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啓點頭,沒有說話。
“那主子……”小魚擔心裴顏安危,生怕裴顏也感染了她這個病。
莫啓安撫道,“你主子體質特殊,大可放心,她不會感染的。”
小魚這才舒了心,笑了笑,“這段時間麻煩莫大人了。”
莫啓撓頭,“沒有沒有,不麻煩的。”
“辛苦你了,只是我恐怕時日不多了,以後主子有什麼事,還望莫大人多多幫忙。”小魚一字一句無不爲着裴顏着想,雖然她知道這莫啓與裴顏的關係應當是非同一般,但是饒是怎樣,她都不會想到,莫啓竟然是裴顏的前男友。
裴顏安排人注意湯藥的火候,就回了屋裡。
看着小魚那個樣子心中難受,叫人收拾收拾讓小魚跟自己住在一起。
原來的主僕兩人,如今好像反了過來,裴顏開始反過來照顧小魚,如此細心照料,卻也只能眼看着小魚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裴顏害怕失去小魚,她剛進宮中,她唯一的姐妹,也是來到這古代,唯一的姐妹。就算她是細作,就算她曾經與蓮妃狼狽爲奸,但是都不能妨礙裴顏對小魚的不捨,以及對失去小魚的害怕。
這日,小魚身體還算不錯,裴顏拉着她在院子裡曬太陽,加上莫啓,三人在玩鬥地主。
“誒……又輸了……”小魚有些惆悵,自己還是記不太清楚應該怎麼出牌。
裴顏笑,“這個啊,你一起出就好了,別人管不上的,你再出一對,最後炸一下,不就出完啦。”
“啊?這個,一起出啊。”小魚無語,果然是自己太笨了。
莫啓也笑,“你剛玩不太熟,多玩玩就好了。”
蓮妃贈給裴顏的宮女,據說已經出宮了,又或者,出宮也只是一個說法而已,就她病重的樣子,恐怕活過不幾日了。
然後小魚的身子卻也開始惡化。莫啓說是小魚身子自身的原因,正常來說,不應該惡化的這麼快。
如今裴顏已經讓小魚與自己在一起住了有段時間了。裴顏照顧小魚,就好像曾經小魚照顧她一樣。
想來,寧元席已經很久沒有回過未央宮了。
裴顏笑笑,這時候還在想他嗎?只是那笑容,未免苦澀了許多。
小魚身體已經很糟了。莫啓早也已經無能爲力了,每天換着配方給小魚配藥,希望奇蹟可以發生,不過上天似乎不在眷顧她們,小魚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那臉色,比當初蓮妃送來的人,還難看。
裴顏每日都煮湯,只是從一開始滋補身子,到現在的清淡。小魚身體太糟,已經不能吃太油膩的食物了,否則會吐的。
“主子……”裴顏端了剛煮好的湯進來,見小魚叫她,滿臉微笑的答應着,只是擡眼望見小魚,嘴角的笑就僵硬了許多。小魚如今實在是太瘦了。
“來,喝湯,剛煮好,嚐嚐。”裴顏笑容雖然僵硬,眉眼間也是止不住的黯然。小魚都看在眼裡,卻沒有接過湯。
“怎麼了?”
“主子……小魚還沒病時,主子對小魚的態度突然差了許多,能不能
告訴小魚是因爲什麼?”裴顏心跟着一抽,垂了眼,沒說話。
“怎麼?是我哪裡沒做好嗎?”小魚的迫切,讓裴顏心疼。緩了許多,纔開了口,“你也是蓮妃的細作吧?我夜裡私會王爺的事,皇上知道也是你告的密吧,那梳妝盒夾層的裡的信件,也只有你知道了……”
小魚滿臉的不可置信,還未等小魚說話,裴顏笑笑,“我把你當着好姐妹,如今你病了,我也捨不得你……也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了。”
小魚沉默着半天不說話,低着頭,沒有任何聲音。
裴顏嘆了一口氣,“好了,喝湯吧。”
小魚卻擡起了頭,“我不是蓮妃的細作。”語氣之堅決把裴顏嚇了一跳,再看小魚的臉上,滿是淚痕,原來她剛剛默不作聲其實是在哭泣。
“主子,我雖然是從蓮妃那裡過來的,但是我真的不是什麼細作,我對你向來忠心耿耿。把你當成自己的姐姐。你與王爺之事並不是我說的,至於夾層裡的書信,也真的不是我,那裡面的東西我從來沒動過,只是你說了,我就每日打掃從來沒有翻開過,哪怕那書信的內容具體是什麼我都不知道。”小魚一口氣說完這話,再加上哭的有些傷心,一時間喘氣有些費事。
裴顏輕撫她的背,爲她順氣。小魚環了一會,這纔好了許多,“主子,我真的從未背叛過你。”
裴顏點頭,突然忍不住,抱着她一起哭,“我錯怪你了,蓮妃的細作之多不是我所知道的,我還一直以爲是你……”
