起嘴角,拿過作業冊和鉛筆,認真地回覆起來。
『敬愛的千反田先生,請寬恕我實在無法冷靜面對你的言辭,那讓我感覺很糟糕。』
啊,千反田成玉只覺得從這文字裡又看到往時一本正經地動搖着的愛瑠,不過還是再次接過作業冊,糾結一陣下筆寫道:
『摯愛的妹妹大人,你楚楚可人的溫柔讓我太多次口不擇言,但願你知道我的心。』
愛瑠沉默了更久,久到讓他心慌意亂如坐鍼氈,然後他看到了愛瑠的回覆。
『可愛的兄長大人,可我的心卻像在你的風雨裡掙扎的小花,怎麼也找不到依靠。』
千反田忍不住去看愛瑠的表情,但她垂下了頭,努力躲開他的視線。不過,還是看到她的眼眶紅了。
不知道爲什麼他想起來電車上兩人勾起不願放開的小指和彼此的約定,這讓他一陣悲呦與自責,悔的喘不過氣來。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覆,只覺得心緒如海浪起伏,一潮更高過一潮,握不緊鉛筆,寫不出真心。
『我愛的千反田愛瑠,謝謝你滿足給我貪心的一切,我都聽你的。』
不管心潮有多麼激盪,落在紙上,便冷冷淡淡。輕輕把作業冊遞了過去,千反田成玉不知道這前言不搭後語的對話,能不能讓愛瑠明白。
如果不能,如果不能,他就……
愛瑠用指尖抹掉一束眼角的淚花,她帶着宛如朝陽般的笑容端坐在那裡一遍遍地讀着。
然後她仔細地握住了鉛筆,在作業冊上深深地又淺淺地書寫了起來:『最愛的千反田成玉,難道……』
“成玉,愛瑠,在哪個房間?”
啪!鉛筆芯幾乎在聲音響起的剎那斷成兩節,在紙頁上留下重重地痕跡……
這是兩人都無比熟悉的,千反田鐵吾的威嚴十足的聲音。
房間裡兩人互相凝視着,不約而同的有些沉默。晚陽偏轉着角度,讓房間裡顯的愈加昏黃。
茶水還在飄着殘餘的熱氣,但許久不曾打理,頗有些暗淡沉寂的餘味。
一截鉛筆被愛瑠玉指握的緊緊的,甚至能清晰的看到骨節,她雙眸裡泛起波瀾,小心地看向千反田。
“你……敢嗎?”
千反田點點頭,伸手按住了愛瑠握着鉛筆的柔夷。
許久不曾開口讓他的聲音有些發乾沙啞,但卻也堅定而義無反顧。
“我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