裴顏是在現代是著名的心理學家,對於小魚的情況她看的明白,沒有任何撒謊的可能,一時間很是難過,自己竟然錯怪了她……
只是小魚的時日,卻是不多了。
“主子,你還記得,我剛來你身邊時的點點麼?”小魚躺在院中的病榻上,揚起在陽光下如同玻璃娃娃一般的臉頰,用着如遊絲一般的氣語問着裴顏。
“當然那~我記得,我都記得,那時候的你,是多麼活潑的樣子,你要好起來啊,好起來之後我們就去結拜,我會待你如親妹妹一般,我會帶你去遊遍這大好江山,一定要好起來啊!你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
望着病榻上柔弱的如同隨時會被抽去繭絲的蛹一般的小魚,裴顏儘管知道眼前的人兒時日不多,卻也像是失去理智一般忍着淚,對着魚兒說着鼓勵的話語。
“主子,小魚…小魚…是真的喜歡主子,想要和主子一起遊遍大好河山呢…只是…咳咳..”猛烈地咳嗽聲讓小魚原本就虛弱的嗓音變得愈難發出完整的音節。
“…姐姐,小魚…小魚我…此生命數已盡,待到來時,我定與你緣約一生,共結金蘭…”忍着身體如同撕裂般的劇痛,小魚含着淚說出了人生最後一句,握着蕭顏的手,也漸漸垂落…
“小魚!小魚!妹妹!!!”望着眼前這個帶着微笑離開的姑娘,想到從前的點點滴滴,蕭顏再也隱藏不住內心的悲傷和痛苦,失聲痛哭。
“顏顏!顏顏不要哭了,人死不能復生,節哀吧。”本是來探望小魚的莫啓,看到哭成淚人的裴顏加快腳步衝入了庭院,
將她擁入懷用着焦急的語氣說道。
“莫莫,我真是大笨蛋!真是!竟然去懷疑對我推心置腹得人,竟然會害死我最親的姐妹…”被擁入懷德裴顏如同溺水得人拽到得救的枝條一般,緊緊的抱住莫啓,瘋狂顫動的雙肩像是在宣告着她有多難過。
“不要哭了,你想想,如果小魚知道你哭成這個樣子,她的魂魄哪裡能安心的離開,轉世?”莫啓心疼的順着裴顏的脊背,讓她不在喘的那麼難過。
“是…是啊…我不能…不能哭了…小魚,小魚還答應和我下一世做姐妹,結金蘭呢,要讓她平安,無牽掛的離開纔好…”
“莫莫,謝謝你。剛剛讓你看笑話了。”心情慢慢平復的裴顏推開抱着她的莫啓,摸了摸眼角未擦乾的淚水,笑了笑。
“沒關係,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吶,快找人來幫小魚下葬了吧。”莫啓被裴顏推開,尷尬的笑了笑,說道。
“恩……”一聲輕應,帶着不捨,讓莫啓心裡一陣難過。
“咳咳…來人啊!”裴顏輕輕的清清嗓便吩咐着趕來的宮女,頓了頓繼續說道“找個好日子…把小魚安葬了吧,一切從簡,她不是愛喧囂的人。”
下葬之日。
“你們下去吧,我和我妹妹說說話。”
遣走人羣,裴顏在小魚的墓碑前矗立良久,望着石碑上刻着的名字,裴顏只是撫摸着一遍又一遍,欲語,無言,只淚,無聲落。
“裴顏皇后……怎麼樣了?”御書房內,寧元席盯着案付上的奏摺,似是漫不經心的問道,可手上不停轉動的檀木珠卻出賣了他現在內心的緊張與不安。
“稟報陛下,裴顏皇后近日因小魚姑娘的離世悲傷萬分,精神和食慾似乎也不如往日好了……”近衛將最經打聽到得消息一一稟報給寧元席,便不再做聲。
“哦……你下去吧”
“是的,陛下”
近衛不聲不響的退出御書房,寧元席原本就波瀾的內心更加變得難以言表,他本想冷落她,挫挫她的銳氣,可如今聽到近衛傳報的消息,裴顏現在過的似乎並不好,他眼中的裴顏,永遠那麼開朗,倔強的蕭顏,如今,內心有多少悲傷和難過都是獨自承受,獨自暗傷而不願意訴說……
想到裴顏的點點,寧元席再也坐不住,想要見裴顏的想法越來越濃烈,推開御書房的沉重木門,大步流星的向蕭顏所住的冷宮走去……
走到庭院之內,看到寧元席的侍女向他福了福身,剛要去稟報,寧元席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加快步伐走入室內。
焚香爐中淡淡的青煙壑着淡雅的清香飄散而出,外廳和內室依舊是隻隔着如蟬翼般輕薄的淡青紗幔,寧元席望着內室中端坐在梳妝檯前的裴顏,也呆呆的愣住,不知是拂開輕幔,還是僅此凝望。
“既然來了,又爲何不敢入內?是想和我玩躲貓貓?”裴顏轉過頭,望着淡青紗幔開口,如銀鈴般的嗓音把寧元席從思考中拉了回來。
“哈哈哈哈~你怎麼知道我要和你玩躲貓貓?”寧元席看到自己被發現也不躲藏,大大咧咧的拂開紗幔邊走邊說。
(本章完)